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盛夏,天氣熱得像要流火。
往年到了這個時候,何紫菡連門都出不得,成日裡要用冰消暑,並食各種清涼潤肺的東西穩(wěn)住咳疾。但現(xiàn)在她也可以和侍女一起在院中游玩嬉戲。
自從花未央請薛容幫她治病以後,她就很少再咳嗽,連著體質(zhì)也強(qiáng)了許多。
“花未央……”何紫菡站在鳳藻宮的臺階上,望著滿園奼紫嫣紅,喃喃的念出這個名字。
也只有她那樣的人,才能與舒夜並肩齊立,傲視天下。她對她不再有嫉妒,只有崇拜、羨慕??上患八种?,舒夜看不上她也是應(yīng)該。她早把情思深埋,打定主意爲(wèi)他終身不嫁。不求與他相伴,只要能遠(yuǎn)遠(yuǎn)看著他的風(fēng)采就好。
只是……
自那日穿上屬於花未央的鳳袍藏身鳳輦隨舒夜出行一次,打破皇后不在京中的傳言以後,父親便以做戲做全套的理由讓她暫居鳳藻宮。
鳳藻宮,那是皇后才能住的地方啊!她想都不敢想。可是舒夜竟然同意了。這一住,就是好幾天。
舒夜已經(jīng)下達(dá)了皇命,她只需安心住在這裡,盡享安穩(wěn)歲月,無人騷擾。幽居於鳳藻宮,並看不到君王,連宮中的宮女都是單獨(dú)挑選的,衆(zhòng)人皆知這只是個替代,只負(fù)責(zé)伺候好她的衣食起居,並不會和她多說什麼。更多的時候,她只能一個人發(fā)呆、繡花、想他、做白日夢……
每日裡宮女太監(jiān)們皇后皇后的叫著,她的虛榮心也跟著逐漸膨脹。眷戀和他在一起的感覺,眷戀他身上的味道……錦衣玉食,僕婢成羣的伺候著,享受著屬於皇后的尊榮。一看著鏡中鳳袍加身的自己,她又開始奢望:倘若鏡中的她是真實(shí)的,不止是個替代,那該有多好?即使不是皇后,不是貴妃,做個小妃子也好呀!
可惜,連這卑微的願望也不能實(shí)現(xiàn)。等到花未央回來,她失去了價值,離開鳳藻宮回到將軍府,依舊不大不小的千金貴女。
能與他有幾天緣份,即使只是一場戲,她也甘之如飴。她本以爲(wèi)只要圓一圓夢,她就能死心?,F(xiàn)在才她才知道,她錯了,人的**只會有增沒有減,如同飛蛾撲火,明知前面無路,還要義無反顧的撲下去。
她將更難控制自己的感情!
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心頭,又上眉頭。哎,怎一個愁字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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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元殿,舒夜正無聊的修剪著盆景,這盆矮鬆是央兒最喜歡的,從在睿王府時就親手修形澆水,如今這松枝都長得雜亂無章了。哎,看這枝葉的長勢就知道央兒走了多久了!明明說好十天,這都半個月了!怎麼還不回來?
好想她……這小混蛋,一走就不管他了,等她回來一定要讓她好好補(bǔ)償他!哼哼!
正想著,衛(wèi)風(fēng)喜氣洋洋的闖進(jìn)來:“皇上,皇后娘娘回來了!”
“真的?到哪裡了?”舒夜大喜,放下手中的剪刀,恨不能立刻就見到她。
“已經(jīng)進(jìn)京了,不過她還沒有進(jìn)宮,這會兒在街上溜達(dá)?!毙l(wèi)風(fēng)道。
“啊啊,好好,讓她逛一逛……等等!”舒夜眉開眼笑,卻忽然變了臉色,“壞了,要讓她聽到什麼流言就完蛋了!”
“額,不至於……”衛(wèi)風(fēng)滿頭黑線。他家主子真沒出息,這都當(dāng)上皇帝了,還那麼恐妻。
“快給我找套便衣來,我得去找她!”他手忙腳亂的打開衣櫃翻箱倒櫃的找起來。
衛(wèi)風(fēng):“……”
很快,舒夜就利落的換好了衣服,神清氣爽的問:“她在哪裡?我們走!”
衛(wèi)風(fēng)再度一窘,問:“那何小姐怎麼辦?是不是現(xiàn)在就送出宮?”
舒夜一怔,拍著腦袋作恍然大悟狀:“看我,都忘了這事了!既然朕的皇后回來了,就需要再遮遮掩掩,你安排個人把她送回家,賜她一些珠寶首飾作謝禮。至於你,你得帶我去找央兒??!”
衛(wèi)風(fēng)鄙視的翻白眼:“知道了知道了,這就帶你去找!”
真真沒出息!
宮外,花未央黑著臉坐在隸屬於怪門的酒樓裡,眼神陰鬱。
舒夜可真出息,還真憑空給她變出一個皇后來了!當(dāng)然,他是沒有廢后的本事,估摸著是找了個替代以穩(wěn)住朝中的大臣??墒?!不與她商量就行動就是藐視她的存在!
哼哼,必須給他點(diǎn)兒顏色看看!
