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第二天,街上便出現(xiàn)了赫人聽聞的大幅標語:
“強烈抗議‘黑警司’把槍口對準革命羣衆(zhòng)”
“打倒軍內(nèi)一小撮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quán)派”
“堅決揪出陵江趙永夫”
……
街頭巷尾到處都有人在散發(fā)和張貼:“黑警司悍然開槍,鎮(zhèn)壓羣衆(zhòng),流血慘劇險上演;造反者針鋒相對,現(xiàn)場鬥爭,紙船明燭照天燒”的傳單。
圍繞對“革聯(lián)會”是“保”還是“砸”的問題、圍繞中國人民解放軍陵江市警備司令部在“支左”中的功過是非問題,旗派和號派過幾天就組織一次大規(guī)模的遊行示威,大至每一個羣衆(zhòng)組織之間,小至每一個單位甚至每一個家庭的成員之間都展開了激烈的辯論。一時間,陵江市的大街小巷都風起雲(yún)涌,一片動盪不安。
這種情況引起了中央的重視,召集陵江市警備司令部及旗派、號派雙方主要負責人到北京,舉辦*思想學習班。經(jīng)過二十幾天漫長的學習和討論,最後由中央****領(lǐng)導小組對陵江市的*****提出了三點指導性意見:一?陵江市警備司令部認真貫徹中央關(guān)於中國人民解放軍要支持****的精神,做了大量工作,取得了很大的成績,但在處理持不同觀點的革命羣衆(zhòng)組織關(guān)係的問題上,存在傾向一方,疏遠另一方的錯誤。二?陵江市在“一月革命”風暴中,由革命造反派所開展的奪權(quán)鬥爭,大方向是正確的,但存在一定的缺陷,其主要是所開展的奪權(quán)鬥爭沒有革命造反派大聯(lián)合的基礎(chǔ)。因此,建議由警備司令部孫大懷、熊志一同志牽頭,組織兩大派革命羣衆(zhòng)組織參加,成立替代“革聯(lián)會”的革命委員會籌備組,開展陵江市革命委員會的籌備工作。三?陵江市的鎮(zhèn)壓反革命運動存在方向性錯誤,對運動中被宣佈爲“非法組織”、“反動組織”的羣衆(zhòng)組織一律予以平反,對因此而被逮捕的羣衆(zhòng)組織的負責人和一般羣衆(zhòng)一律恢復名譽。
中央的三點指導性意見在《陵江日報》上公開發(fā)表之後,旗派和號派都舉行了大規(guī)模的遊行集會,以表明擁護中央三點意見的態(tài)度。金鱗灣地區(qū)的兩派羣衆(zhòng)組織也都分別組織了本地區(qū)的遊行。
那是金鱗灣地區(qū)最大規(guī)模的一次遊行,旗派以工人階級主力軍爲主,號派以工業(yè)大學衝鋒號紅衛(wèi)兵團爲主,各自在一輛解放牌汽車改裝的宣傳車的引導下,舉著巨大的標語牌和旗幟,高呼擁護中央三點意見的口號,組成了浩浩蕩蕩的隊伍,沿著金鱗路一路前行。兩邊的人行道上和鱗次櫛比的商鋪前,到處都是人山人海。在一般人們的心中,以爲從此以後陵江市就雨過天青,撥雲(yún)見日了,所以,人人臉上都洋溢著由衷的高興,到處都是一派歡欣鼓舞的氣氛。
只是,一般人很少注意到,兩支隊伍所高擎著的標語牌上的內(nèi)容卻有些微妙的差別。最先看出這其中差別的是葛利江,他用肩膀碰了碰我,不以爲然地說:“別那麼賣勁,表面上好象都是擁護中央的指示,實際上雙方各自都心懷鬼胎。”
我正興沖沖的與大多數(shù)人一樣高呼著熱烈擁護的口號,對他的用詞有些反感,說:“你自作聰明瞭吧?”
