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刑這天下班，來到了張開朗所在的火葬場。
張開朗的火葬場位於長溪市的北方，地點頗爲(wèi)偏僻，附近草木林立，有著不少樹林。從車上下來，方刑步入火葬場中。
火葬場有著一個不小的院子，後面是兩排樓房。可能是心理原因，他總感覺這裡的有些陰森森的，後背有些發(fā)涼。
張開朗一早得到了消息，正在一樓外等候著，見方刑進(jìn)了大門，就迎了過去。
他穿著火葬場的工作服，黑色爲(wèi)底，藍(lán)色點綴，顯得有些肅重。
“終於來了，這幾天讓我好等啊。”
“我又不是沒有工作，天天閒著，這不才抽時間過來。”方刑說著違心的話，其實他的工作和沒有工作沒有區(qū)別，每天空閒的時間佔很大一部分。
張開朗看看方刑身後：“怎麼就你一個過來啊？”
“嘿，我一個人足夠了，你希望幾個人過來。要不我叫七個八個同事一起，把你這火葬場全方面查個通透。”
張開朗訕笑起來，擺了擺手：“我這不是想著人多力量大嘛。”
兩人說著進(jìn)了樓中，這棟樓的一層有著火化爐和等候室，火化爐在裡面，等候室在外面。
進(jìn)入等候室中，方刑聽見了幾聲抽泣聲音，看來有人在等候自己親人朋友的骨灰。抽泣聲中還帶著一些碎碎念，方刑聽著聲音有些耳熟，就循聲看了過去。
聲源是位青年，青年的個子矮矮的，不算高大，可樣貌依稀在哪見過。
青年聽見來人的動靜，也看了過來。頭顱轉(zhuǎn)動間方刑看到了他的正臉，嘿，這不是卓文賢嘛。
卓文賢是方刑兩人的高中同學(xué)，在之前還準(zhǔn)備叫虎哥教訓(xùn)過他們，可最後沒想到方刑背後有人，最後吃了鱉。
在那次之後，方刑還見過虎哥一次，至於卓文賢就在沒有照面了。
卓文賢此刻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從剛纔的碎碎念來看聲來看，是他的母親出事了。方刑和卓文賢還做過兩年同學(xué)，見過對方的家長長什麼樣子。
那個時候卓文賢的母親，正值中年，精神樣貌都是俱佳。現(xiàn)在躺在裡面，看來是出了意外。
方刑看著卓文賢出神，張開朗爲(wèi)方刑解釋起來：“今天你說巧不巧，卓文賢他媽在我們這裡火化，還是頭爐，你看這。”
話語中多有調(diào)笑的意味，他的性子跳脫不懂的生命的意味，對死亡也不算恐懼。
方刑瞪了一眼張開朗，張開朗知道說錯了話，雙手合十，一臉歉意。
方刑走向卓文賢，畢竟來說也曾做過兩年同學(xué)，雖說有些不愉快，但終究還有著同學(xué)之誼的存在。
因爲(wèi)他曾死過一次的原因，要比常人更加懂得生命的厚重。
卓文賢看完方刑就低下了頭，抽泣聲音逐漸縮小，可能不想讓熟人看到自己現(xiàn)在這個樣子。幾聲腳步聲傳來，肩上被人拍了幾下。
“節(jié)哀順變，生活還得繼續(xù)不是。”
方刑清楚的感受到瘦弱身軀因爲(wèi)哭泣而產(chǎn)生的顫抖。
卓文賢顯然沒有想到方刑會過來安慰自己，他剛纔料想方刑和張開朗估計在角落裡嘲笑自己。
可對方?jīng)]有這樣，反而過來安慰。
卓文賢擡起頭看向方刑，雙目佈滿血絲，眼角還殘留著淚痕。他像是想起來什麼，眼中泛起一絲恨意，以及無盡的憤怒。
“方刑，你是警察吧，還是特戰(zhàn)科的大人物，能不能幫我查清我媽的真正死因，我求求你了，我給你跪下了。”
說著，卓文賢就要雙腿彎曲給方刑跪下，方刑一時間沒有反應(yīng)過來，不過還是下意識的扶住了卓文賢的雙手，讓他的下跪不能繼續(xù)。
“有話好好說，你這是做什麼。”方刑將卓文賢扶回椅子上。
張開朗也沒有想到這樣的變故，他收起輕佻的表情，無言的坐在長椅的另一端，聽卓文賢講他的事。
原來卓文賢母親的死亡，不是常見的病死，或者意外而死，準(zhǔn)確的說他母親死亡的原因他的不知道。
事情還要從他小時候說起，卓文賢的童年並不快樂。他的父親卓鵬海是個癮君子，在卓文賢小的時候進(jìn)了監(jiān)獄，直到小卓五六歲的時候才放出來。
本來卓母一個人撫養(yǎng)卓文賢有些吃力，不過也算美滿幸福。可卓鵬海回來之後，生活變了個樣，原來晴空萬里的日子也變得烏雲(yún)密佈。
本以爲(wèi)卓鵬海經(jīng)過幾年的改造，多少會收斂一下。可沒想到還是那樣，天天耍大錢賭博，和狐朋狗友一起鬼混。
卓鵬海是個遊手好閒的人，他並不賺錢，每次需要錢的時候就找卓母要錢。
家裡只有卓母一個人賺錢養(yǎng)家，可她一個人怎麼撐得起來。再者還有卓鵬海這麼大個漏洞，根本填不上。
日子過得拮據(jù)了，卓母和卓文賢節(jié)衣縮食。卓鵬海要不到錢，就將氣撒在卓文賢和卓母身上，卓母是個溫柔性子，根本不敢反抗強(qiáng)勢的卓鵬海。
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卓文賢長大了，他的性子變得乖戾，暴躁。惡劣的性子一直讓他在學(xué)校裡不受歡迎，直到高中輟學(xué)，開始混社會。
卓鵬海一年年的無所事事，直到一個月前。他好像變了一個人，開始修身養(yǎng)性，之前的狐朋狗友喊他出去玩他也不去了，而是每天早出晚歸，其餘時間就在家打坐，嘴裡還嘟囔著什麼“虛假”“救贖”“世界”。
卓文賢疑惑了，那天他開始跟蹤他的父親，要看看他究竟要去什麼地方。卓鵬海穿過市區(qū)，來到長溪市的另一端，進(jìn)了一處偏僻的小院子。
院子不大，但防守頗爲(wèi)嚴(yán)密，在院門外還有著專人看守。卓文賢不想打草驚蛇，就暫時作罷，準(zhǔn)備以後再找時間來這裡看看。
可是還沒有等到一探究竟，就等來了自己母親的死訊。還是那個院子，卓鵬海抱著自己的妻子交給卓文賢。
卓文賢還記得當(dāng)時入懷的母親身體僵硬冰涼，滿身蒼白，沒有半點紅潤，全身的血液都不翼而飛。
卓鵬海讓卓文賢去把卓母火化了，卓文賢追問著自己母親的死因。卓鵬海只道是病死的，可卓文賢不相信，他知道自己母親的身體，即便一直不算太好，但也完全沒到病死的地步。
聽著自己父親機(jī)械般的話語，以及他沒有半點波動的眼神，卓文賢承認(rèn)他恐懼了，他開著車跑了。
他帶著母親的屍體呆了一夜一天，只到今天傍晚他還沒有接受自己母親死亡的事實，不過卓文賢的理智還是驅(qū)使他來到了這，遇到了方刑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