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感情生疏了
“熱可可，要喝嗎？”
寒冷的山風中，零觀將手中剛買的飲料露出來，微笑著看著有珠。
“……”
看著零觀的動作，少女的心情波動起來。
剛剛與老魔術師的交談，現在零觀體貼的行爲，使得她因爲思緒而無法沉靜下來的心再次起伏不休。
模模糊糊之間，少女突然想到了很多個從前沒有想過，或者說以前想過，但卻從未仔細探究的問題——爸爸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接納了媽媽“魔女”的身份？是以怎樣的心情看待“奪走”母親生命的我？又是以怎樣的心情離開的呢？
有珠知道她的爸爸深愛著媽媽，可是他內心中難道就沒有一絲怨言嗎？
如果不是因爲自己的出生，如果不是因爲“魔女”的身份，如果不是……類似這樣正常人會有的怨恨，即便是爸爸也應該有過吧？
那麼——
爸爸在媽媽逝世後對自己無微不至的關照和深愛，是處於對媽媽立下的誓約而擔起的責任，還是真的是處於對自己這個女兒的愛呢？
……
這一刻，這個“魔女”的心境被雜亂無章的思緒擾亂了。
亂七八糟的念頭讓有珠這個不擅長處理魔術以外事情的少女一時間無所適從，思緒越飛越遠的時候，臉上突然傳來一股溫熱的感覺。
“呀！”
猝然受驚的有珠可愛的叫了一聲，退後幾步。定下神來，她隨即面色一紅，以目光怒視著將熱可可貼在自己臉上，嚇了自己一跳的零觀。
惡作劇成功，還讓一向面無表情的有珠露出這種失態的表情。零觀不禁一陣得意。同時，也爲有珠無意中露出的可愛而微微有些炫目。
“想什麼呢？居然露出這麼煩惱的樣子，說出來聽聽，也好讓我高興一下。”
“令人厭惡的惡趣味！”
“呵呵！！！”
零觀輕輕一笑，將手中罐裝的熱可可遞過去，“喝一點吧。雖說沒有你喜歡的紅茶好喝。不過也足以讓你暖暖身體了。”
少女的眼神在零觀臉上游移了下，憤怒漸漸斂去，伸手接過。
“本來我也想弄來你喜歡的紅茶，不過實在沒找到能隨身攜帶的，所以就換了這種……”
零觀的解釋顯得很多此一舉，不過有珠卻並未作出不悅的表示，彷彿贊同似地配合著輕輕點頭，打開熱可可鋁製的罐子。
一口。
又一口。
少女的動作很文雅，與零觀剛剛見識到的青子的吃相簡直就是兩個極端。
“如果青子的吃相能像你這樣文雅就好了。”
“……你這是在嫌棄青子嗎？”
有珠慢慢的喝著熱可可。語氣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
零觀和她並肩站著，沒有去看她的表情，聞言急忙笑道：“我可沒有這個意思，你千萬不要瞎說哦。”
“哦，是這樣嗎？！”
略開玩笑似地語氣聲中，有珠擡起頭望著遙遠的星空，臉上流露出迷茫的表情。
鄉下的夜空比城裡的明亮的多，距離星星的間隔雖然不會縮短。但給人的感覺卻是難以言喻地親近，遠比一無所有更令人欣喜。
“你好像是在煩惱。能和我說說嗎？”
“……和你說了也沒用，只不過是徒然多了一個煩心的人而已。嗯，因爲我不是青子，說不定你連爲我煩心都不會吧。”
有珠少見的稍微調侃了下零觀。
這種程度的玩笑是以往的有珠絕對不會開的，但是今天晚上，她卻拋棄了以往冷漠三無的個性。彷彿變成了另一個人——一個正常的鄰家女孩。
感覺到有珠的變化，零觀有些理解不了。不過有珠的這種變化他並不覺得不好，如果能拋開魔術師的身份那就更好不過了。不過很顯然，那並不可能。於是，他順著有珠的話題往下說道：“別這麼說嘛。我好歹也是一個魔法使哦！而且怎麼說我們也是朋友，如果能幫你忙的話，我一定義不容辭。”
有珠稍稍有些感動，神情中的陰鬱一下子散去不少，輕輕點了下頭：“這句話我記下了。如果以後需要幫忙的話，我一定會去找你。”
“就這麼說定了，有麻煩儘管來找我。就算是與世界爲敵，我也會毫不猶豫地得站在你那邊。”
“是麼……”
少女輕輕說了一聲，聲音若有若無，就算是以零觀的耳力都幾乎沒能聽清。
“原來你在這裡和有珠說話啊，我說你怎麼半天沒有進來。”場面寂靜下來的時候了，青子的腦袋從門後探出來，看到燈光下的零觀和有珠後，走了出來。
橙子的身影跟在她身後。
“你們怎麼出來了？不去多陪陪你們的父母嗎？”零觀奇怪道。
“零觀你果然是比我更不適合魔術師身份的菜鳥！”
“喂，我不覺得我該受你的鄙視！”
“青子說的沒錯哦，你在基礎常識上的確比她還要不如。”橙子將話題接了過去，“不必要的感情會影響魔術師對根源的探索，這一點你要謹記！”
“也就是說你們和父母的感情生疏了，已經回不去當初了？”
“……唔！！”
兩姐妹表情有些沉悶的點點頭，不知道是不是是在不甘心被零觀道破了心思。
“是這樣啊！”
零觀恍然無語。
正常人與魔術師身處兩個世界，如果說沒有隔閡那是不可能的。好比日常的對話，魔術師的話題是自己的研究和成果，而正常人的卻是家長裡短，標準的牛頭不對馬嘴。就算自詡擁有別於魔術師三觀的零觀，也因爲追求力量而與家人的相聚時間可有無可。
總而言之，他對於青子和橙子的感受很理解。
零觀原本的出身是退魔師，與三觀異常的魔術師不同，就算知道零觀的身份，他正常人的母親和弟弟也不會有明顯的隔閡。可是青子和橙子卻不一樣。她們的父母都是知曉魔術師存在的人，就算想表達自己對於女兒的感情也會因爲她們魔術師的身份而有所阻礙。眼神、行爲中不經意間流露出的疏遠和警惕，會讓她們對於父母的感情越來越疏離。
而這，偏偏是力量解決不了的問題之一。
“正常人無法適應魔術師，反過來說，適應了魔術師的人不是正常人。”零觀不禁想到了“坑”女兒的遠阪葵和克勞蒂亞.奧爾黛西亞。她們都是努力適應身爲魔術師（異常者）的女人，適應的結果就是自己的性命和女兒的幸福都被葬送。
這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