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我挑眉，握緊了拳頭，“你要告訴我什麼呢?”

他點頭：“那我也不羅嗦了，我來是爲了告訴你你的使命。”

我皺眉，心中疑惑更深：“什麼使命?什麼意思啊?”

他沒有回答，續道：“你的母親，是我的，哦不，我曾經的愛人。”

我打斷了他的話，怒道：“你胡說些什麼!我的母親怎麼會是你的愛人!胡說八道!”

他沒有生氣，聲音平和地說：“你不用生氣，她最後還是選擇了你父親。而我，只能退出。”他的手有一點微微地顫抖，似乎是受他說的話所影響，讓我不由得不去相信。

“你的母親其實原本並非人類，而我也不是，當然了，我現在也不是。由於某些緣故我愛上了她，可是她只是把我當成朋友，愛上了一個人類。但她不能愛，她沒有權利擁有愛。”他看著我的眼睛說，魅惑的眼瞇成一條弧線。

“爲什麼?爲什麼呢?就算不是人類，也應該可以擁有愛的啊!”我急忙追問，我對媽媽的過去真的很好奇，我也想要知道那和我有些什麼關係。

“那要說到三千年以前了。”他低低嘆了口氣，“那時候你的祖先是個美貌的女子，她是妖族最美麗的女子，天界的一個神無可救藥地愛上了她，甚至爲了她放棄了一切。可是事實總是不能如願，那女子不愛他，愛上了別人。很俗的故事對不對?這種故事有很多很多，只是這結局稍有特別罷了。”他苦笑，好看的眉毛痛苦地皺了起來，我一怔，竟看到了驚心的痛楚。

“那天神最後被關進了靈神塔。他因愛生恨，入塔之前下了一個神咒，此女與其後人皆無法擁有真愛，生生世世要被詛咒，一輩子都要爲他人求得幸福，而自己卻無法得到幸福，痛苦一世，並不得成仙。時限三千年。”

我大驚，手有些顫抖：“怎麼會這樣!那太殘忍了，一輩子都無法擁有真愛，那是怎樣的煎熬!”

他微微點頭說：“是啊，那是怎樣的煎熬啊！那天神入塔之後，在塔內苦思一千年，終於想通，可當他想要解除此咒時，卻發現自己法力盡失，最後愧疚而亡。”

他蹲了下來，用手掩面，他續道：“你一定奇怪，爲什麼那故事明明與我無關，我卻如此悲傷。”

我想他並沒有問我的意思吧，他只是自顧自地說著：“本來，的確是與我無關的，可是我遇見了她――穆清清。”

我突然有一個疑問：“你一開始說我的母親其實原本並非人類，那這麼說，她現在是人類嘍?”他點點頭說：“那正是我接下來要說的了。清清是三千年後最後一個受詛咒者，如果不是她的自私，你也就不用揹負這個使命。她愛上了你父親，她想要擺脫自己的命運，她想要和你父親永遠在一起。所以她來找我。”

我托腮，若有所思的問道：“爲什麼呢?爲什麼要來找你呢?”

他突然邪魅的一笑，右手撫摸著眉毛，“因爲我可以幫她啊!”

“正因爲如此，你愛上了她，但她卻不愛你嘍!”我推斷道。

“是啊，我愛上了她，我忘記了父親的警告，愛上了她。所以，我幫了她，將你和她的命運交換，所以她的自私造就了你今天的悲傷。我用盡最後的力量，助她成人，因而導致我現在連自己是什麼都不知道。”

他就那樣自顧自地說著，自顧自地悲傷，彷彿我只是個旁觀者。他仰首，眼角卻滑

落一滴淚，我情不自禁地替他擦去。那樣美麗的人啊，該是美到怎樣的程度，竟能讓人無法忍受看到他落淚。他一把拉住我的手：“不要抹去我的淚，那樣我會想起她。”

我刻意避開他，轉過身說：“所以我就要揹負那個命運，終其一生?”他挑眉，淺紫色的眼裡沒有憐憫：“當然。”他站起來，“要怨，你就怨穆清清太自私。如果她肯和我一起，我就能幫她了，不用下咒。”

我的心顫抖著，連同手一起顫抖。我受不了他的怨氣，卻無法忽略他對媽的愛，那是怎樣深刻的愛啊，只爲了一個女人，他就放棄了他所擁有的一切麼？

他最後還是幫了她。

我不知道這一切到底有多詳細，也不明白那有多複雜，我只相信此刻我看到的，我所聽到的。他真的很愛她。

我咬脣，握拳道：“我不怪她，因爲愛情是自私的。”

他擡起頭，愕然地看著我，過了半晌才緩緩開口：“那年我爲她下咒前，她也是這麼說的。”他輕輕嘆了一口氣，眼前的燭火有些忽明忽暗，他的臉也有些模糊不清，“愛情，真的是自私的麼？”

“我明白了，因爲我替母親擔負著這個命運，所以你來找我。”他沒有說話，我便再說：“所以我會能看到冰凌的過去，他也是你安排到我身邊的!”他這纔開腔：“你能夠回到過去，並不在我的計劃之中。你命中有一股前所未有的特殊氣息，也許與這有關係。”

我咬脣，沒有講話。

“再過三個月，我會再來找你，並且……帶走你。”