他說:“你看看嘛。”他指了指那些對方擡著的標語牌。
我認真對比了一下,旗派的標語牌上寫的是:
“擁護中央三點意見精神,堅持‘一月革命’的正確方向”
“堅決擁護由孫大懷、熊志一同志組成陵江市革命委員會籌備小組”
“中國人民解放軍是陵江市*****的***”
……
而號派的標語牌上寫的是:
“擁護中央三點意見精神,歡呼‘革聯(lián)會’壽終正寢”
“中央三點意見是對陵江市無產(chǎn)階級革命派的最大支持”
“徹底否定以鎮(zhèn)壓反革命爲名,行打擊革命羣衆(zhòng)之實的‘二月逆流’”
……
我心裡起了一個疙瘩,覺得葛利江的話不無道理。旗派的標語肯定的是中央對陵江市奪權(quán)鬥爭的認可和對解放軍支持****工作的褒揚;而號派的標語肯定的卻是中央對“革聯(lián)會”和陵江市鎮(zhèn)壓反革命運動的否定,都是各取所需。
遊行前,以工人階級主力軍爲首的旗派在工廠比較集中的金鱗東路小廣場集結(jié)隊伍,然後由東向西開始遊行;而以衝鋒號紅衛(wèi)兵團爲主的號派在工業(yè)大學集結(jié)隊伍,然後由西向東開始遊行。遊行開始後兩支隊伍第一次交叉是在金鱗路上,這時,大路朝天,各走半邊,馬路中間隔著一輛車的距離。“火炬”從對面經(jīng)過時,谷易容看見了我,向我揮了揮拳頭,我也向她揮了揮拳頭,互相倒也相安無事。然而,當遊行一圈後,需要第二次交叉時,卻正巧是在化龍橋上。兩支遊行的隊伍都要從橋上經(jīng)過,這座建於十九世紀三十年代的大橋,就明顯地狹窄了。
遊行的隊伍停了下來,遭遇的卻是一場不期而遇的暴風驟雨。
這時,金鱗中學的遊行隊伍在化龍橋西邊不遠的公路上,傍山一邊是一條斜著通往金鱗灣糧庫的小馬路。
湯博參加市裡的*思想學習班已經(jīng)回來,和柳月一起走在隊伍的前面,隊伍停下來後,他們急忙到前面瞭解情況。大家就在原地呆著,只聽見前面不斷傳來爭吵叫罵的聲音,卻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麼事情。等了一會兒後,誰都有些不耐煩,便紛紛涌到通往糧庫的小馬路上,於是就清楚地看見了化龍橋上正在發(fā)生的一切。
化龍橋本來比較狹窄,剛好能容兩輛車通過,而當兩輛經(jīng)過改裝而比一般車略寬的宣傳車要在橋上會車的時候,便有些困難了,何況兩輛相對而行的宣傳車來到橋中間的時候,誰都沒有想到擦肩而過,而是頭對頭地停在了化龍橋中央。我們看到的情形是,兩輛車的車頭上各站著一個人,各自揮舞著“工業(yè)大學衝鋒號紅衛(wèi)兵團”和“金鱗灣地區(qū)工人階級革命造反主力軍”的旗幟,都在廣播著要求對方後退的喊話。橋面上互不相讓地擁擠著兩派各自的隊伍,橋兩邊石砌欄桿的外面是三四十米高的空間,橋下是喧譁著流過的金鱗溪。如果沒有一方主動退讓,誰也別想從橋上經(jīng)過,然而對峙的雙方誰也沒有主動退讓的意思。
時間已經(jīng)不早了,初夏的太陽豔豔地照著,熱哄哄的風一個勁地吹著,已經(jīng)走了許多路,喊了很多口號以後,人人都又幹又渴,都急於回到自己出發(fā)的地方,心情也就如那悶熱的天氣,焦躁不安起來。
