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黃老:殿下這等璞玉,合該由我來調教
通州。
運河水面波光粼粼,細碎的陽光灑在水面上,宛如無數跳躍的金鱗。
一艘不起眼的烏篷船在水波中緩緩前行,船身輕晃,發出輕微的吱吱聲。
船艙內,霍櫻然倚靠在窗邊,一襲淡青色的長裙勾勒出她纖細的身形。
長髮隨意披散,幾縷髮絲被微風拂動,輕輕掃過她略顯蒼白的臉頰。
她目光悠遠地凝視著水面,手指無意識地扣著窗櫺,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心中思緒萬千,難以平靜。
有著滅門之夜的慘痛,也有著入京之行的不安。
裴青璇坐在一旁,盤膝而坐,膝上橫著她的本命飛劍。
劍身寒光流轉,鋒芒逼人,冷意滲入骨髓。
修長的手指輕輕擦拭著劍身,眼神極爲專注。
彷彿,她的眼中,只有自己手中的劍,再無外物。
“璇姐姐,馬上就要到通州了?!?
“按照前輩的說法,太子多半會派人在通州截殺我們吧?”
霍櫻然轉過頭,聲音輕柔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眉頭微蹙,眼底的憂慮如潮水般涌現。
每逢午夜時分,滅門那一晚的場景,就控制不住地浮現在她的腦海之中。
她無時無刻,不想著入京告御狀,將兇手繩之以法。
但是,越靠近玉京,她心中的不安,就越發的濃郁。
宛如六月暴雨前的天空,烏雲壓頂,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
“璇姐姐,前輩幫了我們這麼多。”
“如今咱們馬上就要到通州了,不如再請他幫個忙吧?”
霍櫻然語氣刻意放得輕鬆,帶著幾分試探,
裴青璇聞言,鼻間發出一聲冷哼,手中的劍柄被她攥得更緊。
她擡起眼,聲音清冷中帶著一絲孤傲。
“我不想再欠他更多的人情。咱們自己能解決的事,何必總麻煩別人?”
霍櫻然掩嘴輕笑,眼底閃過一抹狡黠的光芒。
“哎呀,璇姐姐,人情還不了,那就以身相許嘛?!?
“上次我給前輩發消息,說璇姐姐你受了傷,前輩就馬不停蹄地跑過來,給璇姐姐你療傷?!?
“前輩肯定對璇姐姐你有意思!”
聞言,裴青璇翻了個白眼,冷冷說道。
“不要瞎說!”
只是,這解釋落在霍櫻然耳中,卻完全成了欲蓋彌彰。
她捂著紅脣,笑得花枝亂顫,聲音清脆如鈴:
“璇姐姐,上次前輩給你療傷,可是把你看光了哦。”
“什麼法子不用,偏偏要用雙修之法?!?
“我看,就是故意——”
她故意拖長了尾音,眼中戲謔更濃。
“前輩他啊,肯定對璇姐姐你癡迷得緊,纔會出此‘下策’?!?
“反正你都被看光了,不妨再讓前輩多看幾眼,保管把他迷得神魂顛倒!”
“你!”
裴青璇俏臉瞬間染上一抹紅暈,清冷的眸子瞪向霍櫻然,羞惱之情溢於言表。
她猛地站起身,長裙下襬輕蕩,拂袖道。
“我去甲板上練劍,別跟我說這些胡話!”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走向烏篷船的甲板,步伐匆匆,背影卻透著一絲掩飾不住的慌亂。
霍櫻然看著裴青璇離去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她輕哼一聲,心中暗道:
“璇姐姐啊璇姐姐,你這性子太傲了?!?
“明明對前輩有些在意,還偏要嘴硬。”
“看來,我得推你一把才行。”
“前輩那麼好的人,可不能讓你錯過了。”
甲板上。
裴青璇手持飛劍,劍光如虹,在空氣中劃出一道道凌厲的弧線。
然而,她的心緒卻怎麼也靜不下來。
劍招雖快,卻少了往日的從容自若。
連與她心神相連的本命飛劍都似有所感,發出一聲聲低沉的劍鳴。
請黑無常幫忙?
