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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我在這裡陪你吧？”不管豆豆怎麼保證，我都很難安心離開，“外面那麼吵，你自己肯定是要害怕的……我不說話，我也不看你，我就坐在窗戶那裡陪著你，行不行？”

豆豆不答應(yīng)，她說什麼都把我往外推。不想傷害豆豆的情緒，我只好推輪椅出去。在我出門前，我也和豆豆約法三章：“阿姨可以不陪你，讓你像個大孩子似的自己睡覺。但是我們得把話說在前面，臥室的門你不能關(guān)。這樣你有什麼事情，阿姨隨時能聽到……你要是不答應(yīng)阿姨，那阿姨可就不走了。”

“好。”豆豆露出她掉了門牙的牙齦，“阿姨，你放心，我害怕的話，我會叫你的。”

把我推到客廳，豆豆跑著回到了臥室。豆豆還算聽話，她有記得把臥室門開著。我側(cè)頭往臥室裡看了看，聽動靜豆豆應(yīng)該是躺下了。

估摸著時間，感覺豆豆差不多要睡著了，我才移開。關(guān)掉手電筒，我自己推著輪椅到窗戶邊上。拉開窗簾往外看，大街上已經(jīng)沒有了人。圍牆的東南角處有光亮，可卻沒有槍聲。

今天晚上的月亮很亮，沒有路燈的城市被照的慘白。外面似乎有風(fēng)吹過，街上的雪片打著漩渦翻滾。我一邊注意著豆豆的情況，一邊看著樓下大街。豆豆的臥室裡很安靜，大街上也空無一人。林寒和小余還是沒有消息，我自己坐在暗中只是瞎著急。

等了能有半個多小時，我猶豫著是不是要進屋躺會兒休息下坐的腫脹的小腿。可精神有些緊張，我也懶得移動。我閉上眼睛，靜靜的聽著鐘錶的滴答聲……隱約中，我似乎聽到了豆豆壓抑的哭泣聲。

平時豆豆都要和我們一起睡，如今城裡出了事情，家裡還只剩下我們兩個女人，膽子小的豆豆不害怕，那纔是稀罕事兒。現(xiàn)在她哭出聲，我反而比較安心。

我拉好窗簾開手電，轉(zhuǎn)身往臥室去。豆豆哭的小聲，我覺得她應(yīng)該是做噩夢了。怕嚇到她，我也不敢太大聲的叫她。我加快自己移動的速度，恨不得立馬長出飛毛腿來。

還沒

等我進臥室，豆豆就自己出來了。我擡起手……手電筒冷冷的光束照亮的是滿身是血的豆豆？！

豆豆伸出她的右手給我看，她右手手腕上有一條明顯的傷口。此時手腕上的傷疤正往外流血，豆豆疼的臉上表情都扭曲了。如果不是因爲(wèi)疼痛難忍，豆豆很可能會維持這樣的狀態(tài)到死。而手上的傷疤，也肯定是她自己傷的無疑……想不明白剛纔還好好的要睡覺的孩子怎麼變成這樣，我嘴巴大張卻說不出話。

“阿姨！”豆豆哭的是斷斷續(xù)續(xù)，她整張臉都疼的抽在一起，“阿姨！我疼！阿姨！我疼！”

豆豆機械的重複著這幾個字兒，我腦袋有些缺氧發(fā)暈。手腳冰涼的移動到豆豆身邊，我脫下上衣把豆豆的傷口纏住。豆豆的身體和我一樣冷，我哭著問她：“豆豆，你這是……幹嘛啊？”

“阿姨，我不想死。”豆豆委屈的哭著，她拼命的搖著小腦袋，“阿姨，我不想被人殺掉……阿姨，你陪我，我不想死。”

不想被人殺？所以就先殺了自己？

現(xiàn)在不是教育孩子的時候，抓緊送她去醫(yī)院纔是要緊。豆豆手腕上的傷口不淺，照這樣下去，她很容易……我擦掉臉上的眼淚，抱著豆豆坐到我的腿上。滑輪椅到電話機旁，我手忙腳亂的去撥緊急電話去叫救護車。

電話沒有風(fēng)音，根本打不出去。

看我電話沒有打出去，豆豆再次隱忍又壓抑的哭出來。我抱著豆豆到懷裡，是從來沒有過的無助。我不甘心的再次拿電話去打……還是無法接通。

“豆豆，豆豆。”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我用力的抱著她哭，“豆豆，你等著，阿姨去給你穿衣服，阿姨這就帶你去醫(yī)院！蔡明東醫(yī)生很厲害的，豆豆，他會把你救好的。你別害怕，阿姨陪著你呢！”

去醫(yī)院吧！去醫(yī)院吧！去醫(yī)院，豆豆就能好了。我安慰著豆豆，同時也安慰著自己。但這樣的話，也只是能當(dāng)安慰聽。

我心裡明白的很，豆豆的傷太深了，就算到了醫(yī)院，恐怕她的血也已

經(jīng)放幹了。

豆豆疼的瑟瑟發(fā)抖，我纏在她手腕上的衣服也已經(jīng)溼透了。豆豆的小手死死的攥著我的衣角，聲音微弱的重複著單調(diào)的音節(jié)。

阿姨，陪我。阿姨，你不要走，你陪著我。豆豆說。

我一遍遍的告訴豆豆，你別怕，阿姨陪著你。但這樣說的越多，我也越是覺得自己的無能。我算是體會到小余剛纔說的那種感受，當(dāng)你在乎的人受傷時你卻無能爲(wèi)力，這樣的情緒折磨，比千刀萬剮還折磨。

絕望，簡直是太絕望了。

臥室裡到處都是血跡，壁紙上迸濺到的血點讓人看了觸目驚心，地上一連串小小的血腳印，豆豆用來割腕的裁紙刀還丟在牀上。

我翻找著將豆豆的棉衣找出，簡單的爲(wèi)她裹上。手腳並用的快速移到門口，爲(wèi)了節(jié)省時間我奮力的抱豆豆起來……當(dāng)我竭盡全力從輪椅上站起來時，豆豆的小手也垂下了。

豆豆的腦袋毫無生氣的一偏，她像睡著了似的靠在我胸前。我大腦空白了幾秒，抱著豆豆又跌回到輪椅上。剛纔還洶涌的淚珠瞬間沒了蹤影，我喉嚨發(fā)乾，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阿姨，陪我。

我彷彿聽到豆豆在說。

豆豆的身體溫溫的，但她已經(jīng)沒了呼吸。我用力的抱著她，感覺到豆豆的體溫在逐漸升高發(fā)燙……那個我們守護了一路的孩子啊！居然就這麼死了。

死在，我的疏忽下。

我恨自己，我要恨死自己了。我明明知道豆豆今天不太對勁，我爲(wèi)什麼不多陪陪她？我明明知道豆豆是個孩子，我爲(wèi)什麼還要較真的跟她爭吵？

豆豆死了，這全都怪我。是我害死的她，我就是兇手。

我用力的抱著豆豆，良久良久都沒有鬆開。雖然知道這樣沒用，可我還是不想放下她。豆豆的身體沒有僵硬，但這卻不是什麼好的現(xiàn)象。大概過了15分鐘，懷裡的豆豆一點點掙扎著復(fù)甦過來……

豆豆的身體復(fù)甦了。

可她卻再也活不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