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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國王的尊嚴(yán)

第65章 國王的尊嚴(yán)

哪怕只從利益角度考慮,治好鮑德溫四世的麻風(fēng)病,也對自己更有利。

如果要等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抽出來的醫(yī)療扈從,鮑德溫四世未必能撐到那個時候。

洛薩打定主意。

這時,房門被推開了。

芙琳吉拉急匆匆走進(jìn)來。

她剛剛在外面,看新兵訓(xùn)練正看得帶勁。

這些新兵使用木劍和盾牌,噼裡啪啦打得很熱鬧,比起枯燥乏味的隊列訓(xùn)練有意思多了。

芙琳吉拉走進(jìn)門,吸了吸鼻子,滿臉狐疑:“我似乎聞到了那羣狼崽子的惡臭?”

“大人,你該不會召喚來了一隻狼崽子吧?”

洛薩訝然:“你能聞到?”

“對,雖然很淡。”

芙琳吉拉抽動鼻翼,一路嗅著,直到洛薩的跟前,她盯著那盛有狼人血脈的水晶瓶:“是這瓶子裡的東西?”

芙琳吉拉有些好奇,隨即悚然:“大人,你要是想要超凡血脈,我可以給您初擁,您可不要一時糊塗,變成狼人啊!”

芙琳吉拉滿臉悲愴,彷彿洛薩即將墮入無邊的邪惡,而自己則是苦心規(guī)勸的神父。

“怎麼就一時糊塗了狼人也沒什麼不好的。”

見芙琳吉拉神情有異,洛薩只好安撫道:“放心,沒這回事,我暫時還不打算放棄人類的身體。”

鮮血王庭的死敵,就是兩西西里的諸多狼人家族。

如果說鮮血王庭跟般若所屬的“地獄”陣營只是敵視的話,那麼鮮血王庭跟兩西西里的狼人家族,便是宿敵!

如德法一樣的宿敵。

芙琳吉拉長出了一口氣:“不是就好,大人,您得相信我,狼人這種渾身散發(fā)著惡臭的野獸,蠻荒又原始,根本不符合您的身份和氣質(zhì)。”

洛薩看著罕見恭維起自己來的芙琳吉拉,伸手抓亂了她柔順的白色長髮:“既然答應(yīng)伱了,我就不會食言,不必說這種瞎話。”

“芙琳,你和般若跟我走一趟吧,我要覲見國王陛下。”

洛薩走在午後,略顯靜謐的王宮裡。

太后們和公主們,常年居住於自己的封地的宮廷中,真正常居於王宮裡的王室成員,僅有西比拉公主和她的兒子。

而且,這兩人也有大部分時間,是在自己的領(lǐng)地上居住的。

一路暢通無阻。

沒有人上前盤問他。

作爲(wèi)王家騎士團(tuán)的大團(tuán)長,王宮裡的一切守備都由他負(fù)責(zé)。

換而言之,除鮑德溫四世以外,明面上,他已是這座宮殿裡,地位最顯赫的人了。

如果他想對國王不利,成功的可能性會很大。

王家騎士團(tuán)的大團(tuán)長,這一職位,就相當(dāng)於鮑德溫四世的絕對心腹。

來到內(nèi)庭的門外,洛薩向侍從通報了一聲,很快就在他的帶領(lǐng)下,來到了鮑德溫四世的寢宮裡。

燭臺下,罕見沒戴面具,而是戴了一條面巾的鮑德溫四世,正捧著一本書,很隨意地對洛薩說道:“男爵,騎士團(tuán)的事情捋清了嗎?”

他的頭髮已經(jīng)掉光了,頭皮上有大片的褶皺和疤痕,看上去有些驚悚。

洛薩努力把視線挪開,低聲道:“嗯,王家騎士團(tuán)現(xiàn)在能湊出一百名披甲騎兵,三百名軍士,只要等到各王領(lǐng)的騎士帶隊回來,我們就能隨時能離開耶路撒冷,與異教徒的軍隊?wèi)?zhàn)鬥。”

“不錯,洛薩,一百名披甲騎兵算不上多,但也絕對不少,如運用得當(dāng),也能發(fā)揮出一錘定音的效果。”

鮑德溫四世的聲音中透露出些許追憶:“當(dāng)初,在蒙吉薩戰(zhàn)役中,我所率領(lǐng)的披甲騎兵,也僅有五百人罷了。”

