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嘴。
太陽落山，一日過去。
孫曹二軍憑藉著頑強的意志力，再一次將敵軍打退。
可即便夜幕降臨，孫曹二軍也依舊沒有多少休息的時間。
固然無法發起大規模攻勢，但韓嵩依舊指揮著手下的軍兵，每間隔半個時辰就向峽谷內發動一次試探性的襲擊。
只要孫曹二軍的抵抗勢頭稍稍顯露出疲態，劉表軍這邊就會立刻將佯攻改爲實攻。
這也是讓孫策與曹昂絲毫都不敢懈怠。
從戰爭開始，這兩人就沒回過自己的營寨。
曹昂與孫策這兩個，一個白天，一個晚上，輪流上寨牆督戰。
戰時就與將士同戰，餓時就與將士同吃，困時就與將士同睡。
而連日來的苦戰也是差點將這兩小隻給折磨崩潰。
奮戰了一天的孫策，走下寨牆，滿面疲憊的依靠著寨牆大口喘息。
這時，曹昂亦是提著兩張大餅坐在了他的身旁。
隨手將餅子丟給他，曹昂長長的呼出口氣，道：“看樣子，這劉景升是打定主意想要你我二人的命了。”
聞言，孫策亦是冷笑一聲。
他咬了口餅子，含糊不清道：“他想要，我們倒是得給算啊。”
“你瞧現在這架勢。”
“我們就算不給，他就拿不走了嗎？”
此戰的條件之艱苦。
饒是曹昂都沒了開始時候的自信。
遲遲看不見劉表軍撤退，也聽不到孫堅方面傳來的任何消息。
讓人完全看不見哪怕一絲一毫的希望。
甚至曹昂現在都已經無法去安撫帳下將士抱著什麼樣的心態去戰鬥了。
若是非要讓曹昂去找個必須要戰鬥下去的理由。
那就只能是此時己方已經沒有退路。
要麼戰，要麼死。
曹昂亦是輕嘆口氣，道：“若不然，就突圍吧。”
“你瞧瞧，咱們那幫兄弟，一個個眼窩深陷的樣子，真的是要頂不住了……”
聞言，孫策亦是搖頭苦笑。
“頂不住了？”
“頂不住了怎麼辦？”
“我們如今手下能動的兄弟只有一千五百多。”
“而這一千多人，幾乎也都是人人帶傷。”
“這種情況，突圍出去，只怕還不如在這死守來的輕鬆。”
“況且，你別忘了，咱們外面可還有三萬劉表軍呢。”
“咱們一千多人出了山谷之後，面對的可是這數萬人的包圍。”
“你覺得，就憑咱們兄弟的情況，在這數萬人的包圍中，能活著出去幾個？”
他這番話說的倒也都句句在理。
而此時此刻，孫策也不由扭頭看向曹昂：“誒，當初你小子不是蹦高的要來這麼，怎麼現在卻想出去了？”
當初強烈要求來這地方死守的是他曹昂，如今說是要撤出去的還是他。
這也是讓孫策抓住了他的小尾巴。
而聽見這話，曹昂撇了撇嘴：“此一時，彼一時。”
“當初我也不知道，敵軍會來這麼多人。”
“而且，我也沒想到那劉景升竟然會下這麼大的決心要弄死你我。”
本來，曹昂合計的是。
只要袁術南下，劉表勢必會因自己被南北夾擊而感到恐慌。
從而在袁術與孫堅兩人之間選擇一個談和。
而以當下的形勢來看，孫堅是猛虎不假，但袁術更是惡狼，而且還是貪得無厭的惡狼。
所以只要是不傻的話，基本就知道該找誰談和。
而那時候，因爲孫策在這地方，劉表勢必會拿孫策做籌碼。
至於孫堅也必會因爲孫策，而心生忌憚。
屆時，兩方不論如何都能談得到一塊去。
可他那裡能想得到，事情會超出他的發展？
劉表軍已經一連圍攻了自己近半月，孫堅那邊卻還沒有一丁點的消息傳來。
當然，他也不會知道，打亂了他計劃的始作俑者，就在他身邊坐著呢。
畢竟，沒有孫策的那一封信，孫堅可不見得會下這麼大的決心要坑劉表一筆啊。
而此時此刻說什麼都沒有用了。
事情已經發生了，對於他們而言就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堅持下去。
孫策雖說不知道曹昂的謀劃。
但他卻知道自己的謀劃。
他也知道，他父親那邊能爭取到多大的利益，完全就看他這邊能堅持多久。
當下，孫策亦是緩緩站起身來，咬了口大餅道：“不管如何，最起碼你我兄弟是在這裡。”
“作爲少主也好，作爲統帥也罷。”
“你我皆是這一戰的發起者，所以我們也應該揹負起責任來。”
“不說讓兄弟們都活下去，但最起碼是要與兄弟們共存亡。”
聽見這話，曹昂亦是緩緩擡頭看向孫策，隨即勾起嘴角道：“共存亡？小爺可沒想著跟你死在一起……”
話落，他也站起身來。
他一邊邁步朝著寨牆的階梯走，一邊道：“今天我守夜，你抓緊時間休息會去吧，後半夜來換我。”
其實不論是孫策也好，還是曹昂也罷。
兩人之前是上過戰場沒錯，但這一次卻是他們第一次獨自領軍作戰。
他們不知道什麼話語能鼓舞人心，更不知道什麼話語能穩固將士們的意志力。
他們會的，就只是與將士們同甘共苦。
而這其實也比說再多話更有用。
當看見曹昂走上寨牆之時，兩軍將士的精神頭都肉眼可見的好了不少。
從開始到現在，已經有十六天的時間。
在這十六天裡，除中間幾天，劉磐爲了等待援軍而休息了幾日外，孫曹二軍幾乎一直與劉表軍不分晝夜的激戰。
而這在一定程度上來說，其實已經與死傷無關了，完全是在比拼意志力。
誰先撐不下去，誰就會輸掉這一陣。
也得虧當下在峽谷中這兩支隊伍的頭領是曹昂與孫策這兩個本軍少主。
否則換了旁人來，只怕將士們的軍心早就散了。
當然，他們疲憊。
劉表軍方面也不輕鬆。
固然劉表軍方面人多，可以分成梯隊去進攻。
但人終歸不是充電加油就能走的機器，終歸也還是要休息的。
而劉表軍也不像孫曹二軍有非戰不可的理由。
故而等到了這天晚上的時候，領命進攻的將士們到山谷僅僅是雷聲大雨點小的罵娘，還沒等曹昂下令反擊，對方就已經撤出去了。
而見到這般場面，韓嵩心裡也清楚的很，己方將士已到極限。
如若這個時候強逼著自家將士們進行衝鋒，根本起不到效果，甚至還會招致更大的傷亡。
所以接下來，他倒也沒有繼續強逼著帳下士卒進攻，轉而進行原地休整。
當然，該有的襲擾，他們從來都沒有間斷過。
而孫曹二軍也算是得到了難得的喘息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