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江城子· 重金難得意中人

馬車駛過草原，輪軸軋過路面，格格發(fā)聲，馬蹄沒入草叢，得得作響。又望向車窗之外，但見蔚藍(lán)長空，萬里無雲(yún)，草原如海，隨風(fēng)飄搖，景緻雄壯秀麗，當(dāng)真令人心曠神怡，恨不得下車縱馬馳騁。

九嬰望著安曼，用哈薩克語柔聲道：“安曼姑娘，你好些了麼？”這姑娘身上經(jīng)絡(luò)天生詭異，居然能吸收天地真氣，化入自身內(nèi)力之中，此刻體內(nèi)內(nèi)勁不凡，但卻時時有走火入魔之厄，九嬰心中擔(dān)憂，不時關(guān)切相問。

安曼皺眉道：“好些啦，你們這些漢人，怎地如此婆婆媽媽？隔三差五的問，從早上到現(xiàn)在，都問了十七遍啦！”

九嬰連忙致歉，神色有些惶恐，李書秀忙道：“安曼，二哥是關(guān)心你呢。”

安曼朝李書秀眨了眨眼，笑道：“他瘦弱的要命，長得像姑娘，不像漢子，你讓他多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自己吧。”李書秀數(shù)次救她性命，先將她從師父王輝手中奪出，又助她引導(dǎo)真氣歸入丹田，安曼原先雖對她略有怨氣，此刻也已煙消雲(yún)散，兩人同在哈薩克族中長大，言語投機(jī)，性子相近，言談之中，甚至有幾分親密。

九嬰嘿嘿笑了幾聲，絲毫不以爲(wèi)忤。蒼鷹本在車外騎馬，一聽安曼所言，忍不住嚷道：“二弟武功高強(qiáng)，你們哈薩克人中無人能敵，你單憑樣貌，便能瞧出英雄狗熊了麼？”

如蒼鷹這般年紀(jì)的男人，見到安曼這等人間麗色，討好尚且不及，如何會出言不遜？可蒼鷹偏偏毫不買賬。他手臂曾爲(wèi)安曼劃傷，雖然並不記恨，但總是有些敵意，話中毫不客氣。安曼何時受過這等對待？登時不悅，叫道：“若是他真有本事，爲(wèi)何坐在馬車之中？他膽子這般小，騎不了馬麼？”

蒼鷹笑道：“世上多得是騎馬的懦夫，也多得是坐車的英雄，姑娘單憑車馬偏好，便說我二弟的不是，我這做大哥的，自然要替他打抱不平了。”

安曼一聽，又要吵鬧，九嬰急忙喊道：“我知道啦，我這就出去騎馬！”嗖地一聲，他從馬車上跳下，在馬車檐上一搭，瞬時騰空而起，飛過三丈遠(yuǎn)，落在自己的坐騎之上。安曼見他輕功如此神妙，立時心服口服，與李書秀一道叫好。她拍手道：“這位哥哥武功這麼高，我可不敢說你是懦夫啦！”

九嬰拱手道：“過獎，過獎。”

馮葉華策馬過來，說道：“教主，前方就是荼明山，安曼姑娘的族人便駐紮在內(nèi)麼？”

但見前方高山聳立，山道崎嶇，煙霧玲瓏，縹緲無人，山石碧藍(lán)，青草碧綠，真乃神仙洞府般的景色。九嬰問道：“安曼姑娘，到了麼？”

安曼說：“就在這啦，這裡是阿里布的村子，咱們兩村的人常常一起牧馬，多謝你們送我回來。你們來村裡坐坐吧，拉姆長老知道你們救了我，肯定會感激你們的。”

李書秀急忙道：“安曼，我不是和你說過嗎？你體內(nèi)有怪病，若是不跟我們學(xué)習(xí)功夫，遲早有一天全身動彈不得，咱們回到村中，你和拉姆長老與賈尼貝叔叔說一聲，咱們帶著你一起走吧。”

