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斬下劈的青雲，砸碎青蛇的同時，也把它剩下的身軀連帶著砸到地上。

金山顫抖著，轟鳴著。

涌起的氣浪猶如無形的大手，橫掃而過。

金山寺再度毀於一旦，那些乾屍們也被衝擊波衝的飛上高空，支離破碎。

其中還夾雜著依然不做反抗的法明。

顧泰河出現在法明身邊，一把抓住了他，帶著法明落地退後。

“就算要死，也要先看到結果吧？”

他用一句話說服了法明。

兩人遠遠觀望著戰場。

大坑中，夏閻真踩著青蛇正在恢復的殘軀，左手已經多了咒靈死刃。

悄無聲息間，咒靈死刃刺入到青蛇的眼眶中。

青蛇身軀一震，發出極爲慘烈、淒厲的嚎叫，癲狂的氣息越發明顯。

來自整個桃花源的恐怖壓力也更加沉重。

只是，這玩意真的對夏閻真無效。

還不如掀起巨浪來衝擊來得有效果。

一擊即中，夏閻真收起咒靈死刃，青雲又落下。

青蛇又一次被打碎，復原。

這次，它沒有在原地復原，而是轉移了地方，居高臨下對著夏閻真發出咆哮。

“你要死了。”

夏閻真一放，青雲變回正常的大小。

青蛇沒說話，哪怕處在不正常的癲狂中，它依然清晰地感覺到，身上多出了恐怖的咒毒。

咒毒在它身上蔓延著，瘋狂地消耗著它的生機。

青蛇嘶吼咆哮著，蛇頭砸下。

青雲向上掃出應對。

碰撞之間，夏閻真腳下的深坑再度下陷，青蛇蛇頭破碎，騰空而起。

在半空中轉了好幾個圈才穩定下來。

那股瘋狂氣息稍微收斂了一下，硬生生被打得清醒了一些。

清醒持續不到半秒鐘，帶著無邊的殺意和癲狂，青蛇將自身當做武器，砸了下來。

它的戰鬥意識和本能沒有因爲癲狂而消失。

顯露真身後，最強大的武器自然是青蛇真身，用真身作戰，是最佳選擇。

算是歪打正著，如果青蛇用什麼法術的話，對夏閻真就沒用了。

其實，夏閻真處在桃花源中，青蛇用桃花源來攻擊夏閻真是爲有效的——比如倒轉金山，掀起青湖巨浪之類的。

至少可以給夏閻真造成不大不小的麻煩。

現在的夏閻真依然需要一個立足之地。

哪怕他處在半空中，一槍刺出的威力不會減小，遲早也要掉下來，需要一個立足點再發力。

只可惜，青蛇一開始就動用了桃花源最根本，也是最強的力量來攻擊。

這份“天地之力”被夏閻真無視。

導致青蛇不認爲看似那些粗暴，其實在殺傷力上不如的純粹物理攻擊會有效。

那麼，對青蛇來說，最後的選擇就是自身帶著桃花源的天地之力攻擊。

效果嘛……

好像世界末日一般的轟鳴和震動中。

青蛇一次又一次地被夏閻真打飛，一次又一次地進攻。

除了夏閻真的正常攻擊外，咒靈死刃的咒毒也在不斷消耗著它的生機。

如果沒有桃花源這個洞天福地的支撐。

青蛇早就死了。

就算有桃花源，它也支撐不了太久。

最多半個小時，青蛇就會徹底死去。

而倒計時2的4小時，夏閻真能夠在桃花源停留的時間，已經到了。

一股抽離的力量以及朦朧的睡意襲來，夏閻真動作頓了頓，對抗著神之夢境要把他拉回現實世界的力量。

和在現實世界出現的徵召之力一樣，夏閻真成功地抗住了這股力量。

影響不可避免。

青蛇注意到了這一點，咆哮著開始反攻。

夏閻真乾脆收了青雲，被動防守著。

“夏公子？”

見到場面突然翻轉，夏閻真從原本的佔據上風變成了被動防守，顧泰河心中大急。

又過了一會兒，見夏閻真雖然被動防守，卻守得遊刃有餘，並不露敗相，提起的心又放了下去。

沒事，夏公子很穩。

“出口，一共這幾處……”另一邊的法明突然開口，和顧泰河說了桃花源和外界的出入口所在。

“都能出去？”

“不能，除非青蛇妖尊肯放人。”法明道。

“……我就知道。”顧泰河並不意外，沒關係，等夏公子打到那條青蛇肯放人爲止。

他出去把消息傳出去就跑路吧。

等等，現在夏公子砸壞了降魔塔，等於是把青蛇提前釋放。

十年緩衝期好像沒有了？

想到這裡，顧泰河又覺得頭大，同時感覺到一陣無力。

他真的不弱，但比起更強者，只能被動承受他們的選擇產生的影響和結果。

遙想當年爲什麼要練武。

不就是爲了掌控自己的命運嗎？

如今卻依然無法做到，這武感覺都白練。

“夏公子，我先去出口！”

顧泰河朝著戰鬥的中心高喊，說出幾個出入口的方位，又看向法明，“和尚，你呢？”