三……個月麼?我怔怔地站在原地，看著周圍的一切快速地消失，變成正常世界裡的場景。

我看到的卻是——大教堂。

我什麼也沒有注意，失魂落魄似地走在街頭。腦海裡一片空白，我像一個木偶似的，毫無思想地笨拙地邁動著步伐。那所教堂很大，很宏偉。它離醫院很近，我在病房透過窗戶也可以看到的。頂端的十字架不曉得是用什麼材質製成的，在路燈的照耀下，熠熠閃光。

天空中突然飄起了小雨，雨點飄落在我的鼻尖上，我用手輕輕地抹去，伸出手去接那點點雨滴。

雨，突然變大了。

豆大的雨水“啪啪啪”地打在人身上，我的臉陣陣生疼，雨還不停地下著，我想躲雨，卻不想到那個大教堂，儘管那門從來不關。

我在雨中奔跑著，手腕上的手鍊叮噹作響。雨水還是狠狠地打落在臉上，完全不顧我此時悲痛的心情，毫無憐憫地打在我身上。突然我的手臂一緊，一隻大手就緊緊地拽著我跑進了教堂。我不知道那是誰，只顧掙扎著。

但那人很有力氣，我掙不開，於是就這樣被他拉進了教堂。

教堂真的很大，裡面的燈被打開了，散發著昏黃的光。手腕處一陣灼熱，擡起手一看，那串手鍊正在閃耀著，發出暗紅色的夾雜著淡紫色的光芒。

我轉過身看那個拉我進來的人，原來是月。月的頭髮全溼了，墨綠色的眼睛或許經過了雨水的洗禮變得水汪汪的，像一譚深水。凌亂的發緊緊地貼在額頭上，他穿著一件風衣，玫紅色的很好看。

我傻傻地看著他的時候，心裡一片蕭瑟。我的頭上突然一記爆慄！

“你這傢伙外面雨那麼大，有地方躲雨都不躲，你不知道那樣會感冒的啊!真是的！”

我一怔，揚脣微笑，聽到月擔心我的話

語，原本不堪一擊的心瞬間溫暖起來。我看著月，深深地笑。月，你說我還能用這樣的眼神，看你多久？月似乎是被我看得很不自在，躲開了我的眼神，嘴上嚷嚷著：“我這可不是擔心你哦!我是怕你病了，到時候回去他們就會說我沒照顧好你!”我白了他一眼，卻突然想起什麼：“月，你的傷好了嗎?”

月拍拍胸口說：“我是什麼人哪，這點小傷怎麼可能會有事情!”看著他故意的那副模樣，我“撲哧”笑出聲來，用力地錘了他的後背一下。

“你不覺得剛纔的樣子看起來好像是奧特曼打完怪獸得意洋洋的樣子麼？”我挑眉，有些囂張地笑，頗有幾分恃寵而驕的意味。

可月卻沒有回嘴，蹲在地上，一臉的痛苦。

我的心一緊，連忙蹲下身來：“月你怎麼了啊，有沒有事啊!你別嚇我啊!”可是月臉上的痛苦還是分毫未減，他的額頭上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汗水，一滴一滴地落下。他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節，漂亮的臉有些發紅，我用手輕輕地拍著他的背，眼淚都快要落下來了。

怎麼會這樣的?月他不會死掉吧?我就要離開他，他卻要先離開我?不可以的！絕不可以的！我該怎麼辦?正當我心亂如麻的時候，月突然滿臉笑意地轉過頭，吻住了我的脣!

眼淚悄然的從我的眼角滑過，沒有任何人看見……

甜蜜的感覺瞬間直達我的心底，那一瞬間我盼望時間停止，我忘記了所有的不幸，我忘記了三個月的禁錮，我忘記了冰凌的痛苦。此時此刻，我覺得世界上只剩下我們兩個人，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擋我們，沒有任何所謂的命運可以解開我們之間命運的牽絆，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可我們，真的能永遠在一起麼?

我眉頭一緊，低下頭緊緊地抱著月，那種用力的抱，那種不願割捨的抱。現在有誰能夠明白我的不捨，我的痛苦?月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不對勁，靜靜地把我摟在懷裡，任由我的眼淚如洪水般的傾巢而來，直到我覺得衣服溼漉漉地黏在身上很難受爲止。

那都是陰謀。我逃不掉的。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陰謀，我被算計了那麼久，或許從我誕生在世上的時候就開始了，那個男人就是爲了報復而存活在世上的。那個夢，冰凌，綁架，甚至是……把我送去法國麼？連我的父母都這樣地對我！難道我有錯嗎？

爲什麼……爲什麼……

爲什麼要這樣對我！

我哭得撕心裂肺，我哭得旁若無人。

良久。

我擡起頭，用通紅的眼睛看著月。月溫柔地用手拭去了我臉上的淚水。我清了清喉嚨沙啞著喉嚨說：“月你先出去好不好?我想在裡面呆一會兒，就一會兒!”月看著我的臉，遲疑了一下，答應了我。

月出去後，我打量著教堂，在最前方耶穌被捆綁在十字架上的雕像散發著銀色的恐怖氣息，我不知道爲什麼會這麼覺得，可那的確是一種令人恐懼的氣息。

我作禱告狀，在心中默唸：“主啊，如果你真的存在，就請幫助我吧。幫助我從泥濘不堪的沼澤中爬出來吧!我知道我的命運已無法更改，我請求您替我來守護著我的愛人、我的家人、我的朋友，願主與他們同在。阿門……”

願主與他們同在，阿門……

我離開了教堂，並關上了教堂的大門。

教堂內，暗紅色的光芒仍在閃爍著，預示著一切的改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