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家西府練功房內(nèi),馬師傅被韓漠突然而至的銅棍逼近胸口,卻已沒有了回收之力,眼見韓漠的銅棍就要擊在自己的胸口,卻見韓漠猛地停了手,收起陰陽棍,拱手笑道:“多謝馬師傅,承讓承讓。”
韓漠的心裡很興奮,他剛纔施展的,不過是“蛇部棍術(shù)”中的幾個動作,卻想不到不到十個回合,便將馬師傅擊的沒有還手之力,這馬師傅雖然不是什麼頂尖高手,但也算是一號人物,十招制服他,這是韓漠動手之前想也沒有想過的,心中對於《八部棍術(shù)》更是欽佩不已。
馬師傅忙還禮道:“五少爺,你這棍法,在下真是從未見過,當(dāng)真是神出鬼沒,難以防備,佩服佩服。”
衆(zhòng)武師紛紛誇讚,武師教頭何思義更是真摯地道:“五少爺,你這棍法,算是摸清了棍術(shù)中的‘巧’字,有此一點,配上你那神力,已算是極高深的棍法了。五少爺擇棍而學(xué),我先前還有些疑惑,如今看來,實乃智者之選,想必五少爺早就有棍術(shù)上的造詣了。”
“以五少爺?shù)氖侄危慌履切┥斫?jīng)百戰(zhàn)的猛將也比不上了。”項師傅不甘人後地奉承道:“十方名將,終有五少爺?shù)囊幌弧!?
衆(zhòng)人紛紛誇讚,卻聽門外韓青聲音叫道:“少爺,少爺。”
韓漠對著衆(zhòng)武師拱了拱手,出門見韓青正焦急地等待,忍不住道:“又出了什麼事情?該不會又是誰被殺了吧。前兒個黃班頭纔剛剛死。”
韓青苦著臉,但眼眸子卻帶著恨意,恨恨道:“少爺,韓春過來了,他有事要找您。”回過頭,對著院子裡的韓春叫道:“還不過來。”
韓春淚痕未乾,快步過來,撲通跪在韓漠面前,帶著哭腔道:“五少爺,您……您幫幫我們家四少爺。”
“四哥?”韓漠警覺起來,一股不祥的預(yù)感籠罩在心頭,沉聲道:“出了何事?四哥現(xiàn)在在哪裡?”
“四少爺在城外。”韓春抽泣道:“五少爺,您快去看看我們家四少爺。”
韓漠知道事出有因,也不多說,派韓青去牽了兩匹馬,飛一般往城外趕去,韓春在前帶路,徑自出城往西去,只行了小半個時辰,就看到了一片椰樹林。
在東海城外,東海海岸線,有不少椰樹林,那是韓氏家族很多年前便開始東院東海百姓們種植起來,一來可以防備海浪的侵蝕,二來椰樹林多了,可以改善海邊的空氣,更能增加椰子這一項貨物的積累,在韓家的允許下,許多的海邊漁民就是將住房安置在椰樹林中,形成許多海邊的村落。
“少爺,這是香玉兒藏身的地方。”韓青放慢馬速,指著樹林子道:“裡面有十幾戶人家,都是老實巴交的百姓人家,當(dāng)日便是將香玉兒安頓在這裡。”
樹林子也不算大,稀稀落落之中,有十幾間房屋,不少人家屋前都曬著漁網(wǎng),這些也都是在東海打漁生活的漁民,將香玉兒悄無聲息地藏匿在這裡,也算是一個極隱秘的地方了。
下馬跟著韓春來到一處比較偏一點的屋子前,屋子的大門緊閉,裡面死一般的寂靜,四周環(huán)繞著蒼翠的樹木,屋前甚至還有幾株盤花,倒也清雅的很。
“四少爺在屋子裡。”韓春抹了抹眼角的眼淚。
韓漠皺了皺眉頭,淡淡地道:“哭什麼哭,天大的事,也用不著哭,誰教你遇事就像娘們兒一樣掉眼淚?看著心煩。”上前輕輕敲了敲門,沉聲道:“四哥,在裡面嗎?”
沒有回答。
韓漠微微用力,便推開了屋子,然後他就看到了韓源。
面前是一個簡陋卻極爲(wèi)乾淨(jìng)的前堂,一張桌子和幾張椅子很整齊地擺放著,而韓源此時就像一個失去了靈魂的屍體一眼,靠著牆壁,一雙眼睛無神地盯著地面,一動不動,就像真的沒有了呼吸一樣。
韓漠知道,這是一個人在受到巨大打擊之後,近於崩潰的一種狀態(tài),韓源的心此時應(yīng)該是冰冷一片,而他的腦子,想必也是一片空白。
……
屋子裡寂靜的怕人,旁邊似乎有一間小房間,竹製房門虛掩著,一時還看不清屋子裡的狀況。
韓漠輕輕走到韓源面前蹲下,伸出手,輕輕握住韓源那已經(jīng)冰涼的雙手,柔聲道:“四哥,我是小五,小五來了。”
韓源目光呆滯,呆呆的,癡癡的,只是看著地面,他似乎沒有感覺到韓漠的到來。
韓青已經(jīng)走過去,站在虛掩的房門前,輕輕推開,探頭往裡面看了看,驚叫一聲,連退了幾步,神色蒼白的怕人,旋即眼中佈滿了怒火,轉(zhuǎn)頭向韓漠道:“少爺,香玉兒……死了!”