“把我放在這裡吧，顧幫主。”法明說道。

“隨你。”

顧泰河放下法明，“我可不會幫伱照顧金山寺。”

法明沉默不語。

以前的金山寺早就在水漫金山之時不在了。

顧泰河把法明放到了一棵樹下，朝著桃花源的出入口趕去。

其實他們進來的地方也是一個出入口。

只不過位置稍微有所不同。

顧泰河選擇往那邊走，熟悉一點。

青蛇和夏閻真之間的戰鬥還在繼續。

青蛇的攻擊越來越無力，開始還能把夏閻真打飛或者壓在地上瘋狂攻擊著。

到現在，夏閻真甚至都不需要擡手防禦了。

任由青蛇的攻擊落在身上，也難以破防。

咒毒消耗著青蛇的生機，自然也會帶來影響。

只不過以前基本都是瞬殺，因此無法體現出來。

猙獰的白骨之爪落在夏閻真身邊，揚起一陣灰塵，這一擊已經失去了準頭。

夏閻真默默地看著青蛇。

生機力量流逝，原本癲狂的青蛇反而逐漸平靜下來。

它伸手把夏閻真抓到眼前，空洞中散發著一點點黑煙的雙眼盯著他：“你在同情我？”

“是有一點，你有點慘。”夏閻真說道。

復仇都不痛快，最終還變成了這個樣子。

當然，慘歸慘，夏閻真下手同樣不留情，該說的都說了。

每個人都要爲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同情我？我需要嗎！”

青蛇把夏閻真摔在地上。

夏閻真爬起來，稍微一抖，黑暗之囚乾淨如新：“我同情你又不是因爲你需要。這只是我的情緒，和你沒什麼關係。”

我同情你與你何干？

我又不會因爲同情對你手下留情。

“高高在上！你比空塵還要傲慢狂妄！”

青蛇又怒了一下，隨即收斂，龐大的身軀重重落地。

它累了，已經沒有力氣再飛起來。

“變得再強一些吧。”夏閻真說道，“這樣就是那位空塵大師對你說這話了。”

青蛇嗤笑一聲，龐大的身子開始收縮回去，變成了原本的人形。

甚至連披散著的頭髮也變得整齊，疏了一個夏閻真不懂的髮型。

“我這個樣子，好看嗎？”

青蛇坐在夏閻真面前問道。

心思變幻莫測。

完全看不出剛纔兩“人”還在生死相搏——青蛇單方面的。

“一般。”夏閻真說道。

“一般？”

青蛇頓時火冒三丈，大有再戰三百回合的意思。

好在最後關頭又重新冷靜了下來，沒有再動手。

“好吧，你說一般，看來我是真的不夠漂亮，所以他纔不喜歡我。”青蛇看向降魔塔，發現降魔塔硬徹底沒了，又把目光轉到了天空。

夏閻真沒說話。

“你不問我他是誰？”

“不問，你要是不打了，打算享受最後的時光，就把顧泰河放出去吧。”夏閻真說道。

“……”

青蛇不說話了，盯著夏閻真。

“放他走了，我也會走。”夏閻真說道。

“你可真是個冷漠無情的人啊。”

青蛇說道。

“我說過，我只是個過客，如果你放我們走，就不會有這一戰。”夏閻真一直都沒有要殺掉青蛇的想法。

他只是戰鬥起來沒有留情罷了。

如果青蛇夠強，就不會死。

“這麼說還是我的錯了？”青蛇不滿道。

不斷消散的生機，同時也帶去了它內心瘋狂暴戾的一面。

讓它變得更加溫和。

“沒有，我是說，每個人都要爲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嗯，承受結果。”夏閻真說道。

對錯，在很多時候並不重要。

“和我說說，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做。”青蛇問道。

“報仇。”夏閻真理所當然。

“有人阻止你呢？”

“擋我者死。”

“打不過呢？”

“先撤，等打得過的時候再來報仇。”

“要是那個時候，仇人全死了呢。”青蛇繼續問。

它面對的就是這麼一個情況。

正常情況下，空塵肯定活得比那些仇人久。

到時候仇人死了，空塵死了，親人也死了，天地間寂寥一片。

“如果有轉世、神魂之類的，就找出來，讓他們恢復記憶，再揚了他們。如果死得徹底，那就掀了他們的墳墓，墳頭蹦迪。什麼都沒有留下，那就算了。”夏閻真說道。

“孩子呢，仇人的後代呢？”提起這個，青蛇雙眼之中又有黑氣瀰漫，“要是有人是爲了救他們的孩子呢？

“你要放過他們的孩子嗎？”

夏閻真說道：“如果當場自裁謝罪的話，事情可以到此爲止，一命換一命。還想活，那就不是了，我要他親眼看著自己孩子死在自己面前。”

“哈哈哈哈！”

青蛇大笑起來，“我沒看錯，你和我是一類，魔性深重，絕不妥協。不過你比我強……”

它擡頭看向天空：“真好。”

不知道在說什麼真好，是有同道中人真好。

還是夏閻真足夠強，能夠有所選擇，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