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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伏擊

餘額不足

計算著炮擊的時間,包玉麟小心奕奕從彈坑裡探出頭來,透過彈坑前已經被硝煙薰得枯黃的小草仔細觀察著。他手指扣在板極上,做好隨時擊發(fā)的準備。槍是躺著放的,這樣肯定不好開槍,可是沒辦法,誰讓只有這樣才能將自己被發(fā)現(xiàn)的概率降到最低。“他媽/的,那個小子到底在哪?”他在心裡嘀咕。這會他可不敢開口罵人,不被發(fā)現(xiàn)、保住自己的小命纔是最關鍵的。

他不能不小心,甚至連頭盔都沒敢戴。因爲經驗告訴他,在這個距離上,頭盔根本沒用,只要打上,肯定穿!況且諾大的頭盔明顯會增加被發(fā)現(xiàn)的機率。事實證明,一旦被對面的狙擊手發(fā)現(xiàn),幾乎就沒跑了,那個傢伙打的很準。

包玉麟一動不動的窩在這個彈坑裡已經很久了,他隱蔽得很好,因爲他知道,如果不隱蔽好自己就死定了。張賓、劉永華就是這麼死的,畢竟對手已經打了幾十年的仗,經驗不是一般的豐富。

他們的這個排被困在這裡已經兩天了,整整一個排,到今天下午四點,就只剩包玉麟一個人了。他不是很清楚對面得情況,但是他相信,經過這兩天的不斷消耗和125加農炮每隔半小時的覆蓋射擊,對手應該就剩下對面的那個了。“要是他被剛纔的炮彈給幹掉了就好了。”想歸想,但是他知道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兩天來的經驗告訴他,對面的那個傢伙絕對是個油子,倒在他槍口下的已經有十好幾個了。今天上午,張賓就是因爲一個不小心,在炮擊後探出頭來想看看那個傢伙是不是給炸死了,結果被一槍打在頭上,整個後腦勺都給掀掉了。

其實包玉麟也不是很瞭解現(xiàn)在的情況,畢竟從當兵到現(xiàn)在不過才短短的3個月,除了學會整理內務以外,連槍都是臨到越南前的兩天才學會分解的。好在原來在家的時候還用過粉槍打獵,要不他連槍都不會放。這也不怪部隊,當初安排打靶的時候,包玉麟正好被安排上了末班崗,按照規(guī)定,需要安排休息,所以他沒去參加打靶。

現(xiàn)在這些都無所謂了,關鍵是怎麼活下來。

只有先發(fā)現(xiàn)敵人並且?guī)值羲约豪u有可能在戰(zhàn)場上活下來。包玉麟告訴自己。

包玉麟所在的這個排隸屬四十一集團軍,來到越南後,他們連就被安排了穿插任務。連裡將任務細分了一下,於是他們排成了全連的尖刀,誰讓他們排是一排,而且老兵最多。

初到越南的時候,大家都抱著立功受獎的念頭來的,這其中當然也包括包玉麟。畢竟戰(zhàn)前進行了大量的愛國主義和英雄主義教育,可是幾仗下來,連敵人的影子都沒見著(屍體不算),自己這個排的傷亡就將近一半了,倒黴的就是,排裡唯一的電臺在執(zhí)行穿插任務的第一天就隨著話務員一起被地雷變成了碎片。按說這個時候應該退回去了,可是那個倒黴的剛從軍校畢業(yè)的排長卻有著遠大的理想和抱負,根本不顧人員傷亡的情況,硬是在全員傷亡過半的情況下,非要按計劃完成任務。不過話說回來,這個決定在當時是得到了所有戰(zhàn)友同意和堅決支持的,那會大家都憋著一口氣,一心想著怎麼爲戰(zhàn)友報仇。幾年以後包玉麟才知道,按照一般戰(zhàn)爭規(guī)律或者說演習條件下,在主官犧牲且人員傷亡過半的情況下,這個部隊的建制就會被取消。也就是是說,這個部隊已經沒有戰(zhàn)鬥力,戰(zhàn)場上通常的判斷就是這個部隊已經被消滅或被打潰了。當時戰(zhàn)場上的情況那麼複雜,他們排又幾天沒連續(xù)連裡,別人當然認爲他們都犧牲了。