安曼梳理秀髮，悠然道：“我也想和你們一起去外面走走，看看這草原之外，還有什麼樣的地方，可村裡全是養(yǎng)育我的親人，你也知道我是村裡的巫女，若不得他們答應(yīng)，我怎能一走了之？況且真主也不答應(yīng)我與漢族的男人呆在一塊兒吧。”

蒼鷹朝山谷中眺望，他目光何等銳利，一眼瞧去，便見到在山谷間，煙雲(yún)下，似有人騎馬來回巡視，他喜道：“是賈尼貝！”大吼一聲，快馬朝那邊跑去。

李書秀喊道：“蒼鷹哥哥，別和賈尼貝叔叔再打起來啦！”

蒼鷹答道：“你放一百個心吧，我保準(zhǔn)不打他的臉！”

李書秀氣得直跺腳，也跳出馬車，騎上一匹馬，喊道：“你給我慢點！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安曼也道：“我也去，他們見我失蹤，肯定急的快瘋了！”

三人衝出隊伍，跑向賈尼貝，賈尼貝也遠(yuǎn)遠(yuǎn)望見他們，率領(lǐng)一隊人馬趕了過來。等來到近處，安曼揮手笑道：“賈尼貝叔叔，我回來啦！”

賈尼貝怒道：“你這臭丫頭，怎麼也不和咱們說一聲，自己和這些漢人跑出去遊玩？真主知道了，定然會責(zé)罰於你！”他目光望向遠(yuǎn)處，見有大批人馬正在趕來，心聲警覺，呼喊一聲，說道：“讓他們給我停下！”

九嬰見架勢不對，立時揮手停下車隊，他縱馬向前，用哈薩克語說道：“賈尼貝勇士，我叫九嬰，你的大名傳遍了整個草原，即使我這個漢人也知道你的能耐。”

賈尼貝爲(wèi)人直率，一聽九嬰如此盛讚，登時心花怒放，咧嘴大笑，說道：“你說的沒錯，漂亮的男孩兒，你說的半點不錯，來吧，我這就引你們回村，你們都是客人，一個都不許落下。”

蒼鷹與李書秀看傻了眼，蒼鷹傳音說：“怎地如此簡單？我當(dāng)初可是和他死纏爛打，足足一百個回合，這纔打出來的交情。”

李書秀沒好氣的的答道：“你以爲(wèi)人人都像你呀，沒頭沒腦的惹事打架。”

當(dāng)下賈尼貝引衆(zhòng)人回村，餘人對此也毫無異言。來到村中，見衆(zhòng)人已經(jīng)搭起如海洋般的帳篷，兩個部族合在一塊兒，村民數(shù)量在千人之上，這是一塊山中盆地，所在極爲(wèi)隱秘，各處青草繁茂，樹木高聳，流水涓涓，這些哈薩克人倒是找了個好地方。

賈尼貝將九嬰等數(shù)十人請入大帳篷，命女子端上美酒羊肉，招待的熱情周到，九嬰拜謝道：“賈尼貝勇士，草原上的大英雄，你們哈薩克人如此好客，真是名不虛傳，但這又讓我怎麼過意的去？作爲(wèi)感謝，我?guī)砹它S金一千兩，玉鐲十件，寶石三十枚，還望你莫要嫌棄。”

衆(zhòng)哈薩克人一聽，頓時驚呼起來，他們生活清閒，從來未見過如此多的錢財，此時一聽，心下狂喜。賈尼貝大喜過望，怎想得到這好事兒來的太詭異？當(dāng)下連連點頭，嚷道：“九嬰兄弟，你太客氣啦。咱們哈薩克人，最重朋友，從此以後，你來到咱們營帳之中，咱們就當(dāng)你是哈薩克的兄弟，是真主的子民。”

蒼鷹暗暗好笑，心想：“這些哈薩克人生性豪爽好客，但也有個壞處，也不知虛僞推脫，收起財寶來毫不推辭。這下二弟可要心痛了吧。”朝九嬰望去，見他神色如常，哪裡有半點心痛的模樣？又想：“二弟這城府可真沒的說，送了這麼一大筆錢，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正在暗暗思索，只聽安曼問道：“賈尼貝叔叔，拉姆爺爺怎麼樣了？”