韓源在來時的路上,就已經(jīng)猜到了三四分,所以韓青說香玉兒已死,他並不感到奇怪,握著韓源的手,微微沉默了片刻,終於以一種讓人感到森然的語氣問道:“韓春,她是怎麼死的?”
韓春雖然眼睛紅腫,但是害怕惹惱厭惡別人哭泣的韓漠,硬撐著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跪在韓漠身邊道:“五少爺,今日我和四少爺趕到這裡,就見……就見香玉兒光著身子死在內(nèi)房,裡面殘亂不堪,香玉兒……香玉兒胸口被一把匕首刺中,已是死了過去。”他看著韓源,聲音忍不住帶著哭腔:“四少爺……四少爺看到後,就坐在地下,一直都沒有起來過。”
韓漠閉上眼睛,他腦中第一時間就浮現(xiàn)出小閻王蕭景的面孔,就算是一頭豬,此時也能想明白究竟是誰下的手。
小閻王父子這一陣子與韓家之間的矛盾急劇升級,暗流涌動,雖然表面上還沒有達(dá)到劍拔弩張的地步,但是雙方對於對方的厭憎可說是到了極點。
黃班頭之死,幾日下來,官府倒是抓了不少嫌疑人,但是蕭幕瓚心中清楚得很,這事兒若是和韓家沒有一絲關(guān)聯(lián),那還真是出了鬼。
蕭景對韓家怨毒極深,但是明面上,他一個郡守之子花花大少,那自然是沒有資格也沒有實力與韓家正面相爭的,對於他來說,能夠暗中製造一些事端,讓韓家的人遭受到一種打擊的痛苦,那絕對是他樂意乾的事情。
至少香玉兒的死,能夠讓韓源遭受沉重打擊,而且這件事情發(fā)生之後,韓源還不能張揚(yáng),韓家若是因爲(wèi)一個妓女的死找上郡守府,那可就成了大笑話,世家名門中,將會從骨子裡遺棄韓家。
受了巨大的打擊卻又只能忍氣吞聲,小閻王或許一想到韓源出現(xiàn)這樣的狀況,夢中都能笑醒。
“你們兩個先處理一下香玉兒的屍體。”韓漠顯得很平靜:“夜深人靜之後,找個地兒先葬了……就這樣吧。”
“是!”韓青恭敬回道,轉(zhuǎn)身忍住內(nèi)屋的血腥味進(jìn)了去。
韓漠凝視著韓源,輕聲道:“四哥,咱們回家。”他要拉起韓源,卻發(fā)現(xiàn)韓源的身體異常的沉重,就像那一團(tuán)沖天怨氣增加了韓源的體重一樣。
韓漠皺起眉頭,忽地擡起手,對著韓源的臉龐狠狠地扇了下去,“啪”地清脆一響,韓源的半邊臉竟然被打的通紅,而這一巴掌,顯然也讓處於呆滯中的韓源受到驚嚇,他的眸子裡充滿了驚恐,擡起頭,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近在眼前,這一刻,韓源就像歷經(jīng)無數(shù)的艱難險阻見到了自己最親的人,眼圈一紅,緊緊地抓住韓漠的手,忽地“啊”地悽慘叫了一聲,隨即就像一頭受到極大傷痛的野狼,撕心裂肺地哭出聲來,那哭聲,就如同曠野中受傷野狼悽慘的嚎叫,讓人心酸,卻又讓人心驚。
韓漠知道,這種哭泣,那是一種歇斯底里的悲傷宣泄,只要哭出來,這種悲傷就不會擊垮一個人。
“哭吧!”韓漠摟著韓源的肩膀,眸子裡的光芒犀利無比,他喃喃道:“只有受過打擊,才能成爲(wèi)真正的男人,以後纔不會輕易被擊倒。”
韓青從內(nèi)屋裡出來,手中拿著一方潔白的絲絹,神色很不好,將絲絹遞給了韓漠。
韓漠接過一看,只見這方絲絹上竟然畫著一幅極其齷齪的圖畫,四五個男人赤身裸體,正對一個赤裸的女子施暴,而那女子眉眼間,竟帶著幾絲風(fēng)騷之色。在絲絹的左上角,更有一個錦衣公子坐在椅子上,笑瞇瞇地看著眼前發(fā)生的淫靡之事,那公子的眉眼,竟與小閻王有八分相似,旁邊,寫著一行小字:“殘花萬人採!”
這是挑釁,赤裸裸而肆無忌憚的挑釁。
小閻王顯然也知道,即使留下這方絲巾,韓家也不可能憑藉這方絲巾作爲(wèi)證據(jù)去告他,畢竟這樣的畫兒有許多人能夠畫得出來,更何況在小閻王看來,韓源也不可能不顧韓家的聲望將此事公開。
其心如蛇,其人大惡。
已經(jīng)清醒過來的韓源一把搶過絲巾,怒吼著,將這方絲巾撕成了粉碎,就像一片片蝴蝶飛舞,飄落在地上。
他目眥俱裂,雙目赤紅,帶著無盡的怨恨,嘶吼著:“我要?dú)⒘怂乙麄冄獋獌敚乙捈业娜怂拦猓 ?
韓漠沉吟著,終於淡淡地道:“不錯,我們要?dú)⑷肆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