這會包玉麟當然不知道這些,十年的文/革沒有教會他什麼,但是所受到的英雄主義教育給他的感覺就是,一定要堅定不移的完成上級領導和黨交給的任務,千方百計的消滅敵人,要有不怕犧牲、排除萬難、爭取勝利的信念。其實私底下,包玉麟也和班副劉永華議論過,劉永華跟包玉麟是老鄉(xiāng),平時挺關照他的,所有有的話劉永華是敢跟包玉麟說。記得劉永華當時是這麼說的:“小包,你要記住,這次上戰(zhàn)場對我們來說是一次機會,要是在戰(zhàn)場上鬧個功再火線入個黨什麼的,很有可能就能提幹,要是那樣,咱們就算是混出頭了,再也用不著回哪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了。”當時聽的時候,包玉麟很是感慨了一輪。

其實只要是人都怕死,包玉麟也不例外。記得第一次和敵人遭遇的時候,他一口氣打光了三個彈夾,至於子彈打到了什麼地方,那就只有天才知道了。可是幾仗下來。就算是再膽小的人也會變的。默默的數(shù)著槍把上的刻痕,包玉麟知道,自己已經消滅了4個敵人了。可惜的是,自己的子彈也沒剩幾發(fā)了。在進行觀察前,他清點了一下,自己所有的彈藥就只剩下槍裡的9發(fā)子彈和腰上彆著的一發(fā)手榴彈了。戰(zhàn)場上彈藥倒是不少,可是要去拿那些彈藥的話,也許就得把自己的命給填上。

“他媽/的,這些混蛋,難道不知道我還在這裡麼?”包玉麟在心裡詛咒著後方的炮兵。但是這一次他沒有像平時一樣躲到彈坑裡,等這個機會已經很久了,他明白,對面的敵人槍可要比他打得強得多,但是他一樣怕炮,只要炮擊一開始,他肯定要躲起來,現(xiàn)在的關鍵就是自己能不能在敵人轉入防炮的瞬間發(fā)現(xiàn)他。

幾乎在炮彈落下的那一瞬間,包玉麟發(fā)現(xiàn)對面不到20米的地方,一棵被炮火炸斷的只有碗口粗的小樹邊上,幾棵一點都不顯眼的小草突然收回到了彈坑裡。

“王八蛋!原來你在這裡!!”包玉麟全身的血彷彿一下就熱了起來,眼睛都快紅了。他敢肯定,就是這個傢伙,最少打死了自己15個弟兄,其中就包括自己的班副劉永華。

話回到三天前,包玉麟所在的連接到上級下達的分批穿插任務,要求他們用一天的,穿過20公里的熱帶雨林,渡過錦江河,趁敵不備,搶佔河上的長虹大橋。到了後來包玉麟才知道,所謂的長虹大橋不過是一個不到5米寬、連坦克都開不上去的石板橋。

三個排是分批走的,由於採用的是戰(zhàn)時編制,走的時候,包玉麟的這個排有60多個人,都趕上平時的兩個排了。排長是“空降”下來的一個剛從軍校畢業(yè)的姓李的,具體叫什麼包玉麟也記不得了,反正無所謂,只要一叫排長,大家都知道是叫他。

記得臨出發(fā)的時候,李排長還對全排進行了一個簡短的戰(zhàn)前動員,大概意思就是讓大家在戰(zhàn)場上要發(fā)揮我軍的光榮傳統(tǒng),要敢打敢拼,要寧可站著死、不能跪著生,要一切行動聽指揮&#8226;&#8226;&#8226;&#8226;&#8226;&#8226;等等,這些東西戰(zhàn)前動員都不知道已經講了多少回了,恨不得都會背了,所以大家聽的都不是很用心,不過最後他說了一句,這才讓大家對他另眼相看了起來。包玉麟記得李排長是這樣說的:“等上了戰(zhàn)場,你們都看我的行動,我肯定不會想國民黨的軍官那樣,喊一句<給我上>,就躲到了後面。要是那樣,你們就在背後給我來一槍,打死我算了。不過話講回來,要是我命令誰上誰不上的話,就別怪我不客氣!”

一上了戰(zhàn)場,李排長的確是好樣的。什麼地方最危險,什麼地方就可以看到他的影子。那裡敵人最多,他就出現(xiàn)在那裡。可惜,就是這樣一個剛從軍校畢業(yè),到排裡當排長不過三天的最基層軍官,在昨天被對面的那個混蛋一槍打在了頭上,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

包玉麟他們排第一次出現(xiàn)傷亡是出發(fā)當天的傍晚,當時劉永華正和包玉麟說著話。他告訴包玉麟,還有10公里才能穿過樹林,到時候可以在江邊休息一下。包玉麟還記得,當時他聽到班副這麼說的時候,心都涼了半截,不停的在心裡詛咒著越南的熱帶雨林。要知道,上級給他們的時間是在一天內穿過20公里的樹林,然後還要渡江去佔領大橋。可是那些只知道在地圖上用鉛筆劃直線的參謀們怎麼知道,越南的樹林根本就不是人走的。一路上不但雜草叢生,樹木遮天蔽日,還有無數(shù)的螞蝗和時不時竄出來的毒蛇。負責開路的人已經換了好幾波了,可是這見鬼的樹林居然還有十公里。

