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幽草呼出一口氣,原本提起的勁鬆懈了下去。
太好了,能救到他們,阻止瘟疫蔓延,真的是太好了。
許是精神上有了放鬆,失去了支撐的力量,任幽草手腕上的疼痛愈發(fā)的劇烈起來。她小小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失血帶來的疲軟,眼前一黑,朝地面倒去……
在落地之前,她隱約感覺到有一雙手將她摟入懷中。這雙手既陌生又熟悉,好像曾經(jīng)無數(shù)次的觸碰過,卻又隔著最遙遠(yuǎn)的距離。
“不要……放開我……”
最後從口中吐出的,只有斷斷續(xù)續(xù)的呢喃聲,復(fù)而又陷入黑暗之中。
鼻息間是藥草的香氣,任幽草抽了抽鼻子睜開眼,正對上一張放大的臉,她下意識一掌打過去,就聽見一聲慘叫!
“啊!小姐,您做什麼啊?”
蓮影捂著臉,欲哭無淚的看著任幽草:“小姐,奴婢只是想給您喂藥罷了,您爲(wèi)什麼要打我?”她的手裡確實端著藥,此刻半張臉紅通通的,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任幽草吐吐舌頭,抱歉的坐起身來:“對不住啊蓮影,”又四下轉(zhuǎn)頭看了一圈,“我這是……回家了?”
“對啊,小姐您都不記得了嗎,您失血過多暈倒之後,皇上就派人先將您和大夫人大小姐送回來了。不過好在失血不嚴(yán)重,小姐您也真是個,怎麼走個路都會摔著呢?”蓮影絮絮叨叨的說,看上去頗爲(wèi)擔(dān)心的模樣。
任幽草心底一鬆,看來蕭崇清還是挺夠意思的,沒有將她藥血救人之事告訴其他人。
“那其他人呢?”任幽草一邊喝藥一邊隨口問道。
“聽大夫人的意思,其他人還在揚州呢。”蓮影努力回憶著大夫人說的話,“大夫人說這一次流民的事情處理的很成功,皇上可高興了,還說要嘉獎七王爺呢!”
“噗!”
任幽草一口藥直接噴了出來。
任幽草黑著一張臉擦乾淨(jìng)嘴角的藥:“你剛纔說什麼?”
蓮影完全不知道此刻任幽草複雜的心思,將自己聽到的一五一十告訴了她:“奴婢聽大夫人房裡的丫鬟說,這一次能徹底清除瘟疫,多虧了七王爺,若不是七王爺及時找到了藥草,這揚州可就完了!”
他找到的藥草?任幽草抽了抽嘴角:“皇上也這麼認(rèn)爲(wèi)?”
“那是自然,要不皇上怎麼會要嘉獎七王爺呢!”蓮影認(rèn)真的點頭,“更何況蕭太醫(yī)也在場,他都作證了,皇上沒理由不相信啊。”
很好,敢情幫她保守秘密,就是給七王爺做了個順?biāo)饲榘 ?
任幽草吐出一口心中的悶氣,努力忍住自己想要爆發(fā)的衝動,衝著蓮影幽幽一笑:“我想休息了,你先出去吧。”
蓮影看著她詭異的笑容打了個寒顫,腳不由自主的往門邊挪,走到門口了纔想起來還有一件事沒說:“小姐,大夫人說了,讓你醒了就去找她。”
“哦?”任幽草起身下牀,應(yīng)道“正好,我也要去問問究竟是怎麼回事。”
蓮影上前幫任幽草穿好衣服,這纔跟著她去了大夫人那兒。
任幽草一踏進(jìn)屋中,就覺得氣氛有些不對。
大夫人看見任幽草來了,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揮手招呼她過來:“幽草醒了啊,快過來,你看看誰在這兒!”
不用她說,任幽草也看見自己的孃親許氏坐在位子上,看見任幽草,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反觀任幽草,倒是在微微的驚愕之後,表情很快恢復(fù)了鎮(zhèn)定,甚至還帶著些許笑意。
“娘,您怎麼也在這兒?”
許氏咳嗽了一聲,不安的看了眼大夫人,大夫人笑著迴應(yīng)任幽草:“我瞧著你娘一個人在院子裡無聊,便拉著她來我這兒走動走動,你不會介意吧?”
任幽草淺淺一笑,上前順著許氏坐下:“瞧大夫人說的,幽草能在這兒見到娘,高興還來不及呢。”
許氏拉過任幽草的手,仔仔細(xì)細(xì)的打量了一番,在看見她手臂上纏繞著的白布時,心疼道:“你啊怎生這麼不小心,你若是有什麼事,讓娘怎麼辦纔好!”
“娘您不用擔(dān)心,我沒事的。”任幽草安慰她,“不過是點小傷,休息幾日就好了。”
“是啊,妹妹你就別擔(dān)心了。”大夫人打斷了任幽草的話,一副當(dāng)家主母的態(tài)度,“倒是你,身子骨不好,可要好好休息纔是。”
許氏欠了欠身:“勞大夫人擔(dān)心了。”
“咱們都是服侍老爺?shù)模碜永u是本錢。”大夫人揮了揮手怕,“我已經(jīng)派人送了些補品到你那兒,缺什麼儘管告訴我,我一定派人送過去。”
“謝大夫人。”許氏受寵若驚的說。
任幽草一直坐在旁邊冷眼旁觀。
大夫人一向?qū)υS氏態(tài)度不好,當(dāng)年她誣陷許氏下毒害任初月,強迫任墨將許氏遷往後院,這麼多年來,對她們母女不管不問,若不是當(dāng)年任幽草還有點用處,怕是會一輩子老死在府裡,怎麼這會兒大夫人的態(tài)度卻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著實令人起疑。
大夫人對許氏噓寒問暖完了,又轉(zhuǎn)頭看向任幽草:“幽草啊,我知道,這一次去揚州你做了很大的貢獻(xiàn),皇上對你也是讚不絕口啊。我知道,你和你娘這幾年過得夠苦的了,這下可好了,苦盡甘來,皇上定會重重的獎賞你的。”
原來是因爲(wèi)揚州之事。
任幽草在心底冷笑一聲,面子上卻是一派小鹿般無辜的神色:“大夫人能不計前嫌,對我和我娘這麼好,我一定會好好報答大夫人的!”
大夫人這下滿意了。
她點了點頭,總算是臉上眼裡都有了笑意:“之前你娘雖然做錯了事,但之後初月也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也算是兩清了。這都是府中的人,自然要和睦相處,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幽草明白。”任幽草低眉順目答道,“大夫人的好,幽草都記在心裡。”
大夫人讚賞的看著任幽草:“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她頓了頓,似乎有什麼想說,卻又瞥了許氏一眼,轉(zhuǎn)頭對丫鬟道,“我看妹妹也是累了,不如我先派人送你回去。我還有些事想要和幽草說,留她下來吃頓飯,妹妹你不會捨不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