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筱意從書房跑出來,直接出了晨曦院。
雖然是剛剛敲定的婚事,但老太君心裡高興,恨不能馬上就操辦,立刻就找了管家來開始準(zhǔn)備。這個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將軍府,府裡丫鬟下人們看她的眼神都多了羨慕和驚疑。
她卻因此而更加鬱悶。
不知不覺就來到後廚。此時後廚很閒,只有兩三個人在院子裡湊著說話,而在院子一側(cè)意外有個忙碌的人,正是負(fù)責(zé)在後廚劈柴的長天。從他被汗水浸溼的短衫來看,顯然已經(jīng)工作了很久。
“長天!”
掄斧子的人聽見她喊,回頭一望,將斧子放下,擦著滿頭大汗衝著她笑:“秀兒。”
看了眼他劈的那些木柴,笑著說:“那些木柴夠用了,你去換件衣服,跟我出趟門吧。”
“好。”長天爽快的答應(yīng),打了涼水洗臉,而後回屋換了件長衫。
看樣子,長天並不知道將軍府新鮮出爐的婚事。
在那些丫鬟們八卦的視線裡,童筱意帶著長天從後門出了將軍府,慢慢踱步著向街上走。
長天在得知她回來時就總想見她,這會兒面對她,覺得有一肚子的話想說,想問,卻又不知從何說起。最後,只是看著她沉默,不可否認(rèn),她的變化很大。
“長天,以後不要給我買紅豆糕了。”童筱意打破了沉默:“我找你出來就是要告訴你一件事,我要嫁給將軍了,永遠(yuǎn)不可能跟著你回去了。”
長天腳步停下,靜靜的望著她,表情平靜的沒有什麼太大意外。然而聽到她要嫁人,不禁仍舊心中酸澀,眼眶一紅,忙別開臉。他實在無法接受青梅竹馬的她,突然要嫁給別人,若是當(dāng)初好好兒的陪著她,她就不會出意外,不會忘記他。
到了這一刻,他仍舊是責(zé)怪自己,不肯承認(rèn)她已經(jīng)變成了完全的另一個人。
“你爲(wèi)什麼不回家鄉(xiāng)呢?”童筱意不忍看他這個樣子,覺得長痛不如短痛,趁著這個機會一股氣說道:“雖然我不記得曾經(jīng)跟你在一起的生活,但你是個好人,我知道你對我好。你的家鄉(xiāng)一定很美,很淳樸,那裡纔是適合你的地方。我攢了一些錢,希望你帶著回家鄉(xiāng),算是我這個做妹妹的一點感恩。”
“我……”若在之前聽見這些話,他肯定堅定的拒絕,可她要嫁人了,他繼續(xù)留著,豈不是會成爲(wèi)她的困擾嗎?
“走吧,今天中午不回去了,我請你去最好的酒樓吃一頓,爲(wèi)你餞行!”童筱意故意忽視他的眼神,利用了他那善良敦厚的性情。她想,只要他回到了熟悉的家鄉(xiāng),回到以往的生活,時間長了,自然會像常人一樣結(jié)婚生子。
長天只是沉默,即便是滿心的話,卻是始終沒有做聲。
將軍府。
眼看著臨近中午,老太君喊進(jìn)個丫鬟:“你去晨曦院請將軍,讓他帶著筱意一塊兒過來用午飯,順便讓人跟廚房裡說一聲,多做些菜。”
“是。”這丫鬟正是翠蘭。
從屋裡出來,翠蘭越想越覺得生氣,越想越不平衡。童筱意算什麼東西!居然能霸著將軍,博得老太君的寵愛,還要做將軍夫人。想到之前的種種過節(jié),新仇舊恨一併涌上心頭,令她幾乎瘋狂。
走入許久不曾踏入的晨曦院,分外安靜,似乎童筱意不在。
見青竹站在書房門前,翠蘭走上去,將老太君的話轉(zhuǎn)告。
書房內(nèi)的凌慕寒聽見了,終於得了機會,問道:“青竹,見到童筱意了嗎?”
