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江水如火，灼灼而燒的那個晚上，他是如何用自己的命救她。

爲了她的一句“相信”，他真的可以連命都不要。

“止嵐，我不願你爲我這樣……”

他或許是有些殘忍，讓她曾經無法抑制的恨他。

直到今天，她才明白，從一開始，她便無法抽身而出了。

無論恨他，還是愛他，永遠，她也無法離開他。

風汐紫轉頭看著他，柔聲道：“止嵐，倘若我生不了孩子，你可會怨我？”

他輕輕地笑了笑，放下梳子，道：

“不怨。”他一頓，脣角含著溫柔，又道：“我捨不得。”

“止嵐——”

“旒羽可以爲你背棄樓蘭，背棄身份，背棄半壁天下，紫兒，我也可以。就算天下覆滅，江山蕩存，我也捨不得怨你一絲一毫。這麼多年，我竭盡全力，造天澈盛世，倘若我這樣做都沒有讓上天再給我一個孩子，便是我的罪過，與你無關。如這是我曾經傷害你的懲罰，我也認罪，情願接受，絕無怨言。”

指尖輕輕撥開她額前散落的髮絲，墨止嵐彎脣柔笑，“紫兒，當初你的承諾，可還記得。”

風汐紫心中軟澀，重複當日殿上承諾，柔聲道：“我願允陛下，除非我死，否則不管我去了哪兒，爲了誰，我都會回到陛下身邊，陪著你，守著你，走完這一世的路。”

說完，她看見他俊美的容顏上隱隱含著歡愉，明明她應該覺得高興，但此時鼻間發澀，心裡略略疼痛起來。

她目不轉睛直看著他。

他笑著，輕輕褪去她身上的長巾，“風家家主，一言九鼎，倘若你再不辭而別，我絕不會找你，你便可以等我的死訊了。”

……這男人，偶爾這般任性，竟然以死相逼，不許她再逃離。

風汐紫水眸亮晶晶的，帶著三分笑意，七分深情——

墨止嵐怕她著涼，立即替她穿上一層層衣裳。

她直看著他，他面上含著醉人的笑，手指靈巧地幫她穿上層層紗裙，在爲她披上挽紗時，細心地不讓她的手臂擦上袖尾刮人的挽紗上的寶石流蘇。

她癡癡地看著他的一舉一動，他神色間隱著細微滿足。

她心跳沒有因此加快，反而心底清澈明淨如鏡，令她想起她早該做的一件事。

她欠自己的，欠他的！

“這發還略溼，別扎，省得鬧頭痛，待會讓宮女替你披上連帽披風。好了，走吧。”他笑，正要再抱起她。

她忽地拉住他的手。

“墨止嵐，你閉上眼。”

“嗯？”他笑著，那雙若狐般的長眸輕輕閉起。

她直盯著他，脣瓣一揚，慢慢靠著他，低低喃喃：“如果你愛我，愛得極深，且永世不悔，我便願意等你，千年後，再次帶我來到你的世界。輪迴古今，生死不離，千年萬千，只待你來……止嵐，倘若，倘若你悔了，千萬不要再來找我，就讓我在我的世界裡，平靜的離開……遇見了你，是一個奇蹟，愛上了你，我永不後悔。”

她站在他面前，他眼眸仍是閉著，嘴角泄出的喜色不盡，比起當年他迎娶她時那眉眼俱笑更勝七分。

此時，是他墨止嵐真真實實的喜悅。

她鼻間一酸，靜靜落下淚來。

“……我墨止嵐，千年萬年，生生世世，定不負風汐紫，生死不離，輪迴古今，便是找遍塵世的每一寸，也要找到你，帶你來我的世界，與我相守一生。”他無比慎重而愉悅地答著。

傾刻間，她撲上前，用力環住他的勁子。

“止嵐，我等你，等你來找我，等你帶我到你的世界，我等你，我等你——”

摟著她腰的力道微地緊，他合著目，長長睫毛輕顫著，啞聲道：“蒼天有知，以命爲誓，碧落黃泉，此情不移，三生石畔，永世不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