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心跳探測儀上的波浪線正或高或低的做著不規劃的跳動。

病牀上，張欣欣一臉慘白的躺在那裡，她的臉上戴著氧氣罩，她的身上到處都插著輸液管或連著褲邊儀器的細線。

她很安靜，靜靜的躺在那兒，彷彿是睡著了，彷彿人世間的百態紛爭再也與她無關。

只是，她真的很靜，靜的讓人心疼。

加護病房外面，11面無表情的坐在走廊上，將後腦勺靠在牆上，閉著眼睛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阮清語、肥鴨、冷夜和猴子都坐在他的旁邊。只是沒人出聲，就連一會兒不說話就會很不舒服的猴子也沒開口說話。

沉重的氣息在蔓延著。遊牧之神。

這裡是醫院，與月光街相隔七公里，也是離月光街最近的一家醫院。七公里的路程說短也不短，可是肥鴨硬是用了五分鐘不到的時間就開到這裡，可見他開車的速度有多快。

在他們把張欣欣送進搶救室時，那些醫生和護士們都驚訝的看著這羣人。他們一個個服裝各異，有“木乃伊”，有穿著戰鬥服一身是血的，這是剛打完仗，從戰場上下來呢？

可是醫生和護士們都識趣的沒有質問，他們不敢，這羣人一個個都殺氣騰騰的模樣，誰敢觸這黴頭。況且張欣欣送過來時真的很危險，已經處於休克狀態了，只有立刻送進搶救室。

十個小時，11他們在搶救室外面整整等了十個小時，從天黑到天亮，又從天亮等到中午。終於。開了，張欣欣也被轉送到了加護病房。

“暫時沒事了。”主刀醫生說道：“子弟也取出來了，但是還沒過危險期。你們最好要有心理準備。”

這個醫生說完後就匆匆離開。開玩笑，跟這羣人待在一起他全身直冒冷汗，特別是當中穿著一身黑色戰鬥服，滿身是血的年輕男子。給他的感覺就像一塊冰，又像是一條毒蛇。醫生直覺的知道，絕不可以靠近這個人。

加護病房外，11默默的坐著。就像一尊蠟像。一動也不動。

冷夜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她不會有事的。”他又看向11地右胸處，皺眉道：‘楚源，現在可以去處理你的傷了吧？’

在張欣欣還在搶救時，衆人都曾勸11先去處理他自己的傷，可是11一句話也沒回應。只是冷冷的站著。直到現在，他都沒處理過自己右胸被射穿的傷口。不過傷口的血液早已經凝固了，況且11自己也不把這傷當一回事，雖然真的比較嚴重。

11睜開眼，毫無感情的目光瞥了冷夜一眼，又重新閉起來。

冷夜嘆了口氣，正想說話，這時走廊盡頭有五個身穿警服地警察從樓梯走上來，看到這羣人時就馬上筆直的朝他們走來。

醫生和護士們在查看張欣欣傷口時就知道這是槍傷了，但當時情況危急。而且凌晨時分醫院裡的人手也不夠，才一直拖到做完手術才報警。醫院搶救了箇中槍的病人。他們敢不報警嗎？萬一出了什麼事，醫院無法承擔這個後果，這也是醫院的制度，所以一般黑幫份子出了事都不敢上醫院，而是找地下診所治療。

看到幾個警察過來，冷夜就立刻迎上去，把這幾個警察擋在外面，小聲說著什麼。幾個警察時不時地用疑惑的目光看了看11和纏著一身紗布的猴子。說了幾句話後，冷夜又掏出電話。

不知道冷夜是給誰打的電話，他對著手機小聲說了幾句話，就將手機遞給其中一個警察，那人接了通電話後就帶著其他的幾個警察轉身離開了。

冷夜走回來輕聲道：“警方那邊暫時解決了。”

11仍是沒有說話，頭枕著牆壁，閉著眼睛。

冷夜走到他身邊坐下來，說道：“放心吧，老天爺沒這麼殘忍……”

11終於開口，冷淡的語氣打斷道：“我不信天。”