“主子,你這是何必?”大寶哭笑不得,想不通主子爲(wèi)嘛這樣生氣,都跟她解釋了好幾遍了,皇上那是不得已而爲(wèi)之!
“你不懂。”花未央白了他一眼,繼續(xù)生氣。
大寶搖頭,暗暗替皇帝捏了把冷汗,去幹自己的事情了。
未央臨窗而坐,一邊著小酒一邊等舒夜上門來賠罪,算算時間,她回京的消息也該傳到他耳中了。
酒香醇卻不烈,帶著淡淡的梨香味。果露酒!未央一怔,猛然想到碧落島老三哥釀的那些極果酒,還有玉無暇……
眼前浮起他俊秀無雙的臉,還有他溫和的聲音……初見時,她便驚爲(wèi)天人,用白玉無暇四個字來形容他。這樣的男子就是走在路上也是扎眼球的,可她卻很久沒有他的消息了,就連她派去大夏的探子都沒有見過他。
他到底去了哪裡?他可還好?
玉無暇……哎!又欠了一個人!
她暗暗嘆了口氣,大大的喝了一口酒,感受著酒液滑過喉嚨在腹中燃燒的感覺。
風(fēng)涯子回來了,低聲道:“主子,有消息了,如你所料,龍城主他們已經(jīng)出了叢淵,已經(jīng)帶著白芷姑娘進(jìn)入大昱,目前動向不明。但是我們暗中尾隨花二少的人見到一個人。”
“誰?”
“花家主?!?
果然!未央喝酒的動作頓了頓,擡起頭來問:“然後呢?他們相認(rèn)了嗎?”
“認(rèn)了,但是?!憋L(fēng)涯了看了她一眼,“相認(rèn)之後花二少就失蹤了?!?
砰——
未央手中的酒杯應(yīng)聲而落,她臉色大變,失態(tài)的站起來:“怎麼會這樣?不是讓你們把他追回來的嗎?追不回來也要給我好好看著啊!”
“對不起……”風(fēng)涯子抱歉的垂下頭,“我們一直很小心的跟著,花二少隨花家主進(jìn)了萬貫金酒樓吃飯,等出來時就只有花家主一人了。我們的人已經(jīng)找了好些地方,依然沒有找到?!?
“是他!一定是他!”花未央悲憤交加,爹他真的可以狠到誅殺自己的妻兒!
“主子不要擔(dān)心,花二少可能還活著,屬下估計花二少知道了一些花家主的秘密,所以被花家主藏起來了?!憋L(fēng)涯子說,像是忽然想起什麼,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主子,這是花二少留你給你的。他說如果他回不了大昀的話,就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花未央顫抖著接過來,慢慢打開,裡面是一首藏頭詩。簡單概述了花靖豐的目的,原來他真的要光復(fù)大梁,青城龍氏只是他的合作者之一,他還在各國都有勢力。而且她的怪門一直在爹的掌握之中。她的母親雲(yún)靈兒更是作了上一任夏皇的妃子。但沒有說明她是否與大夏皇室有血緣關(guān)係。
看完信,她整個人都不好了,無力的癱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語:“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主子……”
“馬上把劉伯給我找來!”她低吼,像一隻受傷的獸,在竭力忍著疼痛。
風(fēng)涯子驚了一下,不過還是依言去傳話。
她從來都沒有脫離爹的視線,她的一舉一動都在爹的掌握之中!恐怕包括舒夜當(dāng)皇帝也是他早就盤算好的!他這是用一生來謀劃一場局,抱著必勝的決心。趁人不備,便打著大梁的旗幟捲土而來,勢不可擋!
爹他……太可怕了!
未央只覺得頭皮發(fā)麻,口乾舌燥。長久以來她只是猜測,無從下手,今日猜測變成事實(shí),她不能再坐視不理。爲(wèi)了愛她的,她愛的,必須有所作爲(wèi)!
她一拍桌子站起來,卻迎面撞進(jìn)一個溫暖的懷抱,熟悉的龍涎香的香味撲鼻而來。
“央兒,你可算回來了!”
低緩的聲音帶著歡喜、相思。舒夜用力抱緊她,久久不願鬆開。
嘿,他才找進(jìn)來她就自動撲過來,這小東西也想她了?被人牽掛著的感覺真好!
花未央沒有哼聲,任他抱著。
心情好的時候她通常會很熱情,再不濟(jì)也不至於悶不吭聲?難道……打翻醋海了?舒夜心裡敲起小鼓,不安的問:“央兒,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生我氣了?那個,關(guān)於何紫菡……”
“別說話,讓我靜一靜。”她打斷他的話。
何紫菡神馬的都不要緊了,現(xiàn)在要緊的是要怎麼讓爹打消光復(fù)大梁的念頭,放瑞澤一條生路!而且這事,還不能讓舒夜知道。既是她帶來的火種,就讓她自己去撲滅!舒夜果然不敢再說話,只是抱著她,下頜抵著她的頸窩,貪焚的吮吸著她的味道,一遍又一遍,下腹某個部分起了反應(yīng)?;ㄎ囱霚喩硪唤敛豢蜌獾陌阉频揭贿叄瑑墒植嫜芍骸罢f,我不在的這些日子你都幹什麼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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