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之間的爾虞我詐,那是一有機會便立刻搬上臺面的,當聯(lián)盟取得勝利,收穫戰(zhàn)利品的時候,世家骨子裡的排擠感立刻涌現(xiàn)出來。
西門雷藏不笨,但是他暴躁的脾氣卻是他最大的弱點。
在他看來,趙夕樵與一條垂死的野狗並沒有什麼兩樣,他自然也不會將這所謂的“渤州郡郡守”放在眼中,可是他卻一時忽略了,其他幾個世家正在虎視眈眈地尋覓著時機,他當衆(zhòng)毆打趙夕樵,或許是因爲一時壓不住怒火,但是在其它幾家的口中,卻能引申出許多的含義,最毒辣的含義,自然是不將朝廷和皇帝放在眼裡。
雖然各大世家從內(nèi)心深處來說真的不曾看重他們皇帝的權(quán)威,但是在表面上,那個寶座卻是燕國至高無上的權(quán)威,在互相傾扎的狀況下,更不能忽視皇帝的存在。
西門雷藏見到蕭懷金嘴角的冷笑以及蘇觀涯的淡漠,頓時知道這兩個傢伙是準備聯(lián)手對付自己了,他心中忍不住一沉,但是面上卻冷笑道:“大將軍,你這話的意思,我實在聽不懂。我吳郡將士浴血奮戰(zhàn),傷亡慘重,折損了上千人馬,你卻說我們沒有功勞,你當我是三歲的孩童,任由你說了算?”
蕭家和蘇家應該是世家爭鬥中,鬥得最激烈的兩個家族,他們同處會稽郡,將會稽郡的勢力一分爲二,而且在朝堂上,都有著大批的人手,葉吳兩家被誅之後,從某種角度來說,他們的鬥爭將會更激烈,但是此時爲了打擊西門家族,卻是不動聲色地進行著合作。
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擁有的只是永遠的利益!
蕭懷金拿起案上的令盒,把玩著,嘴角笑意濃郁:“西門將軍,那些事情,大家都看在眼裡的,很好懂。攻打黎谷關的第一陣,那是我蕭家與韓家,攻破黎谷關,第一個衝入關內(nèi)的是蘇家,我們蕭家和蘇家同時將旗子插上了黎谷關城頭,攻打翰葉城,是韓家第一個破城,這才讓其它三門叛軍無心戀戰(zhàn),而你西門家族卻是最後一個抵達城下的。到了如今,我沒有看到你們西門家有什麼功績,倒是見到南城火焰沖天。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翰葉城是聖上的城池,你燒燬南城,是在燒燬聖上的城池!”
蕭懷金未必有什麼大才,沉迷於酒色的他,沒有治國安邦行軍打仗的本事,但是這一類爭權(quán)奪利卻是他的拿手好戲,否則蕭太師也不會派上他領軍。
西門雷藏怒極反笑,握著刀把,咬牙道:“蕭大將軍,原來你早就在盤算著這些事兒啊。”
“本將軍統(tǒng)領全軍,誰有功誰有過,本將軍自然要一清二楚。”蕭懷金小的很陰戾,身子前傾:“否則如何論功行賞啊?”
西門雷藏很清楚一個現(xiàn)實,葉吳兩家被誅之後,朝堂內(nèi)就會空出許多的官職,而剩下的七大家族,必定會傾盡全力瓜分這些官職,到時候在此戰(zhàn)中有功的家族,在這場權(quán)力爭奪中自然會取得有利的位置。但是西門家族若是拿不出功勞或者被抹殺功績,在此次權(quán)力之爭中爭取不到利益,本就處於世家最後一位的西門家族將處於更爲被動和危險的境地。
“聖上自有明斷!”西門雷藏恨恨道:“我上千部下的屍體,倒可說明有無功勞!”
“死了人,不一定是建功,劫掠財物也是要死人的。”蕭懷金嘿嘿笑著。
西門雷藏上前一步,怒聲道:“蕭懷金,我吳郡部下都是戰(zhàn)死的,有無功勞,我也會親自向朝廷說明,嘿嘿,你蕭家難不成還有什麼大功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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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黎谷關破,是我那義子……不,是我義女的內(nèi)應打開了城門,僅此一功,似乎足夠向聖上交待了!”他洋洋得意,目光微微瞥了瞥韓玄昌,只見韓玄昌氣定神閒,並無異常。
西門雷藏不說話了。
蕭懷金說得不錯,此戰(zhàn)勝利的關鍵,還是那支內(nèi)應打開了黎谷關的大門,否則此戰(zhàn)結(jié)果,實難知曉。
半晌過後,西門雷藏才道:“你說的那支內(nèi)應軍隊在哪裡?沒有他們的蹤跡,如何證明是你們蕭家的內(nèi)應?說不定是葉家軍中有人畏懼我世家軍,這纔打開城門……!”
蕭懷金最擔心的,就是搶奪不了開門之功,一拍桌子,怒道:“西門雷藏,你什麼意思?這是我義女蕭靈芷親自安排的內(nèi)應,已有多年,爲的就是防止葉吳兩家的叛亂,難不成你還敢抹殺這等大功不成?”
西門雷藏冷笑道:“誰知道呢,沒有真憑實據(jù),總不能冒功的。”
正在此時,忽聽門外傳來急報:“稟大將軍,飛鴿傳書!”
