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悶的馬蹄聲再度響起,千餘騎軍緩緩提速,前軍三百騎負責哨探開路,後軍兩百騎負責監(jiān)視追兵,中軍五百騎守護天子。-..-
自從明白此行的目的是救出天子之後,青州騎軍便時刻保持著旺盛的鬥志。
大漢立國數(shù)百年來,天子在尋常百姓心中一直是高不可攀的象徵。
何爲天子?上天之子也!
天子是不會犯錯的,即便有錯,那是因爲受到小人蠱‘惑’。
強秦結束了戰(zhàn)國七雄割據(jù)‘混’戰(zhàn)的局面,可是,大漢纔給與百姓數(shù)百年的長治久安。
除非真的活不下去了,否則的話,百姓不會揭竿而起,走上謀反的道路。
興平二年,‘亂’世將至,繁華的長安城因爲李傕、郭汜相攻數(shù)月的緣故淪爲一片廢墟。
往日裡好的能夠穿同一條‘褲’子的李傕、郭汜爲什麼會反目成仇?
因爲天子劉協(xié)!
對於李傕、郭汜來說,誰徹底掌控劉協(xié),誰便掌有更多的話語權。
董卓死後,涼州軍將一直缺乏一個強有力的領袖,面對外部的危急時,李傕、郭汜尚能團結一致,可是,一旦到了享受富貴榮華的日子,李傕、郭汜二人便起了間隙。
郭汜‘陰’謀將劉協(xié)劫持到自己的軍營,不料未等郭汜下手,消息已經(jīng)走漏,李傕搶在前面,派兵將劉協(xié)、皇后、宮人及大臣們劫去。
若不是原李傕部將楊奉、牛輔部曲董承改弦易張,趙雲(yún)絕不會一擊得手,救出天子一行。
劉協(xié)永遠也忘不了兵荒馬‘亂’的那一天,楊奉、董承的兵馬在李催、郭汜的追殺下死傷殆盡,正是趙雲(yún)神兵天降,救出了他
!
那個在戰(zhàn)場上左衝右突,宛若無人之境的錦衣大將立下了救駕大功,可是,他卻從不居功,就連陪‘侍’在天子身邊的機會都讓給了董承、楊奉!
劉協(xié)有自己的判斷能力,他見慣了人情冷暖,自然明白,要想匡扶大漢,重振漢室,離不開趙雲(yún)這等猛將相助!
大漢還有希望嗎?當然有!
天子劉協(xié)是這樣認爲的,尋常百姓也是這樣認爲的。
東漢末年,天下大‘亂’,黃巾軍禍‘亂’天下,地方軍閥自立割據(jù),天子政令不出關中,即便如此,百姓也只是認爲‘奸’佞‘亂’朝綱,只要“清君側”便可以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
正因爲如此,自稱漢室皇叔的劉備劉玄德才廣博同情,進而在蜀地建立了政權。
後世裡,曹‘操’是何等的驚‘豔’才絕之輩?官渡之戰(zhàn),敗袁紹,擊孫權,殺劉備,可是,終其一生,也沒有廢立天子。
是曹‘操’忠於漢室,不願拂逆嗎?
能夠吼出“寧可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這等話語的人物,豈是一個甘爲漢室鷹犬的忠臣?
其實,不是曹‘操’不想自立,而是形勢不許罷了。
真正的歷史上,興平二年,天子劉協(xié)在楊奉、董承的護衛(wèi)下,擺脫了李、郭的控制,逃往弘農(nóng),進駐安邑。又輾轉東行。建安元年,時任兗州刺史的曹‘操’迎接劉協(xié)入駐洛陽。劉協(xié)賜曹‘操’節(jié)鉞,標誌著了曹‘操’“奉天子以令不臣”的時代開始了。隨後曹‘操’脅迫劉協(xié)遷都到許,改稱許都,自從以後,開始進入了“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時代。
這個時空,李賢穿越而來,他搶在曹‘操’之前,救出了天子劉協(xié)。
只要趙雲(yún)能將劉協(xié)成功護送到李賢,李賢將成爲大漢首屈一指的地方實力。
與曹‘操’、袁紹比起來,李賢最欠缺的是什麼?
出身!
