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表情複雜的看著我，不知道爲什麼，他的目光讓我有些不能直視，我轉身走到客廳裡。

我爸媽和沈世林交談甚歡，keivn在沙發上爬來爬去，一家子都和諧的不行。

除了我。

我覺得比起沈世林，我更像一個外人。

轉身回了臥室，在牀頭上坐了下來。看著一旁書桌上擺著的全家福，每個人笑的都很幸福，那是我大一的時候照的。那個時候，我對生活充滿了期待和嚮往。轉眼就是一身的不堪。

時間過得真是快。我的手在上面那一排書上滑過，最終在那本紀伯倫散文詩選上停住，和陳琦那本一樣的，只不過我那時候買不起精裝版，就買了本普通的。因爲翻了太多遍，封面已經有些痕跡。

顫抖的把它抽出來，隨手翻開一頁，那些熟悉又陌生的文字刺痛了我的眼。

“愛雖給你加冠，他也把你釘在十字架上。

他雖栽培你，他也刈剪你。

他雖升到你的最高處，撫惜你在日中顫動的枝葉，

他也要降到你的根下。搖動你的根柢的一切關節，使之歸土。”

情不自禁的唸了出來，一瞬間彷彿回到那個穿著格子裙，扎著麻花辮的年紀。其實這些年。我真的很累。

門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打開，沈世林走進來，接上我的上一句。

“假如在你的疑懼中，只尋求愛的和平與逸樂，

那不如掩蓋你的裸露而躲過愛的篩打，

而走入那沒有季候的世界，在那裡你將歡笑，卻不是儘量的笑悅，你將哭泣，卻沒有流乾眼淚。

愛除自身外無施與，除自身外無接受

愛不佔有也不被佔有。”

他的聲音低沉悅耳，帶著一股惑人的情緒，我擡起頭，看他緩緩的走過來在我身邊坐下，然後輕輕抽走我手裡的書。

他說，“沒想到。你還挺文藝的。是個有詩有內涵的姑娘。”

本來就低落的心情因爲他這句話而差點掉下淚來。沒有人知道，在我拿著書去學校後山一待一天的那四年，其實最想聽的就是喜歡的人說一句，“你是個詩意，有內涵的姑娘。”那是一種幼稚又微妙的期待。

後來我喜歡上了王晨鈞，可是卻沒有等到這句話。一直沒有聽到過這句話。我想，也許故事裡的情節，終究是故事裡的吧。

沒想到二十八歲的今天，在我早已不是一個少女的時候，這句話從沈世林嘴裡說出來。

今天晚上我頭一次對他和顏悅色，“你也讀紀伯倫？”

沈世林低下頭翻了翻，嘴角有一抹莫名的笑意。過了一會，他的聲音響起來，似乎是嘆息，“很久以前讀過。”

他把那本書放到我手裡，我低下頭，正翻到剛剛那篇《論愛》，他指著他念過的那句話說，“多看看後面的，別一直緊盯著前頭不放。”

我聽出他的言外之意，沒說話，他忽然說，“其實。我喜歡紀伯倫，最開始是喜歡他的一幅畫。有機會給你看看。”

我點點頭說，“好。”

沈世林突然伸出雙臂環住我，他的胳膊剛碰上我的那一秒，我猛的推開他。

頓了一下，看到沈世林有些錯愕的表情，我才反應過來自己太激動了。

不是早就下定決心欲迎還拒的吊著他嗎，怎麼老是失控。

醞釀了半天，終究是沒辦法在這個時候整理好心情雲淡風輕，我擡腿就要往外走，沈世林突然一把拉住我。

手上略一用力，我被他拉進了懷裡。

他霸道的環住我，擡起我的頭看著他，不容拒絕的低下頭吻上來。

我心裡有根弦緩緩的鬆開，淺淺的伸出小舌迎合他，沈世林身體一僵，更加大力的把我揉向他，一股酸痠麻麻的感覺從心底深處逸出來，逸到四肢百骸，我漸漸的失了力氣。

很久，沈世林才結束這個吻，卻依舊用力的抓著我，漆黑的眸子微瞇，“今晚不開心？”

我搖搖頭，垂下眼眸。

沈世林霸道的捏著我的下巴擡起我的頭，彎了彎嘴角說，“怎麼說，我也是把沈氏的核心資料送給你了。拿到資料了，事後連跟我說句話都不願意了？”

他嘴角的笑意沒有到達眼底，語氣雖然生硬平靜，眼底卻有一片叫人看不懂的傷悲。

我只是搖頭。我不知道今天自己是怎麼了。沉浸在感傷裡走不出來。

沈世林突然輕巧的翻了個身，轉眼間我就被他壓在身下，他的棉服一進來就脫了下來，如今只穿了一件酒紅色的運動衣，藍色牛仔褲和板鞋，就像二十歲的少年，沒有了冷硬的西裝襯衫和皮鞋，叫人想推開他都下不去手。

於是我就伸出雙手環住了他。

他進來的那一刻。我的心裡也變得滿滿當當的，就像是少年的等待和如今的空虛都有了慰藉，那種從心靈上的滿足，我有點忍不住，抱著沈世林的肩膀，失聲痛哭出來。

沈世林身體一僵，微微擡起身，看著我，“怎麼了？”

我搖搖頭，只是抱著他哭，沈世林頓了一下，抽身出來，把我抱進懷裡說，“別哭了，你不願意，我不做就是了。別哭了。”

我搖搖頭，縮進他的懷裡主動起來。我不是不願意，也不是難過，我只是很累。這麼多年。沒有一個懷抱叫我完全卸下防備去投入過，更沒有一個肩膀可以真的幫我撐起一片天，如今年少的期待被眼前的男人滿足，有那麼一個瞬間，我對他卸下了心防，彷彿他真的是一個完全可以信賴的依靠。

沈世林重新被我弄起火來，卻還硬撐著沒有動作，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句話，“你真的願意？”

我沒說話，只是緊緊的抱住他。

沈世林終於再也忍不住，狠狠的衝撞了進來。

最後那一刻，我攀著他的肩膀，低下頭狠狠一口咬住。

沈世林的身體一頓，我仰著頭看天花板，心裡終於重歸平靜。

穿上衣服，下了這張牀，我依舊是那個雲淡風輕，可以爲自己遮風擋雨，劈風斬浪的何青絲。無所不能，無堅不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