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一杯薑茶
102、一杯薑茶
“還看！快走！”在蘇若雲(yún)被樓子蘭扯出的那一瞬，舞曲已經(jīng)停住，她看到服務(wù)員把盒子遞到了蘇伊一手中，蘇伊一打開盒子，滿眼璀璨的光華……
窗外已經(jīng)下起了細(xì)細(xì)密密的雨，坐在車子裡，可以看到斜斜的雨絲在玻璃窗上飄落下絲絲痕跡。手心握著錦盒，總是覺得不妥，怎麼說……這都不該是屬於她的東西。
到別墅的時候，雨更大了起來，不是雨絲，而是雨點。她看著落在車窗擲地有聲的雨點，雨已經(jīng)越下越大，逐漸滂沱，眼前形成一片模糊的雨簾，雨刮不停地?fù)u擺，車前的玻璃便像是小河般，水蜿蜒而下。
“你在車裡等著，我去拿傘。”顧墨寒的聲音響起，蘇伊一才意識到車子已經(jīng)停下幾分鐘了，雨沒有變小的趨勢。要去拿傘，可是別墅沒有傭人，該是她去拿傘的吧……
思及此，她很快打開車門：“顧先生，我去……”
“搞什麼！”看到她的頭探出，他頓時火冒三丈，怒吼起來，“蘇伊一，給我坐回去！”
他幾步便邁到她身側(cè)，把她整個人塞進車子，“砰”地一聲關(guān)上車門：“好好坐著！”
那回聲震得她耳膜嗡嗡作響，蘇伊一錯愕了一下，看著雨簾中的身影。她就有些想不明白了，對他來說，拿不拿傘有區(qū)別嗎？去拿傘再回來跟直接跑過去，結(jié)果不都是淋溼？
車門打開的聲音，蘇伊一擡眸，顧墨寒撐著一把雨傘站在車旁。他的全身都已經(jīng)溼透，頭髮也被雨打得不成形，劉海蔫蔫地貼在額前，只是，爲(wèi)什麼這樣的他，竟沒有讓人覺得狼狽，反而多了幾分不羈呢？
“下車！還要我抱你？”
她這次意識到自己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多久，臉上一熱，她急急地走下車來，卻也不忘把那個錦盒落在車上。不屬於她的東西，怎麼可以留著？即便那是幸運，那幸運也應(yīng)該是他的；而他的一切，跟她的，只是對立。只是不明白今天爲(wèi)什麼……
他幫了她那麼多……
雨傘不大，他的手摟緊了她的腰，卻不敢太過用力，那樣狹小的空間，彼此的呼吸都那般清晰。
“先去把頭髮擦乾，再到我房間上藥。”合上雨傘，他沉聲開口，蘇伊一頓時尷尬了，昨夜上藥的情景浮現(xiàn)在腦海，她的臉騰地一熱，想說什麼，他已經(jīng)徑自往前走去。
坐在鏡子前，她怔怔地看著自己微紅的臉。想到上藥，她的心便像懷揣著一隻小兔，沒有規(guī)則地亂撲亂跳。
理不清是怎麼樣的思緒，已是亂麻。閉上眼睛，便是他的手指輕輕地觸過她肌膚的灼燙感，她連耳根都開始熱起來。
嘆了口氣，她拿起毛巾，正要擦拭頭髮，電話座機卻滴滴響起，她拿下聽筒，那一頭是沙啞的嗓音：“到我房間來一下。”
她還來不及說什麼，電話那頭便掛斷了。
走到門前，莫名的恐慌讓她頓住了腳步。忽然地，很害怕，怕像那天晚上，她手上拿著小泥人帶笑地推開門，卻是他冷然的身影。
她閉了閉眼睛，終是推開了門，低頭道：“顧先生，你找我……”
沒有聲音，她擡起頭，目光搜索了一陣，卻面紅耳赤地發(fā)現(xiàn)了那個模糊玻璃裡的身影。有水從噴頭灑下的聲音，他魁梧的身材隱隱約約，雖不清晰，卻足以勾勒他的偉岸。
蘇伊一慌忙轉(zhuǎn)過身去，心跳又開始不規(guī)則起來。
他是在洗澡，那麼，他讓她上了做什麼？她有些懊惱地咬咬脣，思量著是該繼續(xù)等還是離開。PtiW。
“把桌子上的薑湯喝了。”玻璃後的聲音忽然傳來，嚇了蘇伊一一跳，她定睛，才注意到桌子上的熱氣騰騰的薑茶。
端起薑茶，鼻尖便縈繞著濃濃的味道，她用舌尖探了一口，茶水還很燙，姜的辛辣在舌尖繚繞而過，那樣陌生的味道。
曾經(jīng)的味道，也是這樣的一瞬間，一晃而過的辛辣……她的眸子垂了垂，恍如又到了多年前的那一日。
也是這樣的雨吧，傾盆大雨，滂沱而下……這雨下得突然，明明剛剛都是明朗的天，轉(zhuǎn)瞬間便變了。雨一直下，沒有停下來的趨勢。她呆呆地望著灰濛濛的天空，看著身邊的同學(xué)，一個個被父母接走了，而她，還在無盡的等待中。
媽媽，會來接她嗎？有這個可能吧？基本上，她是不來的；偶爾，也會來幾次……她無法判斷。嘆了口氣，她又走到走廊，看著雨幕發(fā)呆。