“聽說是出府了。”
青竹早先見她跑出去就覺得蹊蹺,後來從花隸舒口中得知成婚之事,驚訝中又覺得順理成章。畢竟將軍要娶公主都容易,難的在他願意,又能在身邊不懼不怕妥善照顧,童筱意無疑是不二人選。
“出府?越來越?jīng)]規(guī)矩!”估摸著時辰,又想到她是負(fù)氣跑的,凌慕寒便說:“去回老太君,說童筱意不在府裡,吃飯改在晚上吧。”
“是。”翠蘭自始自終都沒進(jìn)書房。
回去後,翠蘭將將軍的話轉(zhuǎn)述了,老太君便她去知會廚房。
出了房門,翠蘭叫過一旁與人說話的小姐妹,說:“小紅,我跟你說個事兒。這兩天我覺得身上不太舒服,等會兒到後廚傳了話,我想出去找大夫瞧瞧。若是有人找我,幫我支應(yīng)著,我很快就回來。”
“行,你去吧。”小紅爽快的答應(yīng)。
翠蘭去過後廚之後,直接從後門出了府。未免被人看見,特地繞了遠(yuǎn)路,找了家很遠(yuǎn)的小藥鋪。進(jìn)去買了藥,又繞回大街上的藥店,找個大夫診脈。
鴛鴦樓裡,面對著一大桌的珍饈美味,相對而坐的兩人各懷心事,一頓飯吃的沉寂無言。
臨近尾聲,長天終於打破了沉默:“秀兒,等老太君的壽辰一完我就走,只有幾天了。不是我想繼續(xù)呆著,而是到時候客人很多,我怕後廚忙不過來。胖嬸很照顧我,臨走也不能給人添麻煩,我想著再幫忙多準(zhǔn)備些木柴。”
“你說的很有道理。”雖然她不是逼著他走,可他之所以在將軍府就是爲(wèi)找秀兒,如今她是不可能跟他回去了,不管用什麼話,讓他早點離開就早點解脫。
一向不喝酒的長天突然抓著酒壺斟滿一杯,舉起來對著她,笑的發(fā)澀:“秀兒,你一定過的好。”
“謝謝。”
長天一口氣喝了酒,眼睛裡疑似淚光在閃,卻又強制的壓住,撐出笑:“出來好久了,回去吧。”
“你先回去吧,我想起一會兒還要去買點兒東西,你也不方便跟著。”
“哦。”長天沒多說,在情緒失控前快步離開了。
從窗戶望著外面,看著他一路遠(yuǎn)離了街市,童筱意這才結(jié)賬,出了鴛鴦樓。看似在街上漫無目的的閒逛,直到看見一家藥鋪,走了進(jìn)去。
此時正是大中午,藥鋪裡沒什麼人,在一旁的簾子後面是坐診的大夫。
她直接走過去,將胳膊伸出去。
大夫見她如此直接,一句話都沒有,便也沒問,摸著脈聽診。少頃,大夫捋著鬍鬚望著她,若有所思:“姑娘是有身孕了。”
“多久?”她面色平靜,毫不吃驚。
“一個半月。”大夫怎麼瞧都不覺得她已嫁人,她又是如此坦然自在,不禁疑惑。
童筱意自然是瞧出大夫的心思,笑著付了診金,直接出門走了。
回到晨曦院,她哼著小曲兒,直往自己房裡走。
“筱意!”青竹連忙喊她。
“嗯?”她懶洋洋的回問。
青竹走到她跟前,打趣的輕笑:“要做將軍夫人了,高不高興?”
“就是問這個?那麼我回答你:高興。回答完了,我要去睡覺了。”說完她就進(jìn)房。
“筱意。”青竹連忙又喊住她:“我看你還是去書房吧。你不打聲招呼就跑出去,到現(xiàn)在纔回來,將軍生氣著呢。”
“他生氣?我還生氣呢!”話是這麼說,可猶豫了一下,她還是去了書房。
凌慕寒聽見她推門進(jìn)來,迎面就訓(xùn)斥:“童筱意,你還有沒有規(guī)矩?誰準(zhǔn)你隨便出去的?大中午也不回來,你又跑到哪兒閒逛去了?”
任憑他訓(xùn),童筱意一句話也不說。
“怎麼不說話?”她突然的“乖順”,令凌慕寒很不適應(yīng)。
“將軍大人教訓(xùn)的是,我是沒規(guī)矩,我無話可說!”她一副頑抗的口吻,話音裡濃濃的牴觸情緒。
凌慕寒自然是聽出來,冷抿著脣,好半晌才說道:“若是你真不願意,那就別嫁了!反正娶誰不是娶,天底下又不是隻你一個女人。”
“啊啊啊啊!!!”一聽到這話,童筱意連聲大叫,心底的火氣再度飆了出來:“凌慕寒!你欺人太甚!你以爲(wèi)我稀罕你,你有什麼了不起,一個破將軍而已!你不娶,我更不嫁!我找旋皇子,我嫁皇子!”
門外的青竹與花隸舒聽到裡面的吵鬧,正驚疑間,就見她滿臉氣急敗壞的從裡面衝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