在講究出身‘門’第的時代,李賢的出身註定了他將受到‘門’閥士子的鄙視,就連大多數(shù)寒‘門’士子也不會選擇他作爲效忠對象。
可是,如果天子駕臨,李賢的號召力將得到成百倍的增強。
招賢令、招賢館的存在只能招攬那些走投無路之人,真正自持才華的士子依舊會觀望,會斟酌,這也是李賢麾下人才始終不多的緣故。
趙雲(yún)打馬前行,風從耳畔呼嘯而過,他卻不動聲‘色’,只是一直向前,向前。
大漢天子正在千餘‘精’騎的護衛(wèi)下,出關中,入兗州。
煮熟的鴨子飛走了?
李催、郭汜都將劉協(xié)視作禁臠,豈能坐視不理?
劉協(xié)出逃之後,李、郭二人當即‘抽’調騎軍,大肆追捕,誓要追回劉協(xié)
。
當然了,名義上,李催、郭汜用的卻是“救天子、殺‘奸’佞”的名頭。
涼州軍何等的兇悍?雖說董卓死後,涼州軍四分五裂,可是,他們的騎軍依舊保持著強大的戰(zhàn)力。
只要青州騎軍稍一耽擱,涼州軍便會撲上來,將他們撕咬成碎片。
受限於騎卒數(shù)量,趙雲(yún)嘔心瀝血也不過訓練出千餘‘精’銳,可是,參與追擊的涼州軍卻有三千騎!
就算青州騎軍有馬鐙之利,想要以一敵三也絕無可能。
趙雲(yún)生‘性’沉穩(wěn),他明白如何選擇才能於己有利。
廝殺一陣,除了徒增傷亡之外,有什麼益處?
每一名青州騎軍都是趙雲(yún)的心頭‘肉’,他不願有一人折損,因而,趙雲(yún)總是避而不戰(zhàn)。
對於高速機動的騎軍來說,只要大隊人馬狂奔不止,後頭的追兵便很難有截殺的機會。
騎軍怎麼樣才能前行不止呢?
首先,必須確保路線正確,如果不識道路,竟走冤枉路,早晚會被追兵追上;其二,必須破除干擾,如果前進的道路上佈滿了堵截的人馬,就算趙雲(yún)有通天之能,也絕難將天下連同麾下兵馬全須全尾地帶回青州去。
由此可見,負責開路的青州軍壓力極大。
成功救出天子之後,趙雲(yún)一直待在前軍,親領三百騎軍擔負開路重任。
從關中到兗州,趙雲(yún)軍中的坐騎已經(jīng)掉了幾十斤的膘,不少坐騎甚至倒斃死亡。
若不是青州騎軍一人雙馬,這千餘騎卒早就支撐不住了。
腳踏雙蹬,身體在馬背上起起伏伏,趙雲(yún)忍不住思緒萬千。
從兗州到青州還有數(shù)百里路,這時候再想銷聲匿跡已然不可能了。
由於涼州騎軍的存在,兗州的曹軍一定會提高警惕,草木皆兵,那樣的話,如何穿過曹軍的封鎖便成了一個難題。
幸好,青州軍在前,涼州軍在後,只要青州軍動作迅速,反倒有可能借助曹軍擺脫涼州軍的追擊。
擺脫馬戰(zhàn)實力極強的涼州軍對於趙雲(yún)來說是一個極好的選擇。
兗州的曹‘操’雖有騎卒,可是,他麾下最強勁的虎豹騎已經(jīng)接連兩次敗在趙雲(yún)之手,面對昔日的手下敗將,趙雲(yún)沒有一點壓力
。
真正的壓力在曹將身上。
兗州,濟‘陰’郡。
駐守郡城的曹軍大將呂虔眼皮狂跳,他喃喃自語,嘴裡道:“呂布已經(jīng)死了,這兗州應該沒有戰(zhàn)事了,可爲什麼我卻心緒不寧,總有一種要發(fā)生大事的感覺?”
話音剛落,外頭便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呂將軍,城外十里有大股騎軍出現(xiàn)”。
呂虔一驚而起:“來者何人?可曾看清楚旗號?”
“騎軍沒有旗幟,但是速度極快”
“戰(zhàn)力如何?”
“在奔馳的馬背上依舊能夠伸展自如,這夥騎軍應當是難得的‘精’銳”
“難道是虎豹騎?”濟‘陰’承平已久,呂虔不認爲有誰敢滋擾郡城,更何況是在當今這種局勢下。
曹‘操’擊殺呂布,重掌兗州大權,誰會在這時候進犯邊境?
李催?郭汜?
“再探!務必探清騎軍意圖”
“喏!”