霍櫻然或許還以爲這位“前輩”實力不凡,是個深不可測的老者。
可裴青璇卻心知肚明——對方年紀比她還小。
論實力,未必在她之上。
這是她身爲劍閣聖女的驕傲。
然而,此次通州之行,兇險萬分,她也不得不正視現實。
她停下動作,擡頭看向北方。
遠處的地平線上,通州的輪廓已隱約可見。
高聳的城牆在陽光下泛著冷硬的光澤,如同一頭擇人而噬的猛獸,張開血盆大口。
她握劍的手緊了緊,心中暗忖:
“如果我的劍意能再進一步,練成劍意化形……”
想到此處,她翦水秋瞳中猛地爆發出兩道犀利的神芒。
宛如兩柄絕世寶劍,直欲刺破蒼穹。
若能練成劍意化形,即便是尋常第十境的高手,她也有信心一劍斬之。
然而,劍意玄之又玄,短時間內難以突破,除非……
再來一次劍意雙修。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裴青璇清冷孤傲的俏臉上便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紅暈。
她心跳微微加速,隨即狠狠搖了搖頭,眉眼間閃過一絲懊惱,暗自呵斥:
“裴青璇啊裴青璇,你在想什麼?”
“你還是那個驕傲的劍閣聖女嗎?”
“怎能妄想走捷徑?”
“這可不是你的劍道!”
她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眉宇間重新恢復堅定。
劍光再起,凌厲而決絕,彷彿要將所有雜念斬斷。
……
與此同時,通州郊外。
蕭絕峰帶隊疾馳,馬蹄聲震天,滾滾煙塵如龍捲般沖天而起。
他站在馬背上,身形挺拔如鬆。
風吹得衣袍獵獵作響,露出玄甲下的森冷寒光。
雙目微瞇,眼底殺意凜然,宛如一頭蓄勢待發的猛虎。
歸德的奇襲雖大獲成功,卻讓他確認了一件事——六皇子的人馬在暗中搞鬼,霍家遺孤不過是幌子。
這一切,分明是聲東擊西之計,而真正的目標,定在通州!
昨夜,他已連夜向東宮傳信,提醒太子小心行事。
六皇子既然察覺到端倪,其他皇子怕是也不會閒著。
若太子滅霍家滿門之事傳開,定然朝野震動。
那些覬覦東宮之位的皇子,必定會興風作浪。
如今東宮形勢堪憂。
自左相離京、陸藏鋒暴露紂絕陰身份後,朝中勢力大損。
雖黨羽衆多,可真正分量極重的重臣卻寥寥無幾。
若此次讓其他皇子得逞,陛下或許真的會萌生廢太子之心。
這個結果,東宮不能接受。
他蕭絕峰也不能接受。
神霄派更不能接受。
“全軍加速前進,目標通州!”
蕭絕峰一聲令下,聲音低沉而威嚴。
身後玄甲精騎齊聲應諾,馬蹄聲愈發急促,宛如雷霆滾滾。
……
歸德郊外。
“大人,蕭絕峰已離開歸德,我們還要繼續嗎?”
杜暉站在一名身穿銀色鎧甲的武者身旁,低眉順眼,滿臉恭敬。
小心翼翼地開口,語氣中帶著幾分試探。
銀甲武者身形魁梧,鎧甲在夕陽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面容隱在頭盔陰影中,只露出一雙冷冽的眼睛。
他乃鎮北王府的精銳,主持此次歸德行動。
杜暉不過是個跑腿的門面罷了。
他沉默片刻,搖了搖頭,聲音低沉如鐵。
“不必了。”
“蕭絕峰已察覺不對,前往通州。你將歸德之事盡數稟報六皇子,不能只有我們的人動,他的人馬也該動一動?!?
杜暉聞言,長舒一口氣,緊繃的肩膀微微放鬆。
這幾日,他壓力如山,精神緊繃得連覺都睡不好。
被蕭絕峰追殺的日子,他無時無刻不在提心吊膽。
生怕哪天就被圍住,落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好在,最艱難的時刻總算熬過去了。
歸德之事,不僅他親眼所見,六皇子府中其他護衛也目睹一切,這些證據足以說動六皇子出手。
他嘴角微微抽動,露出一抹冷笑,心中暗道:“給太子使絆子,六皇子定會樂意至極?!?