冷夜苦笑了一下說道：“那就上帝。”

11慢慢睜開眼，他的眼睛並不是那麼冷了，卻也不熱。好像眼神是灰色的，彷彿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任何事可以主讓他放在心上。他淡聲說道：“沒有神。”

冷夜剛想再勸解，這時，狂潮的聲音忽然在11、冷夜和猴子三人的耳麥中響道：“出事了。”

冷夜忙問道：‘什麼事？’

“今天清晨，龍家有三個人重要地政界子弟被人暗殺。”

冷夜皺了一下眉頭，問道：“魔鬼？陳家的人是不會用暗殺地手段的，這些習武的人都有些自大，認爲跟對手戰鬥就要光明正大，寧可強衝過去來一番火拼也不願用這種暗中施毒手的手段。所以狂潮一提到暗殺，冷夜本能的就想以殺手，而殺手這個名詞又馬上讓他想到了“魔鬼”。遊?牧之神?。

“對”狂潮說道：“是魔鬼的人。他們跟陳家已經聯手，展開大反攻了。”

“魔鬼不是不是還在路上嗎？”

狂潮說道：“我不知道，我查不到他們的入境紀錄。”

冷夜又問道：“醫院這邊安全嗎？”張欣欣好不容易纔被從死神那裡拉回來，雖然還沒渡過安全期，但總算也是讓人暫時鬆了口氣。只要活著，就還有希望。不過她現在的情況不適合轉移，魔鬼和陳家如果在這種時候殺入醫院的話，他們只剩下拼死抵抗的一途了。

“醫院這邊暫時還算安全，龍家派出來大批的高手在你們現在所處的那家醫院附近重重保護。不過你們最好還是小心點，魔鬼的潛入手段還是很高明地。”

冷夜看了面無表情的11一眼，又問道：“龍家那邊有什麼反應？”

“還是這樣，雙方已經打出真火了。現在是不互不休的局勢。對了，上頭那邊剛剛開完會議了。”

冷夜眼中閃過一絲冷芒，問道：“有什麼結果？”

“暫時不知道。他們還沒有行動，不過已經在調集軍隊，可能會有大事。”

“他們調集軍隊？”冷夜皺眉道：“要對付誰？陳家龍家？魔鬼？還是我們幾個？”

狂潮說道：“不知道。哦，對了楚源，醫院方面已經通知了張欣欣地父母，她父母正在往醫院趕過來。”

狂潮話剛說完，11就重新睜開眼睛，先往加護病房的門口看了一眼，然後慢慢的站起身。

冷夜忙問道：“楚源，你去哪？”

11沒有回答他，而是說道：“你跟猴子和肥鴨留在這裡，保護好欣欣和清語。”說完後，他頭也不回地往樓梯口走去。

阮清語見11要離開，忙起身要跟上，卻被肥鴨一把拉住。遊?牧?神。

肥鴨朝她搖了搖頭說道：“聽老大的吧。”

阮清語看了看11孤獨的背影。又看了看加護病房，重新默默的坐下去。

狂潮嘆了口氣說道；“讓他靜一靜吧，他現在不想見到楚凡。”狂潮說這句話時暫時把對11那邊地通話信號屏蔽了，所以這句話只有冷夜和猴子兩個人能聽地到，但是猴子聽了也是白聽，因爲他根本聽不懂龍國話。

11並沒有立刻離開醫院，而是先進了下面一層的廁所，先用水洗掉臉上和身上的血污，然後走進一個隔離間裡用匕首天斬在門上捅出一條細縫，躲在後面靜靜的等著。

進廁所的人不多，但也不會很少，平均每隔幾分鐘都會有一兩個人進來。只是這些人都穿著寬大的病號。11待在隔間裡，只要外面一有聲音，他就會貼著被捅出來地小縫往外面看一下。

過了有十多分鐘左右，11終於從小縫裡看到外面有個穿著一身休閒服的男子進來，走到小便池邊在小解。11輕輕的推開門走出去，悄聲無息的走到這男子的身後，忽然一個在這名男子的後脖子上。這男子連哼都來不吸哼出一聲便往前撲去，11迅速拉住他的後領，纔沒讓他一頭栽進小便池中。