正在這時,號派一方的人開始往後撤了下去,那輛宣傳車也退到了橋肩旁邊的空地上。橋的東面立即空了出來,半截橋面上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雙方的喇叭也停止的廣播,空氣中一片詭異的寧靜。正當旗派的隊伍以爲是對方主動讓開了道路,準備通過的時候,對面的馬路上突然出現(xiàn)了一支別樣的隊伍,組成這支隊伍的全是年青的學生,他們既不擡著標語,也不舉著紅旗,而是所有人都把袖子捋了起來,****著強壯的胳膊和緊攥著的拳頭,只有前面的四個尖兵似的人物挑著四根長長的竹竿,竹竿上掛著一串串的看不清楚的東西。這一隊人排成整齊的方隊,以小跑步的姿態(tài)向前推進。當這以隊伍距離橋中間越來越近,距旗派隊伍還有十米遠左右的時候,隊伍的後排的人員突然站住,舉起了一排金光閃閃的銅號,十幾個人鼓著腮幫子使勁地吹起來,短促而淒厲的衝鋒號聲撕破了平靜的天空,“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前面的隊員隨著號聲奔跑起來。
擁擠在橋上的旗派的人們不知道接下來將發(fā)生什麼事情,正在疑惑之際,那幫人已經(jīng)來到面前,這時,人們終於看清楚了那些在竹竿上挑著的是什麼,還來不及躲閃,一串串的鞭炮就在人們的頭頂上猛烈地爆炸開來,隨著一片“噼噼啪啪”的爆炸,宣傳車和車兩旁的人們開始潮水般地往後退去。退卻中有的人摔倒了,有的人被追上了。被追上的人們立即被那幫年青的學生掀翻在地,緊接著就是一陣拳打腳踢。
緊跟在那幫年青人後面的是蜂擁而來遊行隊伍,他們中的有些人不斷地將點著了的鞭炮扔向兩邊四處奔逃的人羣,毫不留情地掃蕩著妨礙他們的一切。馬路上遍地是折斷的旗幟、砸壞的標語牌和受傷倒地的人們。有幾個學生追上了已經(jīng)退到橋肩上的旗派宣傳車,爬上車去,將司機從車裡拉出來一陣狠揍。車上的人其他已經(jīng)跳車逃跑,他們就把車上的擴音機和大喇叭一個個的都砸癟了。
旗派的隊伍迅速向馬路兩邊的山坡、河邊及商鋪中四處奔逃,已經(jīng)潰不成軍。
最後,那幫學生在空蕩蕩的馬路上重新組織起隊伍,仍然以小跑步的姿態(tài),整齊響亮地高喊著“一?二?三?四……”的口令奔跑而去,急促而沉重的腳步敲打著腳下的土地。後面跟著的是號派長長的隊伍,他們高呼著的口號是“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聲音裡充滿著壓倒一切的氣勢。
當號派的隊伍在衝鋒號聲中衝過來的時候,金鱗中學獨立師的紅衛(wèi)兵們都在離大路有一段距離的小馬路上,每一個人都目睹了這一血腥的場面,那一張張殺氣騰騰的臉、一聲聲**搏擊的聲音,讓人人心中都充滿了恐懼和悲憤。
我突然想到什麼,問周圍的人:“你們看到‘火炬’的人了嗎?”葛利江搖搖頭。我又問高歌,高歌也搖搖頭。在她一轉(zhuǎn)頭的瞬間,我看到兩滴淚水從她充滿驚恐的眼睛裡滾了出來,在臉頰上拉出一道閃亮的淚痕。
山坡下號派的隊伍已經(jīng)呼嘯而去,兩輛救護車已經(jīng)到來到橋上,跑散的人們也開始回來了。我趕緊招呼大家從山坡上下來,扶起那些受傷倒地的人們,展開對那些被打倒在地的人們的救助。