將報信的軍校打發(fā)出去之後,呂虔瞇縫著眼睛,嘴裡道:“來人吶”。
“吱嘎嘎”,一名親衛(wèi)推‘門’而入,“呂將軍有何吩咐”。
“傳我軍令,關閉城‘門’,嚴禁出入”
“喏!”
突如其來的騎軍讓呂虔很是緊張,一個月之前,他聽說在數(shù)十里開外的南武城曾有千餘騎軍奔馳而過,那時候,沿途間的曹軍大爲緊張,最後甚至驚動了曹‘操’。
幾乎所有人都認爲騎軍是隸屬於呂布的,爲此,曹‘操’甚至動用了許久未用的虎豹騎,可是,令所有人大吃一驚的是,直到呂布敗亡,這千餘騎軍都沒有出現(xiàn),他們彷彿從未出現(xiàn)過一樣,從兗州穿境而過之後便不知去向。
有那麼一瞬間,呂虔將城外的騎軍與南武城外的那支騎軍聯(lián)繫到一起,可是,他總覺得與理不符。
思來想去,呂虔決定親自到城頭看看,如果騎軍意圖對郡城不利,一定會奔赴此處,反之,如果騎軍無意於郡城,呂虔只要將軍情及時上報,那便有功無過。
轟隆隆的馬蹄聲從遠方傳來,這等陣勢,起碼有一千騎。
在城‘門’已閉的情況下,莫說一千騎,便是一萬騎也難以破城而入。
按理說,呂虔應該氣定神閒纔對,可是,他還是感動心驚‘肉’跳
。
到底怎麼了?
騎軍到底意‘欲’何爲?
等待的時間總是漫長的,不知道過了多久,呂虔的雙拳已經(jīng)握的麻木了,這時候,城外依舊沒見到大隊騎軍的蹤影,反倒是哨騎有了回稟。
“呂將軍,那夥騎軍繞過郡城,徑自往東去了”
“往東?對方有多少人馬?”
“一千騎,不過,看這模樣騎軍應該還有後隊”
呂虔吸了口冷氣:“快快將此地軍情傳到州郡,不得有誤”。
“喏!”
一千騎興許算不得什麼大事,可如果來得是幾千騎,那麼,這便是不可忽視的大事了。
三五千‘精’銳騎軍足以在兗州掀起腥風血雨,如果曹軍疏於防備,騎軍甚至有奪城而入的可能。
身爲濟‘陰’郡丞,確保郡城不失,這隻能說明呂虔無功無過,可若是因爲怠滯軍情的緣故導致兗州城池失守,曹‘操’一定會追究呂虔的罪責!
有那麼一瞬間,呂虔甚至生出打馬尾行,一探究竟的緣故。
呂虔終究過了年輕衝動的年月,他略一思索便拒絕了那個看似‘誘’人的念頭。
騎軍呼嘯而來,行蹤詭異,誰敢保證這是不是他們的‘欲’擒故縱、調虎離山之計?
呂虔老老實實待在郡城,以不變應萬變這是最好的選擇,反之,如果呂虔因爲擅離職守的緣故導致郡城淪陷,那又該當何罪?
深深地嘆了口氣,呂虔扶在牆頭,久久不發(fā)一言。
不知道過了多久,又有一名哨旗狂奔而來。
“報,呂將軍,城西十五里出現(xiàn)大股騎軍,數(shù)量在三千開外,旗號爲郭、李”
呂虔眼皮一跳,定然是郭汜、李催的人馬。
“再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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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汜、李催在長安、洛陽待得好好的,怎麼讓麾下騎軍躥到了這裡?
呂虔想破腦子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這一次,呂虔沒等到哨騎,卻等來了郭汜的大隊騎軍。
當三千騎軍馬呼嘯而來的時候,城頭上的曹軍士卒盡皆失‘色’。
涼州騎軍嫺熟的馬術著實令人驚歎,而他們身上凝聚出的殺氣將他們的身份彰顯無遺:來的一定是涼州‘精’銳鐵騎
。
奔馳了數(shù)百里,也只有涼州‘精’銳才留有餘力。
五百步、三百步、二百步,騎軍越衝越近,呂虔呼吸急促,他甚至看到了騎卒猙獰的臉‘色’。
一百二十步!
騎軍的陣列忽地止步不前,爲首一名軍將莫要的傢伙打馬而行,他堪堪來到城頭守軍的‘射’程之外,大大咧咧地說道:“城上何人值守?我乃車騎將軍李催帳下張苞”。
呂虔皺起眉頭,他朗聲應諾:“我便是守將呂虔,不知張將軍有何指教?”