說罷,他看向洛薩身後的兩位女士:“這兩位女士,就是追隨你的女巫對吧。請坐,兩位尊貴的施法者。”

洛薩示意般若和芙琳找一把椅子坐下。

麻風(fēng)病的傳染性並不如人們想的那樣強,只是在民間被妖魔化了,否則這座宮廷中,早就沒有一個正常人了。

“陛下,有個人想要見您,據(jù)他所說,他是努爾丁王的兒子,阿勒頗和敘利亞之主——薩利赫。”

“薩利赫,居然從阿勒頗跑出來了?還真是令人意外。”

鮑德溫四世的語氣中,罕見流露出了一絲驚訝。

“沒問題,我會在明天接見他,並給予他應(yīng)有的禮遇。”

洛薩看著鮑德溫四世,猶豫了下,還是道:“陛下,我想知道,您的病情到底怎樣了?”

鮑德溫四世有些費力地擡起一隻手,擼開絲綢袖子,露出下面纏滿繃帶的手臂。

他神情平靜地說道:“醫(yī)生替我看過,病情惡化的很快,大概是沒多久可活了。”

果然

洛薩取出水晶瓶,放在了桌上,輕聲道:“大人,這是我的女巫們爲(wèi)你調(diào)配的藥劑,有大概率能治癒麻風(fēng)病。”

鮑德溫四世驚訝地看著洛薩,許久,才道:“代價呢?我知道,女巫們調(diào)配的藥劑,都是有代價的。”

洛薩低聲道:“代價就是您會變成一隻狼人。”

“以變成狼人爲(wèi)代價,治癒麻風(fēng)病嗎”

鮑德溫四世長嘆了一口氣:“洛薩,教會的人說,麻風(fēng)病是詛咒,是對於那些罪孽深重之人的懲罰。”

“我並不信這一套,或者說,我並不是很相信教會。”

“對於他們而言,我並非是個虔誠的信徒,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因爲(wèi)教會,是代表不了天父的意志的。”

“洛薩,你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

鮑德溫四世的笑容依舊溫和:“我曾經(jīng)找過一位女巫,試圖要她醫(yī)治我的病痛。”

“她其實不是做不到,只是我拒絕了。”

“她的辦法是:要拿一百個兒童的鮮血,向一位邪惡的存在祭祀,以換取我的破繭成蝶。”

“不得不承認(rèn),我的確爲(wèi)此而動心過,這已是大錯。”

洛薩有些急道:“這兩者豈能混爲(wèi)一談,調(diào)配這樣的魔藥,並不需要奪取他人的性命。”

鮑德溫四世微笑道:

“洛薩,爲(wèi)了王國,我已承受足夠之多,我已經(jīng)失去了頭髮鬍鬚,我的身體變得日益扭曲,慘不忍睹。

現(xiàn)在,我只想以人類之軀而死。”

鮑德溫四世的神情很坦然,彷彿他所訴說的這一切,都是加諸於別人身上。

“身後事,我已經(jīng)交代的差不多了。我死後,將由我的外甥繼位,西比拉女王攝政,但他的夫婿會是貝利安。”

“不要把我看得那樣不可或缺。”

“蒙吉薩戰(zhàn)役時,我曾以爲(wèi)我是天命君王,可泉水谷一戰(zhàn),又使我如夢初醒。”

鮑德溫四世微笑道:“洛薩,我並沒有你想得那樣具有才能,給我一副健康的身體,我能做到的也十分有限。”

“樂觀一點,最起碼麻風(fēng)病在收走了我的知覺的同時,也抹銷了我的痛苦。”

洛薩陷入沉默。

他是知曉麻風(fēng)病人,需要忍受怎樣的痛苦的。

肌肉扭曲,手腳萎縮,便連五感都在不斷消退。

那並非身體上的痛苦,而是心靈上,對於自己日漸腐朽的身體,

洛薩有些難以理解鮑德溫四世的執(zhí)念,在他看來,只要能活下去,人類的身份並不是多麼緊要的東西。

後世裡,許多人甚至期待著能夠擺脫孱弱的人類之軀,實現(xiàn)機(jī)械飛昇。

“陛下,我只想最後再勸您一次。”

鮑德溫四世搖了搖頭,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洛薩,你根本想不到,一隻狼人成爲(wèi)了耶路撒冷的國王,會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

“所思所想,都將因身體改變而改變,或許有朝一日,我會向你下達(dá)一個想要吃掉一個小孩兒的命令。屆時,你還會依舊履行對我效忠的誓言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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