正在大家忙著的時候,湯博和柳月從碼頭工人俱樂部門前那條青石板路上一瘸一拐地走了上來。看見他們狼狽的樣子,大家便圍了上去探看他們的傷情。我看到湯博的額頭上被崩破一塊頭皮,一縷頭髮緊貼在眼角上,順著那縷頭髮流下來的鮮血,在面頰上留下了一道鮮紅的血痕。柳月告訴我們,當衝鋒號響起來的時候,旗派各單位的勤務員正在馬路邊上指揮隊伍準備通過化龍橋,猝不及防的衝擊把他們擠到了臨江的石板路下,一顆被點著了引線的鞭炮從對方陣營中扔過來,正巧砸在湯博的頭上爆炸了,留下了那個赤紅色的傷口。她自己沒有受傷,只是在被擠下臺階的時候,腳崴了一下。
和他們一起上來的還有賀志純和各單位“主力軍”的勤務員們,當看到路面上的慘狀後,一個個怒火中燒,圍著賀志純,七嘴八舌地讓他拿個主意。
賀起純鐵青著臉,搖了搖頭說:“今天的遊行到此結(jié)束,隊伍解散,分單位各自搶救本單位的受傷人員。”
佈置完後,大家也就散開了,各自招集隊伍,搶救本單位的傷員去了。
走在整個隊伍最前面的是賀志純所在的軸承廠的隊伍,所以,受傷的人們中他們廠的人最多,正好他們廠也是離化龍橋最近的,工廠醫(yī)務室的幾個大夫揹著急救箱,飛奔著從岔馬路上跑了下來。賀志純看了看湯博的傷,感覺無大礙,讓我陪他去醫(yī)院,然後轉(zhuǎn)身指揮搶救本廠的傷員去了。
金鱗中學除湯博和柳月外,沒有其他人受傷,同學們就扛著旗幟和標語牌回學校去了。高歌、艾雲(yún)和我送湯博和柳月來到了金鱗灣聯(lián)合診所。但那裡已經(jīng)有太多等待診治的傷員,連通道的長椅上也都坐得滿滿的,等了好久才輪到我們。那個外科大夫就在過道里給湯博打了一針麻藥,進行了縫合手術(shù)。而柳月卻只有腳踝處的肌肉拉傷,沒作任何處理。於是我們把他們都送回家後才散去。這時,已經(jīng)是下午了,人人都早已飢腸轆轆。
那天的事件成了金鱗灣的街談巷議,只是這不是一個輕鬆的話題。
天氣已經(jīng)熱了起來,家屬區(qū)的防空洞前,每天晚上又按時擺出了“龍門陣”。吃過晚飯後,父親又去了防空洞,我獨自斜靠在牀上,白天化龍橋上所發(fā)生的事情便一幕幕地浮現(xiàn)在眼前,心裡涌起一陣陣無法平抑的悲憤。於是,我想起了“龍門陣”,決定去聽聽今天人們又會議論些什麼,還沒走到那防空洞前,遠遠地就聽到一片人聲鼎沸。那塊小小的空地上已經(jīng)聚集了很多的人,他們不再象以前那樣,搖著大大的蒲扇,喝著釅釅的濃茶,一幅悠然閒適的樣子,而是爭先恐後地發(fā)表著自己的意見,人人臉上都一副慷慨激昂,義憤填膺的樣子。
我無意參加到他們的討論裡去,就在山坡旁邊的一個樹陰裡站住了,雖然遠了一點,但並不妨礙清楚地聽到那講演般高亢激昂的聲音:
“他們本來就是些‘打砸搶’分子,解放軍把他們抓起來,一點都不冤枉,中央還給他們平反,這不是放虎歸山嗎,這下可好,以後有好看的了……”
“那天他們衝擊警備司令部,解放軍沒有衝他們開槍,那是便宜他們了,還到北京說是解放軍鎮(zhèn)壓羣衆(zhòng),真應了‘惡人先告狀’的古話……”
“國家現(xiàn)在還有沒有‘王法’?他們打了人,還有沒有人管……”
“你沒聽見他們的口號嗎?‘砸爛革聯(lián)會’、‘砸爛公檢法’,他們還能服誰的管……”
“你沒看見那些小狗日的,下手才叫那個狠,我親眼看見一個傢伙,當胸一拳,就把一個軸承廠的老工人打倒了……”
“龜兒子,要碰到我,纔不會讓他佔了那麼大的便宜,他要給老子來個‘惡虎掏心’,老子就一擡腿,給他來個‘黑狗鑽襠’,看誰能整過誰……”
說話的那個人有些武術(shù)的功底,邊說邊三招兩式地這麼一比劃,還真象模象樣,引得大家一片叫好的聲音。
