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蘇岑歡出去了,宋仲驍立刻也跟了上去,一刻不敢怠慢。
一路上,他緊緊的摟著蘇岑歡,生怕外人不小心碰了她,也怕她萬一不注意磕碰到哪裡。那種小心翼翼的舉動,讓人忍俊不禁的發(fā)笑。
“宋仲驍,我不是殘疾。”
“嗯。”他應(yīng)了聲,“你是熊貓,是國寶,當(dāng)然不是殘疾。”
“……”
蘇岑歡全身無力,見勸說無效,也懶得再廢話,匆匆朝著手術(shù)室的方向走去。
“你不能跑!”
“手術(shù)室又不會跑,你就不能慢點嗎?”
“蘇岑歡!”
……
手術(shù)室外。
蘇岑歡一到手術(shù)室,看著上面亮起的手術(shù)中的字眼,她的心就被揪的緊緊的。
對於陸涵,蘇岑歡說不清的感情。
不是男女之情,但是卻也超越了朋友,夾雜在兩者這種。
她不想矯情的否認什麼,是個女人,都不可能在一個男人噓寒問暖的四年裡,無動於衷。只不過她的心房被一個叫宋仲驍?shù)哪腥怂鶃最I(lǐng)了。
所以,她顯得無動於衷。
但是,在陸涵毫無猶豫的推開自己的那一剎那,她完全懵了。
甚至,她都不知道陸涵爲(wèi)什麼會在這個時間出現(xiàn)在那裡,在那樣千鈞一髮的時候,又能做出這麼不顧及自己性命的舉動。
那種速度下的撞擊,死的機會遠遠高於生的機會。
而她在陸涵倒下的那一剎那,看見的卻是他放鬆的笑,而後看向自己,臉上無悔的表情,深深的震撼了她的心。
當(dāng)下,那種衝擊,遠勝於所有。
“不要擔(dān)心,沒事的。”宋仲驍覺察到了蘇岑歡的不安,安撫著。
“嗯。”她只能輕輕的應(yīng)了聲。
很快,那小手被這人有力的大手牽住,在手心緊了緊,似乎用這樣無聲的方式來傳遞自己的力量。
手術(shù)室外靜悄悄的,偶爾有護士走動。
“蘇岑歡?”突然,一道女聲傳入了蘇岑歡的耳裡。
很陌生,她不曾聽過,但是下意識的,蘇岑歡轉(zhuǎn)身。看著那張風(fēng)韻猶存的臉,她一眼就猜出,這是陸涵的母親。
“伯母。”蘇岑歡拘謹?shù)膽?yīng)了聲。
夏染就這麼看著蘇岑歡,那眼底的陰鷙很明顯,但是卻意外沒對她撒任何的火。但是對蘇岑歡的應(yīng)聲,也不理不睬就是。
蘇岑歡被夏染這麼看的,也有些尷尬。
但至少,這樣的氣氛對於她而言,已經(jīng)是最好的。
夏染沒在外人面前給自己任何的難堪,只是安靜的站著。
出於一個母親的立場,蘇岑歡很佩服夏染。若是自己的話,她沒辦法這麼無動於衷。尤其一個極近於害死自己兒子的女人。
不僅僅是害死,甚至還和自己的兒子勾勾纏了這麼多年的時間。
就算心甘情願,在外人眼裡,也是浪費了無數(shù)的青春。
艾米麗的話,蘇岑歡至今都記得,她說自己的血是冷的,殘忍無情,竟然可以對陸涵無動於衷。但無動於衷又不當(dāng)面拒絕。
現(xiàn)在想來,她真的是自私了。
陸涵在那四年裡,確實是備胎。
若不是宋仲驍在這個點出現(xiàn)了,四年的時間,也足夠磨滅一切,或許她和陸涵就在一起了。
若在一起了,現(xiàn)在又是什麼情況?
她苦笑了起來,不免感嘆,有些造化弄人。
但是,就算如此,蘇岑歡也沒離開手術(shù)室,就這麼安靜的站著,等著手術(shù)結(jié)束。
宋仲驍陪著,寸步不離。
突然,手術(shù)室的門被匆匆打開,一個護士身影的人跑了出來:“陸涵的家屬。”
“我。”夏染急急跟了上去,“我兒子怎麼樣了。”
“情況不太好,腦部出血,穩(wěn)定不住的話,就不行了。這是病危通知。”護士說的一板一眼,不帶任何的感情。
夏染片刻的昏厥,蘇岑歡疾步而前,扶住了夏染。
結(jié)果,夏染恍了恍神,就用力的甩開了蘇岑歡,挺直脊樑骨,站在護士的面前,不想在蘇岑歡的面前表露任何的脆弱。
蘇岑歡的手落了空,尷尬了下。
宋仲驍對著她輕輕的搖了搖頭,蘇岑歡苦笑一聲,推了開。
護士偏偏就在這個時候補了一刀:“病人的腿部在撞擊的時候受到的衝力太大,若能康復(fù),需要高強度的復(fù)建,但是也不一定能站的起來,若起不來,一輩子就癱瘓了。”
說完,護士比了一個簽名的地方給夏染。
夏染毫無反應(yīng),她的神經(jīng)已經(jīng)被護士的話給震的四分五裂的,不斷的喃喃自語:“不可能,我們陸涵那麼好,怎麼可能這樣!”
