那是一張設備借用的簽收單。
作爲專門治療失憶癥、焦慮癥、失語癥、健忘癥……等因心理原因導致的腦功能缺失疾病的腦科治療中心，本身是沒有治療抑鬱等重度精神疾病的電擊治療設備的。
事實上郝永健負責的腦科診療中心也不具備治療那些重度精神疾病的資質。
他這個腦科診療中心是裕民醫藥集團試驗一些相關藥物的臨牀實驗中心，是裕民醫藥集團海州九院合辦的。
也正是有了裕民醫藥集團這個靠山，相對而言郝永健可以很方便的使用九院的大部分醫療資源，其中就包括醫療設備。
警方在調查的時候，的確沒有發現腦科診療中心擁有可以用於電擊療法的設備，所以由此認定曹佳薇所述的被電擊治療的情況查無實據。
但郝永健手裡的確有一臺大功率的電擊治療儀，而且是屬於衛生部明確規定已經淘汰的舊設備。這臺被九院精神衛生中心淘汰的老電擊治療儀就被郝永健用來作爲對某些“不聽話”的病人進行“懲戒治療”。
當初郝永健從九院把這臺設備要來的時候，負責管理設備的九院設備科長還算是比較盡責的，雖然明知道這淘汰設備不能再用於治療了，迫於壓力還是“借”給了郝永健。
但這位科長腦子還算好使，爲了避免將來惹麻煩，就讓郝永健簽了一份借用設備的收據，也就是現在杜月手裡的這份。
“這張借用設備的單據上，清楚明白地寫著你郝永健的名字……”杜月冷冷地看了一眼郝永健之後，轉而對法官說道，“審判長，下面我想請記者安雨上庭陳述一下她最近一段時間在九院腦科治療中心暗訪的情況！”
聽到暗訪兩個字，郝永健的心一下子懸到了嗓子眼。他滿是不安地扭頭朝著尚榮看了一眼。
尚榮的眼神非常陰沉。
關於記者安雨去九院臥底的事情，剛剛已經有人通知了他，只是他此刻已經沒有任何可以阻止這件事發生的手段了。
安雨自從目睹了曹佳薇從醫院逃出後那種驚惶不安的樣子，心裡對這個少女所受的虐侍非常痛恨。當時她就決定要去九院秘密調查暗訪，找到郝永健等人的犯罪證據。
她先是通過衛生系統的朋友，查清楚了郝永健所主持的腦科診療中心到底是個什麼性質的機構。
當她發現這個腦科診療中心和九院只是合作關係，背後的實際投資方正是裕民醫藥集團辦的時候，記者的敏感就讓她感覺到其中有很大的問題。
她找到了爲腦科診療中心提供外包人力資源服務的勞務派遣公司，在對方的協助下潛入九院當了一名護理工。
在暗訪期間，她親眼目睹了好幾次郝永健讓人對幾個不服從管理的病患進行電擊“懲戒”的事情。
“負責電擊懲戒治療的，在腦科診療中心有一個專門的人，她就是護士長黃玉芬，這個黃玉芬是郝永健的表嫂……”
聽到安雨在證人席上歷數腦科診療中心的各種內幕，坐回到旁聽席的郝永健已經早就坐不住了。此時此刻法庭裡很多雙眼睛都在盯著他，那些眼睛裡所透射出來的憤怒讓他如坐鍼氈。
安雨提交給法庭的，不僅僅只是她的口述，還附帶著不少她暗訪的視頻，這些影像資料已經毫無疑問地說明了腦科診療中心不但有電擊設備，而且還是經常性將其用於對患者的懲戒的。
“審判長，對以上證據，我沒有什麼問題。我申請休庭！”沈棟樑在安雨作證結束後，並沒有提出質疑，而是直接申請休庭。
安雨的證詞目前也只能證實腦科診療中心的確存在著電擊懲戒的行爲，但無法直接證實曹佳薇也受到過類似懲戒。
按照庭審流程，沈棟樑所代表的被告方是允許提出休庭併爲此準備反證材料的。
當然，事實到底是怎樣，在確認了郝永健說謊之後，包括沈棟樑都已經有了自己的判斷。
他提出休庭獲準後，看都沒看坐在自己身邊的曹嘉安直接離開了法庭。這個態度也非常明確地表明瞭他的不滿。
終於贏了一局！
杜月和安雨還有程亮一起離開法庭的時候，臉上都洋溢著抑制不住地喜悅。
“安記者，你真是太棒了……”程亮對安雨激動地說道。
“那是當然！”安雨有些自得地笑了起來。
杜月也親暱地挽著安雨的胳膊，就好象當年兩人一起走出高考考場那樣。
他們和曹嘉安、尚榮還有郝永健一行正好在法庭外不期而遇。
與杜月等人興奮的表情有著明顯反差的是尚榮等人臉上一層厚厚的陰雲。
尚榮冷冷地從口中擠出了三個字……走著瞧！
對於尚榮這充滿威脅的話語，杜月和程亮同樣是冷然相對。雙方再次在法庭外對峙了起來，只不過這狀態已經和之前那次截然相反了。
“你是裕民醫藥集團副總經理尚榮嗎？”
就在這時，宗淮突然出現了，他身後還跟著一隊警察，對曹嘉安、尚榮和郝永健三人隱隱形成了包圍之勢。
“我是！你們有什麼事情？”尚榮困惑不解地問道。
宗淮拿出了一張拘捕令說道：“你因涉嫌謀殺曹裕民，現在對你執行拘捕……”
聽到宗淮的話，尚榮心裡一凜，臉刷地一下白了。
他並沒有做出任何反抗的舉動，也沒有說什麼話，只是靜靜地被宗淮銬上了手銬。
對尚榮執行了拘捕之後，宗淮轉頭看了一眼郝永健。他又掏出了一張拘捕令說道：“郝永健，你因涉嫌非法行醫，虐侍等多項罪名，現在對你執行拘捕！”
郝永健看到那張拘捕令的時候，整個人都癱軟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雙手無力地揮動著，大聲喊道：“不是我……真不是我……都是他讓我乾的！”
根本就不用警方詢問，郝永健就直接供出了幕後主使，而被他指證的尚榮則一臉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