……
一陣吵吵嚷嚷之後,有的人說:“讓老張給我們講一講,他有什麼看法吧。”
他講的老張就是張文彬,他從一副躺椅上坐起身來,停頓了一下說:“我跟大家的心情是一樣的,堅決反對號派打人的做法。與大家不同的是,我想是不是也要看一看我們自己有沒有值得反省的地方。俗話說一個巴掌拍不響,象今天遊行隊伍堵在橋上,誰都不讓,如果有一方先讓了,也就不會有那樣的事情發(fā)生了。中央提出三點指導性意見,本意是希望兩派能夠各自多做自我批評,對自己的立場進行調(diào)整,達成妥協(xié)和諒解,在新的基礎(chǔ)上實現(xiàn)革命的大聯(lián)合,把陵江市的*****納入正常的軌道,然而兩派卻各自都對中央的指示作了有利於自己的解釋,表面上兩派都大力支持中央的三點意見,而實際上卻是各取所需,完全偏離了中央的精神,結(jié)果才使一場擁護中央三點意見的遊行演變成了一場武鬥……”
他的話偏離了大家的期待,人們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有人問:“你說得有點繞,我們也聽不明白,你乾脆說,我們應該怎麼做吧?”
張文彬說:“前段時間鎮(zhèn)壓反革命,是他們捱整;現(xiàn)在中央給他們平反,是他們得勢。如果我們針鋒相對,就可能使武鬥輪番升級;如果我們妥協(xié)退讓,又可能助長他們的氣焰,讓他們得寸進尺,同樣也可能把武鬥的火越燒越大。所以,左右爲難之際,誰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張文彬都說不知道怎麼辦,於是大家頓時便有些泄氣,只有吳伯伯們拿著戲臺上的腔調(diào)說:“怎麼辦?怎麼辦?兵書曰: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想當年,天下大亂,羣雄逐鹿,曹阿瞞南征新野,諸葛亮用計博望……”
這時,大家正因爲張文彬的一席話使自己的立場處於進退維谷之中而尷尬,吳伯伯舞臺唸白一樣的腔調(diào),立即引來大家的一陣揶揄:
“天下大亂,是你唱幾句戲文就能擋得住的嗎?”
“吳大伯總是拿戲來說事,明天‘衝鋒號’要來了,你去唱一出‘空城計’,能把他們的兵給退了?”
“吳大伯總弄不清歷史和現(xiàn)實、社會和戲臺的區(qū)別。”
誰知張文彬“嘿嘿”一笑,說:“歷史和現(xiàn)實,雖然時間遠隔,仍有一理相通;社會和戲臺卻只有臺下和臺上的區(qū)別,所謂‘戲臺小天下,天下大戲臺’。現(xiàn)在政府沒人管,連解放軍、‘公檢法’都說了不算,事至如此,還真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
果然,只過了一天,金鱗灣的旗派就組織了全地區(qū)的大遊行,人們擡著的標語上寫著:
“憤怒聲討工業(yè)大學‘衝鋒號’的打砸搶嚴重罪行”
“血淚控訴一小撮反革命暴徒打傷我工人羣衆(zhòng)的血腥暴行”
“血債要用血來還”
……
走在遊行隊伍最前面的,一樣地有一支由年青工人組成的雄赳赳氣昂昂的前導方隊。
從那以後,金鱗灣兩派羣衆(zhòng)的對立情緒就象初夏的天氣,一天天地燥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