護士沒說話,病人家屬的反應(yīng)她見多了,只是機械的重複著簽名的要求。
夏染的手都在顫抖,那簽下的名字都歪歪斜斜的,讓人分不清。
護士在拿到簽名後,立刻又匆匆折返了手術(shù)間。
蘇岑歡也被護士的話給震驚了,那手心滲出了汗,緊了緊宋仲驍?shù)拇笫帧km然沒說話,但是臉色裡的難看已經(jīng)顯而易見。
宋仲驍也低沉了下來,只是摟著蘇岑歡。
“伯母……”蘇岑歡突然驚呼。
宋仲驍?shù)膭幼鞲欤谝粫r間的接住了夏染,避免了夏染直接著地的噩夢。
一旁的護士也楞了下,正準(zhǔn)備叫人,結(jié)果夏染卻一個激靈的起了身,猛然的推開了宋仲驍。
那過大的力道雖然沒能撼動宋仲驍,但卻也讓自己掙扎了出來。
“伯母……”蘇岑歡不知道說些什麼。
原本還顯得冷靜的夏染,此刻卻沒辦法冷靜。
她知道,這一切是陸涵咎由自取,是陸涵自己願意這麼做,蘇岑歡並沒逼迫陸涵什麼。這麼多年,陸涵對蘇岑歡的感情,夏染也一清二楚。
再好的女孩介紹給陸涵,陸涵也總是興趣缺缺。
他的心,紮了根的,就只那個叫蘇岑歡的女人。
不管蘇岑歡是什麼身份,做了什麼,甚至是已經(jīng)給別的男人生過孩子,陸涵也不介意,就這麼追著她的腳步。
從中國到美國,再回中國,一直到追到加拿大。
那時候,夏染無數(shù)次的告訴自己,只要陸涵喜歡,只要陸涵可以穩(wěn)定下來,她什麼也不在意。
不管這個人是不是蘇岑歡,不管蘇岑歡之前做了什麼。
只要陸涵能好。
結(jié)果,陸涵卻始終沒能好,甚至還落到了這樣的結(jié)果。這讓她身爲(wèi)母親,怎麼也無法接受。
再不想責(zé)怪蘇岑歡,在護士的那番話,她的神經(jīng)徹底的被崩斷了。
“不要碰我,我擔(dān)待不起!”夏染的語氣凌厲了許多,也森冷了許多,“蘇小姐,我求你了,您能不要出現(xiàn)在陸涵的世界裡嗎?”
“伯母,我……”
“你已經(jīng)和宋仲驍結(jié)婚了,爲(wèi)什麼還要招惹陸涵。拒絕的話對你而言就這麼難嗎?我陸家就陸涵這麼一個孩子,我當(dāng)年甚至都已經(jīng)做了接受你的準(zhǔn)備,可最後呢?我賠上的是我兒子,甚至他可能再也不會醒來,或者一輩子癱瘓在牀……”
夏染的話,字字句句的戳在蘇岑歡的心口,很尖銳,也很刺耳。
“對不起……對不起……”蘇岑歡此刻除了這三個字外,什麼也說不出口。
“對不起有用嗎?”夏染笑的嘲諷,“對不起能換回一個平安無事的陸涵嗎?”
“……”
“岑歡。”宋仲驍抓了下蘇岑歡的手,那眼神掃向了夏染。
蘇岑歡現(xiàn)在有著身孕,不適合被刺激,醫(yī)生的話他還記憶猶新。
而現(xiàn)在的環(huán)境,就是對蘇岑歡最大的刺激。
他站在他的立場,不可能無動於衷。
人性都是自私的,就像陸涵對蘇岑歡是自私的,夏染對陸涵是自私的一般,每個人都只站在自己的角度思考問題。
就好比他現(xiàn)在。
“不要。”蘇岑歡看出了宋仲驍?shù)囊鈭D,急忙阻止了他。
夏染的情緒,似乎在看見宋仲驍和蘇岑歡的互動後,受到了更大的刺激,原本只是言辭激烈,此刻就已經(jīng)有些衝動了起來。
她想也不想的就朝著蘇岑歡的方向衝去,她想撕碎蘇岑歡。
那種極端的想法,甚至讓夏染有了“如果陸涵死了,她就要蘇岑歡陪葬”的衝動。
蘇岑歡沒閃躲。
宋仲驍?shù)膭幼骱芸欤圩×讼娜镜氖郑粋€反手,夏染就被摔了出去,這一次,她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一旁的小護士看的膽戰(zhàn)心驚。
陸家的人也陸續(xù)趕到了現(xiàn)場,見狀,大家的臉色都顯得不太好。
“我們走。”宋仲驍?shù)穆曇衾涞釥科鹆颂K岑歡的手。
蘇岑歡想掙扎,但是那手被這人緊緊的牽住,動彈不得,只能讓他帶著自己離開。
陸家的人沒阻止他們的離去,夏染見這兩人走開,卻在地上失聲痛哭了起來。
場面,一時間變得混亂了起來。
“媽咪……”葉御宸有些緊張的叫著蘇岑歡。
他走進病房已經(jīng)至少三分鐘的時間了,但蘇岑歡卻毫無反應(yīng)。只是這麼淡淡的看著自己,那眼神飄的很遠,完全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而付素清也顯得侷促的站在葉御宸的身後,有些意外在病房內(nèi)沒看見宋仲驍。
就在這時候,病房的人被人打了開。
葉御宸轉(zhuǎn)過身,有些不安的看向宋仲驍:“爹地……媽咪怎麼了?”
“媽咪很好。”宋仲驍安撫了下葉御宸。
接著,那眸光就落在了付素清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