11將這個男子拖回隔離間，將門鎖上，然後扒到這名男子的外衣和外褲，脫掉自己身上的戰鬥服後把這名男子的衣服都穿在自己身上。

脫下衣服時，11地右胸處露出一個很深的傷口，傷口邊緣地皮膚有些焦黑。因爲基因只覆蓋到了左側身子，所以傷到右側身體時，根本沒有左邊那樣變態的恢復力。不過可能也受到基因的影響，右邊的身體雖然不能馬上恢復，但血液還是很快就自行凝固了。好在這一槍並沒有傷到要害，否則他現在也不會這麼輕鬆。雖然這個傷口並不致命，但一顆子彈從後背打入穿透了前胸，這種感覺絕不好受，可是11卻不當一回事般，臉上也沒有任何的疼痛表情，甚至從中彈到此刻都沒有皺過一下眉頭，彷彿這具身體根本就不屬於他。

換好了衣服，11又取出一張面具，戴在臉上，此刻就算他走在冷夜他們面前，他們也絕認不出這個人會是11。

11將戰鬥服上的匕首和手槍都取走，最後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時，在手中輕輕捏了一下才放進新衣服的口供裡，將一身滿是血污的戰鬥服扔到一邊，也不再管這個被他打昏的男子。轉身走出了廁所。

11從廁所出來後先回到樓梯口，來到加護病房那一層。遠遠的，就能聽到楚凡失聲痛哭的聲音。他沒有出去，而是靠在拐彎角的牆壁上，默默的傾聽著楚凡傷心欲絕的哭聲。

真是諷刺，他想保護的人卻因爲他而受到傷害，這到底是保護？還是在傷害他們？

這種結果並不是11所想要的，他也曾很拼命的想要救張欣欣，可還是晚了一步。

看著那一朵散發著青春的嬌花躺在他的懷中，11的心真的很難受。就像楚海蘭死在他身邊時，那種失落，那種無助。彷彿這世界一下子就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全都變成了灰色。

陳家！

11的雙手緊握成拳，淡然無色的眼眸中再次閃過一絲殺機。

楚凡的哭聲依舊斷斷續續的傳來，她還在哭，哭的他好煩，哭的他很不舒服。

慢慢的，11轉身退回樓下，然後離開了這家醫院。

“狂潮。”剛走出醫院，11就淡聲說道：‘離我最近的陳家人是誰？”

“等一下，狂潮敲擊著鍵盤，片刻後說道，“陳磊山，紅山集團董事長，現在正在紅山集團大樓內，你往左走，過了兩個十字路口後往右走一點就能看見，他那裡離你現在所在位置只有一公里多點的路程。”

“哦。”11應了一聲，往右邊走過去。

醫院門口的人很多，但11從裡面出來，這一路至少與四個高手擦身而過。他知道這些都是龍家安排工作這裡保護的人，他並不擔心陳家和魔鬼會趁這個時間偷襲，先不說龍家佈下的防線，守在張欣欣加護病房門口的冷夜和猴子那關就絕不容易過。

街上，人潮涌動，11隨著人潮似在漫無目的的行走著。

狂潮說道：“楚源，有件事……”

11沒有說話，更沒有發問。

狂潮嘆道：‘剛纔醫生和張欣欣的父母談的話，我通過冷夜和猴子身上的通話器也聽到了。“

11淡淡的道：”什麼話？“

“醫生說，如果張欣欣能捱過今晚，就應該沒事了，如果捱不過去……呃，還有，他說就算張欣欣能捱過去，但是什麼時候會醒，他也不太清楚。”

11的瞳孔驟然緊縮了一下，淡聲道：“植物人？”

“嗯，醫生雖然說的很委婉，但也就是這個意思了。他說張欣欣傷到了勁椎，能活下來已經是萬幸了。”

11說完後就加快步伐往紅山集團所在方向走去，他真的動了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