“指教談不上,我這三千多兄弟奔馳了幾日,早就又累又疲,大家都想吃頓香甜可口的,不知呂將軍意‘欲’何爲呀?”
呂虔面頰‘抽’動不用,開什麼玩笑,張苞可是李催帳下軍將,與曹‘操’並無干係。
看在分出同源的面子上,招攬一頓吃食也就罷了,如果對方得寸進尺的話,呂虔的臉面往哪裡擱,曹‘操’的面子又往哪裡割?
想了半響,呂虔方纔說道:“冒昧地問一句,張將軍此番意‘欲’何爲?”
張苞打了“哈哈”,顧左右而言其他。
明明知道真相,可是,由於諸多原因,張苞卻不敢說出真相。
如果呂虔聽說大漢天子就在前方的騎軍之中,一定會第一時間通稟曹‘操’。
這可是兗州!
萬一曹‘操’出動大軍,將天子救出,那張苞此行豈不是憑白爲他人做嫁衣?
不過,呂虔狡猾的很,張苞雖沒明言,可他已經(jīng)猜出了大概:“如果我猜的不錯,張將軍與適才那股騎軍不是一路人,不知對否?”
“不錯,確有此事”
“千餘騎軍而已,他們到底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值得張將軍如此緊追不捨?”
“家醜不可外揚呀,呂將軍只要明白,車騎將軍、後將軍惱怒不已,一定要將前頭的騎軍盡數(shù)斬殺”
呂虔乾咳一聲,道:“這裡是兗州,不是關中,張將軍還是請回吧”。
張苞冷笑不已,如果他打算無功而返,又怎麼會追到現(xiàn)在?
“呂將軍是要包庇叛賊嗎?”
“是非曲直自有世人評判,如果張將軍不願言明,我自然不會強求,不過,這兗州卻不可停駐大軍,否則的話,一旦曹使君有令,只怕會引起誤會呀”
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即彰顯出了呂虔的‘胸’襟,又表明了兗州的態(tài)度
。
呂虔聽說過,曹‘操’對掌權的郭汜、李催一直不假辭‘色’,雙方甚至有針尖對麥芒的模樣。
這時候,呂虔強硬些,非但不會引發(fā)曹‘操’的不滿,反而會贏得曹‘操’的好感。
張苞卻是真的怒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難道曹‘操’已經(jīng)忘了大漢律令嗎?”
一言既出,衆(zhòng)人當即耷拉了腦袋,只有呂虔冷笑不已:“張將軍言重了,這天下是陛下之天下”。
張苞勃然大怒:“呂虔,你這是在挑釁嗎?”
當著諸多手下的面,呂虔自然不能‘露’怯,“是又如何?”
張苞怒極生笑:“我明白了,原來那夥騎軍是你們派出來的,我早該明白了”。
什麼‘亂’七八糟的?
呂虔矢口否認:“張苞,你不要血口噴人,什麼騎軍?”
“到現(xiàn)在還要裝蒜,難道這一切不是曹‘操’的詭計嗎?”
“張苞你真是瘋了,我們連你們在追誰都不明白,你倒好,追人的本事差了些,栽贓陷害的能耐卻很大嘛”
張苞冷哼一聲,道:“我會將此事報與車騎將軍、後將軍知曉,讓你家曹使君好生等著吧!”
呂虔不置可否。
張苞不再多言,當即繞過郡城,領軍直追趙雲(yún)。
擅入兗州,這可不是小事,張苞當即分出傳信騎軍,讓其快馬報與郭汜知曉。
深入曹軍腹地,如果沒有大隊人馬接應的話,即便成功搶回天子,如何全身而退也是個難題。
濟‘陰’城,呂虔瞪大了眼睛,他深籲幾口氣,不發(fā)一言。
城內守軍不多,據(jù)城而守的話還可一戰(zhàn),如果出城廝殺,興許連城都守不住。
張苞大軍入侵,這已經(jīng)是大事了,對於呂虔而言,只要守住郡城,將軍情及時上報,那便有功無過。
只是,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張苞呼嘯而來,呼嘯而過,囂張跋扈,卻無能爲力,這種感覺著實不爽的很。
如果可以,呂虔真想與張苞痛痛快快地廝殺一陣。
那樣的話,無論成敗,都可一舒‘胸’中鬱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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