也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前面負責開路的尖兵傳來了好消息:看見路了。

不遠處,一些被伐倒的大樹凌亂的倒著,一條很不明顯的林間小道出現(xiàn)在了大家的眼前,想來是山民上山伐木開出來的小路。所有人的心情都隨著小路的發(fā)現(xiàn)好了許多。因爲這就意味著大家不需要辛苦的開路,可以用更快的速度到達江邊。

就在大家相對感到舒服一點快速的沿著林間小道快速前進的時候,變故發(fā)生了。大概是在小路上走了兩公里左右的時候,負責帶路的嚮導藉口小便,轉眼沒了去向,這讓大家很是費解。因爲當?shù)貒粚懳覀儙肥堑昧撕锰幍摹R话銇碚f部隊會給他一些錢和物資,同時承諾,等完成了任務還會再給他一部分錢物,可這會,他怎麼跑了呢?難道他不想要以後的東西了?

一班長林博文可不像他的名字那麼斯文,整個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好在心眼還算細,發(fā)現(xiàn)情況不對,第一個站了出來。他跟李排長商量了一下後,李排長髮布了命令。

“大家原地警戒,一班長帶領一班四處看一看。”

這個時候,誰也沒有意識到災難馬上就要降臨了。

一班的幾個兄弟在林博文的帶領下,四處搜索了開來,剩下的的人基本上都原地找了棵被伐倒了的大樹坐下來休息。因爲不走動了,包玉麟蹲了下來,想將褲角從襪子裡抽出來,讓自己的腳舒服一些。就在這個時候,一陣地雷爆炸的轟鳴聲一下就把包玉麟的耳朵都快震聾了,緊接著他就被爆炸後產生的氣浪給掀翻在了地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包玉麟清醒過來的時候,爆炸已經結束了,放眼看去,只能用淒涼來形容。兄弟們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四處的血肉和和傷員的喊叫聲把一排休息的地方變成了修羅場

原來,那個嚮導把一排引到了一個預先設計好了的雷場裡來了,可以肯定,這個雷場當?shù)厝硕贾溃痪筒粫心屈N多被伐倒的樹丟在這裡了。

好在這個雷場是一個進攻型雷場,引爆後基本上就不再有什麼危險了。可就是那麼一瞬間,一個60多人的排一下就死傷過半,唯一的電臺也被炸成了垃圾。

經過一番救治和整理,全排具有還剩37人是完好完好無損的,當然,包玉麟就是這其中之一。李排長的手臂被彈片劃開了一條挺長的口子,經過包紮,還能動。按理說,一排可以用戰(zhàn)鬥減員和無法聯(lián)繫爲理由退出戰(zhàn)鬥了,特別是李排長,他完全可以以負傷爲由帶著傷員退回部隊駐地。一般情況下,像他這樣的情況,一會到駐地,肯定會被馬上轉回國內後方醫(yī)院,等他的傷好了,這場戰(zhàn)爭也已經和他沒有什麼關係了。

緊急進行戰(zhàn)地救治後,李排長招呼全排說出了他的想法,他說:別看我們排中了敵人的埋伏,死傷了不少同志,可是我們現(xiàn)在還有30多個人,這在平時,就是一個正編排。雖然這次任務還有二排和三排的們在進行著,但是我想我,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我認爲,我們一排現(xiàn)在還是有能力來完成上級安排的任務的。所以我決定,我們除了安排一部分同志將傷員後送以外,其他的同志跟著我繼續(xù)完成上級交給我們的任務。

都是一羣熱血青年,誰都沒有意識到他們此行的風險,不過在包玉麟看來,就算大家都知道有危險,也會義無反顧的去做的,因爲這是在爲國作戰(zhàn)。

當一排剩下的人在第二天遇上敵人埋伏的時候,所有的人才明白,是他們太沖動了,這不是指他們不該來,而是他們太沒有經驗了,沒有經過詳細的計劃就冒然行事,他們就沒有想到,次行的目的那個嚮導是知道的。嚮導能第一次把一排帶進雷場,當然也能把他們的行進路線告訴他們的敵人。

一場延續(xù)了兩天的伏擊戰(zhàn)就是這樣開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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