賈尼貝嘆道：“拉姆他半睡半醒，現(xiàn)在還沒緩過勁兒來。問他你的下落，他什麼都說不出來，唉，拉姆老啦，真主說不定正在召喚他了。安曼，你這胡鬧的丫頭，你怎麼自己偷偷溜出去了？”

李書秀在哈薩克人當(dāng)中生活了好幾年，對拉姆頗有尊敬之情，聽他如此，心中擔(dān)憂，知道此事全是由自己師傅引起，又不免極爲(wèi)愧疚。

安曼辯解道：“我哪敢？我是被蒙古人捉走的。”當(dāng)下把被王輝捉走的事說了出來，她心思單純爽直，把此事原原本本講了一遍，連險些被王輝侮·辱之事也毫不隱瞞。

哈薩克衆(zhòng)人聽得怒火攻心，當(dāng)即破口大罵，賈尼貝知道弘吉剌的名字，當(dāng)年弘吉剌闖下大禍，在村中無人不知。他一拍桌子，罵道：“這逃跑的懦夫弘吉剌，居然做出這樣骯髒的事，真主定會罰他墮入地獄，永遠(yuǎn)受苦。”

安曼指著李書秀說：“這位李妹妹又救了我一次，若不是她，我的清·白恐怕就保不住了。”又繪聲繪色的描述了李書秀打敗王輝的事蹟。

哈薩克人最敬重英雄，李書秀幾次三番做出英勇壯舉，早已傳遍村落，此刻安曼一提此事，立時引起哈薩克人一番叫好，蒼鷹見狀，混在當(dāng)中起鬨，喊道：“阿秀，好樣的！草原的好姑娘！蒙古韃子見著阿秀，嚇得哭爹喊娘，就像見到了鬼！”

哈薩克人聽他喊得雄壯，雖不知是什麼意思，但也學(xué)樣喊道：“蒙古韃子見到阿秀，嚇得哭爹喊娘，就像見到了鬼！”

李書秀羞紅了臉，心想：“誰是鬼了！這蒼鷹，真是口不擇言！”心下忿恨，朝蒼鷹怒瞪一眼，蒼鷹登時嚇得閉口不言。

九嬰說道：“諸位哈薩克朋友，我們這次來，乃是爲(wèi)了安曼。”

賈尼貝奇道：“爲(wèi)了安曼？”

九嬰用哈薩克語說：“安曼體內(nèi)天生異樣，若不跟隨我們修煉功夫，恐怕....恐怕會患上重病。而蒙古人也正是因爲(wèi)如此，纔想要將安曼抓住，利用她這奇異體質(zhì)作惡。”

賈尼貝與哈薩克衆(zhòng)人面面相覷，阿里布村莊的長老阿蘭說道：“你是說，你想要留下來，教安曼武功？”

九嬰搖頭道：“很遺憾，我不能留下，而是想帶著安曼一道上路，在外面闖蕩闖蕩，我會傳她內(nèi)功心法，助她引導(dǎo)體內(nèi)真氣，化爲(wèi)她自身內(nèi)力。這樣她不僅能活下來，還能練成極厲害的武藝。”

哈薩克瞬間大聲議論起來，蒼鷹見他們神情激動，扯著嗓子大喊，似乎義憤填膺，知道他們定然不同意。

賈尼貝道：“你是說，你想娶安曼爲(wèi)妻？隨後帶她走？”

九嬰大驚失色，急道：“不，不，我...我怎麼會有這般想法？我並不娶安曼，但我會好好待她的。”

賈尼貝臉色一沉，道：“你不想娶她，就想把她拐走？你簡直是個無賴！把你的那些黃金拿回去！讓你的人趕緊滾出我們的帳篷！我們村子，不歡迎你這樣的混蛋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