最後一個同學(xué)已經(jīng)接走了，教室空蕩蕩的，只剩下她一個人。她終於不再等，揹著書包便衝進了雨簾。你聲下音。
只是，那雨真的好大啊……雨點砸著她的身子，她的腦袋，臉上已經(jīng)是一片水漬，難受得睜不開眼睛。
“滴滴~~”身後有車子，她下意識地往旁邊了移了一些位置，只是那車子很快跟她擦身而過，車輪碾過一個大坑，瞬間，污水濺了她一臉一身。
有沒有搞錯！她氣沖沖地抹了抹臉，定睛之際，那熟悉的車牌號卻讓她呆愣住了。
H8899……那是媽媽的車子，不是嗎？
她來接她，卻沒有接到，她已經(jīng)走了，是不是？雨那麼大，她的車子就算從她身邊開過，也不能分辨她是誰。媽媽，真的來接她了，否則，怎麼會是這條路，而姐姐正好去了外地演出……
一股暖流從心間，流淌到血液，她擡頭看著那滂沱的大雨，心底卻是那樣歡欣。她擦擦臉上的雨水，腳步飛奔而去，那樣的興奮和激動……
氣喘吁吁地回到了家，看到樓子蘭在廚房一閃而逝的身影，她激動地跑上前去，看到一碗熱氣騰騰的薑茶。
有誰可以瞭解她那個時候的感動嗎？有誰可以知道她那個時候的心情嗎？就連端過薑茶的手，都是顫抖的。她小心翼翼地，把薑茶放到鼻尖，那熱氣繚繞著她，就像溫暖包裹著心。
捨不得喝，她只是淺淺地用舌尖沾了沾，茶的燙和姜的辛辣在舌尖盤旋不去，她幸福地笑著，眼裡卻涌出淚來……
每喝一口，都是熱的溫度，暖的感覺。很快喝完一杯，她還用舌尖舔了舔脣，那辛辣的薑茶比世界上任何的美味都要美上幾分。
“若雲(yún)，快來，媽給你泡了一杯薑茶，快趁熱喝了！”
那急切的聲音響起，轟雷一樣地在她耳邊炸開了。她的手裡還端著空空如也的杯子，怔怔地看著樓子蘭拉著蘇若雲(yún)的手走進廚房。看到她，只是淡淡地瞟了她一眼，似乎她的存在，與空氣無異。
“薑茶呢？”她的目光急切地搜索，“我明明放在這裡的……”
“……”藏著的手終於還是伸了出來，她的聲音如蚊子吶吶，“對不起，我……”
“你喝了？”樓子蘭的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樣，“誰叫你亂喝的？家裡只有最後一包薑茶，你喝了，叫你姐姐喝什麼！”
“……”她看著姐姐只是微溼的劉海，和自己溼漉漉的身體，心一下子掉進了冰窟。
“若雲(yún)，媽再去超市買，你等著啊……女孩子，可是淋不得雨，剛剛已經(jīng)用乾毛巾擦了一陣，再用電吹風(fēng)吹吹啊……”
頭髮上的水珠不停墜落，滴落在眼睫上，已經(jīng)分不清是雨還是淚。她聽到隔壁房間傳來電吹風(fēng)的響聲，看著自己渾身滴水的樣子，那樣想笑，又想哭，原來都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呵呵，往事已經(jīng)久遠(yuǎn)，想起來依然歷歷在目，那痛，依然清晰。此後，她就沒有喝過薑茶，怕那種辛辣的味道在舌尖充斥的感覺，怕一次一次地提醒自己，蘇伊一不是樓子蘭的親生女兒。她並不在乎，只是，那樣的提醒，也太過傷人。
“薑茶有問題嗎？”推開門便是她沉吟的樣子，水眸幾許澀然，這個容易陷入回憶的女人，就連他走到她身邊都未發(fā)覺絲毫。
“……沒有……”驚覺耳邊的聲音響起，她恍然回過神來，擡眼，竟是他肌理分明的身軀，帶著古銅的色澤，他只是腰間圍了一條浴巾，溼發(fā)上的水珠不時滴落，雙目炯然，整個人散發(fā)著性感而邪魅的氣息。
“沒有問題，怎麼端著不喝？”他不耐的聲音讓她回過神，才意識到自己竟這樣怔怔地看了他許久，她猛然別過視線，心跳得厲害。
“……我，我不太習(xí)慣喝這個……而且，我也沒怎麼淋著雨……”
“讓你喝你就喝，哪來那麼多廢話！”他低聲喝道，忽地發(fā)現(xiàn)她依然溼漉的頭髮，這麼長的時間，她竟然連頭髮都不知道擦一下，有沒有搞錯！
他的黑眸又在閃耀著熟悉的不悅和煩躁，蘇伊一撇撇嘴，看著手中的薑茶，閉了閉眼，一口氣便喝完。姜的辛辣燙著喉，亦燙著心，許多年後，再喝，依然是這樣的感覺，辣得幾乎要掉下眼淚。
“拿去！”一條毛巾準(zhǔn)確無誤地丟到她手裡，“把頭髮擦乾！”
言罷，他已經(jīng)起身走到鏡子前，目光不覺地便望向了鏡子中她莫名其妙的模樣，幾分錯愕，又是眼眶發(fā)紅，雖是小心地擦著頭髮，卻是動作僵硬得像讓人點穴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