…… 六皇子府。
六皇子接到杜暉傳來的消息,站在窗前,手中茶盞早已涼透。
指尖輕輕敲著盞沿,發出清脆的叮咚聲。
他神情凝重,眼底卻閃著興奮的光芒,甚至帶著幾分躍躍欲試的癲狂。
“太子……好狠的心!爲了一本兵書,霍家滿門就這麼沒了?”
他頓了頓,笑聲漸大,帶著幾分嘲諷。
“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霍櫻然那丫頭跑了,還要入京告御狀?”
“杜暉這傢伙,真是讓孤刮目相看。”
“本來只是個閒棋,沒想到真讓他抓住了太子的把柄?!?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這場好戲,怎麼能少了我?”
“打探蕭絕峰的行蹤,他的一舉一動,全都給我盯著!”
一聲令下,整個王府如同一臺精密的儀器,迅速運轉起來。
不多時,源源不斷的情報如流水般匯入府中。
“殿下,蕭絕峰已帶人前往通州,怕是要追殺霍櫻然?!?
一名親信低聲稟報,頭顱低垂,不敢直視六皇子那愈發陰鷙的目光。
六皇子瞇起眼睛,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通州?有趣。蕭絕峰倒是有點腦子,知道通州是入京必經之地,懂得去堵門。”
他沉吟片刻,端起早已涼透的靈茶,輕啜一口,淡淡道:
“孤在通州的店鋪,今年收益不好,比往年少了三成?!?
“你說,是不是有人貪了孤的銀子?”
心腹一聽,頓時心領神會,恭聲道。
“殿下若不放心,不妨微服私訪,親自去通州看看。”
“哈哈哈——說得好!”
“微服私訪通州,這可太有趣了!”
他揮了揮手,語氣輕快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備車,孤要親自瞧瞧這場熱鬧!”
……
在六皇子微服出訪去通州的時候。
岱山秘境,定陵縣的一處不起眼的院落中。
白蓮聖女顧幽蘭,赤裸著玉足,晶瑩的皮膚,在陽光的照耀下,彷彿要透明一般。
纖手輕敲著扶手,目光深邃。
她身旁的白蓮教弟子恭敬地低頭稟報,眼中露出一絲畏懼。
“聖女,第三聖女已經抵達玉京?!?
“至於具體的行蹤,尚且不知!”
“躲起來了?”
顧幽蘭聞言,輕笑一聲,嘴角上勾勒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嘲諷。
“怎麼,我就這麼可怕?”
白蓮教弟子聞言,把腦袋壓得更加低了,根本不敢擡頭,似乎生怕下一秒,顧幽蘭就會取下他的首級。
顧幽蘭的兇名,在白蓮教中,可謂是如雷貫耳了。
短短不到兩個月的時間,教內就死了兩位候補聖女。
這種情況,在白蓮教的歷史上,可以說是前所未有的。
雖然聖女和候補聖女之間,鬥得很激烈。
甚至有過大打出手的情況。
但是像現在這樣,顧幽蘭悄無聲息,都沒有親自動手,就弄死了兩名候補聖女。
這如何不讓衆人心驚?
顧幽蘭太兇殘了!
換了他是第三候補聖女,他也不敢在顧幽蘭面前露面。
“聖女,東宮那邊,有了動靜?!?
“霍家遺孤……”
白蓮教弟子,將霍櫻然的事情,稟告給了顧幽蘭。
顧幽蘭聞言,臉上的笑意,越發的燦爛,如同盛開的牡丹花一般。
目光轉向窗外,喃喃自語。
“通州……怎麼能少了我們白蓮一脈呢?”
“第三候補聖女,哦——不對,她已經是第一候補聖女了。”
“讓她去通州走一趟。”
白蓮教的弟子聽了顧幽蘭的命令,心中一緊。
突然間,爲第三候補聖女,感到悲哀。
聖女,又出手了!
