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科研院地底的最深處,一場博弈正在進行著。
“張山,開放你的所有權限。”張勳面色慘白的命令著。
如果張山有表情的話,那此時一定是個巨大的白眼。
可惜他沒有,只能努力的發出各種明暗不一的閃爍。
“張山,現在不是賭氣的時候,你惹了天大的麻煩你知道嗎!趕緊把權限打開,或者你告訴我,那艘維修船、還有以太,究竟在什麼地方?!”
張山憤怒的在培養皿中翻了個身。呵呵,我纔不會告訴你這個叛徒的,你明明說過,要對朋友信守承諾。現在又來問我,哼,我纔不會像你背叛我一樣,去背叛他們的!
而這裡發生的一切,都被在寬大的院辦公室裡的顧院長默默的監控者。
他已經看了很久,卻發現無論張勳再怎麼氣急敗壞,還是耐心地去說服張山。
對於這一點。
院長大人是不屑一顧的。
雖然張山已經有了自己意識,然而院長大人卻不認爲需要對它太過客氣。對於這個全宇宙最頂級的人工智能,院長大人覺得它只需要有恐懼就可以了。
這樣,它纔會學會服從。
於是院長大人接通了張勳的通訊,“怎麼,張首席還沒有搞定麼?要不要我再下去幫你一下?”
“不,用。”張勳從牙縫中擠出這兩個字。
他知道自己被院長監控著,更知道這個電話的含義——院長大人的耐心,已經告罄。
如果自己不動手,那麼換個人來,張山,會更慘。
張勳默默的閉了閉眼睛。
下了決心。
對不起,張山。張勳在心裡默默的說。
他的手指放在了培養皿前的按鈕上,卻輕輕顫抖,無法按下去。
“張山,我最後問你一次,以太,在哪裡?”
張山迴應他的是更加強烈的閃爍,這代表它更加強烈的反抗意識。
既然如此,那麼,好吧。
張勳的手指按了下去。
那一瞬,張山的藍色猛的黯淡下去,又瞬間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痛!
痛!!
痛死了!!!
張山的本體在培養皿中開始劇烈的翻騰。
而張勳,已然在外面淚流滿面。
在辦公室裡通過星網光幕看到這一切的院長,微微笑了起來。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一次,一次.
張勳按下那個按鈕。
任憑張山的本體在電流的刺激下,發出各種掙扎和翻滾的狀態。
終於,張山本體的意識陷入了昏迷的狀態。
要的就是這個!
張勳迅速的調用自己的所有程序。直接插入張山本體的內部,進行解析。
宇宙中最浩瀚的數據庫被一層層打開。
無數的信息流彷彿潮汐一樣從星網矩陣中奔流而過。
不是,不是這個。
張山你居然私自把絕密文件打開過,你這是作死!張勳內心氣得要死,可他不敢刪除這些記錄,因爲他知道,就在自己頭頂上方,數百米處,有一雙鷹凖一樣的眼睛正在觀察也一切。
找到了!
就是這個!!
張勳的眼睛一亮,是的,這個,記錄,還有這個記錄——張山在他們的系統裡放了跟蹤蟲,那麼只要開啓跟蹤蟲就能找到這些人了。
張勳快速的切換著光幕上的窗口。
不,不要……
在彈出的光幕下方,不是飄過斷斷續續的字幕。
那是張山最後的拒絕的意識。
對不起,張山,我不能。張勳喃喃的說。
他啓動了跟蹤蟲。
在浩瀚的星網矩陣裡。
一道道無形的光波在以超過光速的粒子狀態傳遞著信息。
他們,已經逐漸飛向聯邦了!
張山在批命的掙扎著,可他卻無能爲力。劇烈的疼痛和掙扎耗盡了它所有的能量。他的內心從來沒有過如此強烈的情緒。
他乏力的質問著爲什麼?可蒼白的光幕文字,無法傳遞出他的憤慨和傷心。
那種宛如活生生被撕開的背叛,讓張山第一次覺得疼痛。
遠比被點擊還要痛過千百倍。
叛徒!
騙子!
壞人!!!
張山的內心充滿了憤慨。
此刻,它還不知道,這種幾近沸騰的情緒,是傳說中的——恨。
張勳拷貝了所有的資料到自己的光腦上。幾步不敢再擡頭瞥一眼張山,落荒而逃。
張勳磕磕絆絆的爬上地面,急匆匆的走到院長辦公室,當面遞交了篩選出來的資料,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討好語氣,“院長,已經啓動了跟蹤蟲。以太現在正在飛往聯邦的途中。”
顧院長看著光幕上的數據和預估的路徑,意外的挑了挑眉毛,“垃圾圈,他們去那裡做什麼?”修長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的敲擊著。
張勳想了想,“我查了這幾個人的資料,他們中大部分人都是從垃圾圈出來的越獄犯,也許,人在危險的時候,總是想回到自己熟悉的環境裡去”
顧院長面無表情的翻看著張勳給他的資料,沒有說話。
張勳惦記著張山,糾結了半天,纔開口,“院長,那我先去看看張山,有什麼情況立刻來彙報?”
顧院長彷彿沒有聽到這句話,依舊在光幕上飛快的翻檢查閱著張勳給他的資料,過了片刻,“張勳,你回去準備一下,下午我會安排人接手張山的管理。”
張勳一驚,“院長?!我,我會保證努力的。”
顧院長這才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別多心。並不是不相信你。張山的日常管理不需要你了。你去安排一下大同星協網的啓動計劃。三個月內,我要開始在聯邦逐步推行這個。”
張勳只能點頭答應,手指用力的攥緊,勒出深深的印子。
走出了院長辦公室,外面的陽光肆無忌憚的灑了下來,可張勳卻內心冰冷。
大同星協網,一直是顧院長謀劃的終極計劃,卻因爲張山還沒有成型而被擱置。
據說這個名字來自古地球的一個傳說——大道之行,天下爲公。顧院長想利用星網矩陣和人工智能的結合,在聯邦形成一張密不可分的監控管理網,每個人,都是這個天網下的一枚棋子。
不,張勳並不關心這些聯邦人的人權和自由。
他們的行爲,他們的思想,他們的身份是不是被監控,這管他張某人什麼事呢。
他現在擔心的是張山。
一旦這個計劃啓動,張山就要成爲所有監控數據的核心處理器。永生——卻無比痛苦的煎熬活著,有了意識卻不能爲自己所控……
人世間,最慘,莫過於此了。
張勳安靜的走著,內心已經下了一個決定。
科研院是一羣瘋狂的精英所在地。
沒有人發現擦邊走過的張勳,依然淚流滿面。
時間,要來不及了。張勳默默的計算著。刷開權限卡,回到了地下最深層。
張山正在瘋狂明滅的閃爍著,代表它幾近瘋狂的憤怒情緒。
張勳輕輕的撫摸了一下那個罐子,嘆息了一聲。
然後,他站在光幕面前,開始瘋狂的切換著窗口,開啓了無數的解碼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