“呈上來!”蕭懷金叫道。
一名部將呈上書信,迅速退下。
那是一張很小的薄紙,蕭懷金小心翼翼打開,看了一看,嘴角泛起冷笑,將信紙扔在桌子上,左右看了看,道:“易北河那邊傳來書信,請求我們出兵,前後夾擊吳家軍。”
“他們還沒打過易北河?”韓玄昌皺眉道。
蕭懷金點頭道:“按他們的說法,吳家軍頑強抵抗,雙方在易北河連番激戰(zhàn),易北河已經(jīng)成了血河,雙方將士死傷慘重!”
蘇觀涯緩緩道:“他們?nèi)壹悠饋碛形辶f人,吳家最多不過三萬人,而且我們攻破黎谷關的消息,吳家肯定知道,士氣也必定大受影響,卻不想還能堅持。”
“吳家本就比葉家驍勇。”韓玄昌皺眉道,問蕭懷金:“大將軍,您看如何安排?”
蕭懷金嘿嘿一笑,看著西門雷藏道:“西門將軍,這是個機會,想不想要這個功勞,就看你自己了。率領你們吳郡將士從背後騷擾吳家軍,藍田城那邊勢必軍心大亂,易北河那一路,可就有望渡河,到時候你吳郡將士率先破城,那可是大大的功勞啊!”
西門雷藏變色道:“你……你讓我去打藍田城?”
蕭懷金淡淡道:“身爲統(tǒng)軍大將軍,部下求援,我自然不能置之不理。你也可以不去,我自領人去就是。其實也未必要去攻打,只需在藍田城後方騷擾一番,吳家就不會有什麼鬥志了。以西門將軍的本事,到時候第一個率軍進藍田城,似乎不是什麼難事吧?”頓了頓,又道:“西門將軍也該知道,此番有功者,聖上頒下的賞賜,恐怕不是隻有金銀財物那般簡單……!”他並沒有把話說下去,但是大家都知道後面是什麼話,聖上的獎賞,那是擴充家族勢力的官位啊。
西門雷藏沉吟著。
他到此時忽地發(fā)現(xiàn),自己從頭至尾用心保全吳郡將士的實力,但是到了最後,非但損失不少人馬,而且在功勞方面,其他各家處處佔了先機,若是沒有一個拿的出手的功勞,到時候爭奪官位還真是沒有足夠的砝碼。
他左右看了看,蘇觀涯和韓玄昌此時都冷眼旁觀不動聲色,被自己踹了一腳的趙夕樵兀自在喘息著,自己那一腳力量十足,一時半會倒是難以恢復過來。
西門雷藏也知道,這三家看似已經(jīng)達成默契,要將西門家族的功勞抹殺,自己若是不能立下衆(zhòng)人皆知的功績,只怕這次真要被他們坑了。
他攥著拳頭,一臉的怒意。
……
……
葉府偏院那間雅緻的房間裡,韓漠坐在牀邊,右手扣著一條中指粗細一尺來長的金色小蛇,小君小心翼翼地掀開蕭靈芷肩頭的衣襟,頗有些忐忑地問道:“五少爺,這……這成嗎?這可是毒蛇……!”
韓漠並沒有說話,神情嚴肅,扣著金線蛇的七寸,凝視著蕭靈芷光滑如雪的肩頭肌膚,晶瑩如玉的雪膩肌膚上,那烏青的傷口極其顯眼,蕭靈芷面色泛青,牙關緊咬,身體微微抽搐著,若不是她自服藥丸,只怕早便香消玉殞了。
韓漠將蛇頭對著傷口,湊近過去,那金線蛇頭部扭動,聞到傷口的毒味,顯得很興奮,猛地咬著了傷口,再也不放開。
蕭靈芷嬌軀顫抖了一下,呼吸也急促起來。
“五少爺,小姐看起來很痛苦!”小君哽咽道。
韓漠淡淡道:“金線蛇性情古怪,向來都是以毒素爲生,《萬物雜技冷血科》上是有記載的。它如今正在吸取血液裡的毒素,現(xiàn)在只有這個法子能將你們家小姐血液裡的毒素排出來。”
小君從未聽過有這種古怪的法子,柳眉蹙起,但是此時此刻,除了眼前這個五少爺,又有誰能依靠呢?
金線蛇吸取毒素很是貪婪,隨著時間的流逝,說也奇怪,蕭靈芷傷口處的烏青色澤開始滿滿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紅腫。
小君眼中顯出欣喜之色,她雖然不懂醫(yī)術,卻也懂得這顏色變成紅色,那是毒性減退的原因。
她看了韓漠一眼,眼中顯出敬畏的光芒,敬畏之中,帶著深深的感激。
又過了片刻,韓漠吩咐道:“取草汁來!”
小君急忙去將苦淚花擠出的草汁拿來,放在瓷碗之中,很是稀少。
韓漠將金線蛇拿開,道:“將藥汁倒在她的傷口,然後立刻包紮起來。”也不多說,起身出門,此時追風和秦山正在嗎,門外焦急地等待著,見到韓漠出來,齊齊抱拳道:“五少爺,小姐……小姐怎麼樣?”
韓漠將金線蛇放進旁邊的瓷罐裡,才鬆了口氣,露出笑容道:“命是保住了,不過最少還要修養(yǎng)一個月,莫讓她勞累動氣。”向秦山道:“你可以去尋一些補氣養(yǎng)血的藥物過來,等她醒來喂她喝下去,她身體如今很虛弱,要大補啊!”
追風和秦山再次抱拳,感激道:“謝過五少爺大恩大德!”
韓漠擺了擺手,道:“好好照顧她吧。”本想問一問蕭靈芷是如何受的傷,但想想還是罷了,這是別人的私事,自己不便多摻和。
出了大門,便見到天空又飄起雪花來,柳絮一般,輕舞飛揚,喃喃道:“她的皮膚還真是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