……
王府深處,幽境靜室。
方恆盤膝而坐,右手一翻,取出一塊息壤。
息壤通體呈現出深邃的土黃色,表面紋理如同山川河流般自然流淌,玄妙非凡。
須彌戒中,靈光閃動。
很快,煉製山河盤的天材地寶,全都被擺放在一方古樸的青銅爐鼎前。
深吸一口氣,方恆目光專注而平靜,彷彿世間萬物都無法打擾他的心神。
右手一扔,息壤被投入青銅爐鼎之中。
緊接著,方恆隨後取出一瓶冥砂,輕輕灑在息壤周圍。
冥砂漆黑如墨,散發著陰冷的氣息,與息壤的陽剛之力形成鮮明對比。
“冥砂調和,陰陽相濟?!?
方恆低聲自語,雙手掐訣,爐鼎下的丹火緩緩燃起。
火焰呈淡青色,溫度極高,卻又不顯狂暴,彷彿被某種力量精準控制。
隨著丹火的灼燒,息壤與冥砂逐漸融合,化作一團流動的土黃色液體。
方恆見狀,立即取出一枚地脈晶石。
地脈晶石,通體晶瑩,內部隱約可見地脈之力的流動。
他將地脈晶石投入爐鼎,液體瞬間沸騰,散發出濃郁的地脈氣息。
“地脈共鳴,山河成形。”
方恆雙手飛快結印,爐鼎內的液體開始緩緩凝聚,逐漸顯露出山川河流的輪廓。
然而,這還遠遠不夠。
隨即,方恆又取出五行玉,將其分別置於爐鼎的五個方位。
五行玉分別爲金、木、水、火、土五種屬性,彼此相生相剋,形成完美的平衡。
“五行相生,天地合一?!?
隨著方恆低聲唸誦,爐鼎內的液體開始緩緩凝固。
最終化作一方巴掌大小的山河盤。山河盤表面流光溢彩,山川河流栩栩如生,彷彿蘊含著一方小天地。
山河盤的本體,終於完成煉製。
不過,方恆並沒有鬆懈下來。
在他的規劃中,山河盤乃是一件重寶。
煉製重寶,最重要的一步,便是烙印禁制。
一道道玄妙的禁制,從方恆的手中繪製出來,烙印在山河盤的本體之上。
有了上次煉製生死簿(僞)的經驗,這次方恆烙印禁制,越發的流暢,行雲流水,給人一種莫名的美感。
三十六道人禁,凝聚成一道地禁。
七十二道地禁,凝聚成一道天禁。
一百零八道天禁,凝聚成一道神禁。
隨著最後一筆落下,山河盤終於成型,散發出凝練的黃色光芒
隨著山河盤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震顫。
方恆精神一振,略帶疲色的眸子中,頓時爆發出兩道璀璨的精光。
山河盤,成了!
神禁重寶。
與上次煉製生死簿不同。
煉製生死簿,方恆是根據傳承,煉製而成的。
這一次不同,山河盤完全是方恆一手創造的。
整個過程,難度遠在煉製生死簿之上。
煉製完成後,方恆咬破指尖,擠出一滴精血,滴入山河盤核心。
精血瞬間被吸收,山河盤表面泛起一層淡淡的紅光,與方恆的心神產生了微妙的聯繫。
與此同時。
靜室之外,立於虛空之中的黃老。
似乎突然察覺到了什麼,瞳孔之中,猛地爆發出兩道精光。
“這是……重寶出世的氣息!”
“嗯?似乎還是神禁重寶!”
看向靜室的眸子之中,極爲不平靜,好似蘊藏著狂風暴雨一般。
“殿下居然煉製成了一件神禁重寶!”
“嘶——”
“這份在煉器上的天賦,真是太恐怖了?!?
這已經是黃老,不知道第幾次感慨方恆的天賦。
每次感慨完方恆的天賦之後,他以爲自己已經看清楚了方恆。
只是,每次方恆依舊能給他帶來另外的驚喜。
他滿腔的感慨和驚歎,在胸膛之中醞釀,最後化爲濃濃的酸楚。
“玄青道人這個手下敗將,居然能有如此機遇,收了殿下這個絕世佳徒?!?
“他憑什麼?”
“殿下若是入我星辰道一脈,將來成就,絕對比在長青觀強多了?!?
黃老越看越眼熱,喃喃低語,眼神變得堅決起來。
“不能再讓玄青道人這廝,浪費殿下的天賦。”
“還是得由我來親手調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