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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天已經亮了,估計現在也有早上七八點鐘纔對,然而天色並沒有亮起來,恰恰相反,烏雲蓋在頭頂,空氣中都透著陰柔的潮溼的味道,山雨欲來,風已呼嘯而至。
我看到聞人吉和他師父臉色大變,兩人看起來很緊張的樣子,我站在旁邊也不敢說話,只見聞人吉率先急了,跳腳在院子裡來回轉來轉去,師父不耐煩地吼了一聲道:“急有什麼用?都多大的人了,遇到點事情還這麼毛手毛腳的!”
“可是那個老太太……”
從聞人吉和師父斷斷續續的敘述中,我得知,昨天晚上來的老太太前陣子剛下葬不久,因爲夙願未了所以仍在作怪,聞人吉的師父倒是的確認識她,只不過是敬而遠之的關係,因爲那老太太雖然自稱是神婆,卻是個陰邪之人,不止一次向聞人吉的師父打聽養小鬼的事情,知道自己時日不多想借養小鬼續命,只是聞人吉的師父始終沒肯告訴她,現如今一命嗚呼,肯定是想要用他人的軀體復生的。
昨晚那老太太來了,肯定是被我或者寒燁身上的陰氣所吸引而來的,本想讓我的身體過陰,趁機搶佔我的軀殼,但是沒想到被寒燁搶先一步將我救回來,她定然不會就如此善罷甘休。
“如果只是這樣也好說,收了她就行了,但是……”聞人吉的師父語氣沉重,沉吟道:“她現在偷走了狐仙百年修行,屍身又被寒燁所毀,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恐怕今天晚上,要有一場惡戰?！?
我緊張地倒吸了一口涼氣道:“那我們怎麼辦?”
“現在最重要的是把寒燁喚回來,”聞人吉的師父擡頭望著我道:“只有他能保住你?！?
聞人吉師父口中所謂的“喚”回來,其實就是用叫魂的方式召喚,可問題是現在已經是大白天了,我們根本沒有機會喊魂,更別說是在晚上老太太來作怪之前把寒燁找回來。
“對了,師父……”聞人吉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拍腦門兒道:“你不是會那個嗎?”
那個?雖然不知道那個是哪個,但是能感覺到聞人吉剛說完這話,他師父的臉色就變了,眉頭緊皺,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麼,神情還十分凝重,我直勾勾地望著聞人吉的師父,不知道他接下來會如何回答我們,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希望如同不堪一擊搖搖欲墜的稻草,繫緊了我的心,將我的心緊緊提起來,心在胸口忽悠忽悠的,似乎隨時都有掉下來摔在地上的危險。
聞人吉的師父並沒有直接回答我們,而是轉過頭去望著一旁的胡天齊。
丟了尾巴的胡天齊心疼地抱著剩下的尾巴,那一大簇毛茸茸的白色尾巴被他抱在懷裡,好像懷裡抱著個玩偶一樣,他疼惜地摸著自己的尾巴道:“放心,小爺肯定會好好保護你們,哪個王八蛋再敢偷我的尾巴,我就給他潑硫酸毀容!”
這個……我感覺頭頂落下一滴冷汗,這傢伙真的是狐仙嗎?
聞人吉的師父已經到了胡天齊面前,胡天齊卻全然沒有察覺,聞人吉的師父蹲下身來,在他面前擺了擺手道:“我說,胡大仙,我想請你幫個忙?！?
“幫什麼忙?”胡天齊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道:“都到這時候了還讓我幫忙,沒看到我正傷心嗎?你們還有人性嗎?怎麼比狐貍還沒人性!”
聞人吉的師父不怒反笑,也不搭茬,繼續道:“我想招魂,你能不能幫我放個結界出來?這樣才能救寒燁?！?
“救他?爲什麼要救他?”胡天齊使勁兒摟著他那一大把尾巴,彎彎的狐貍嘴巴好像月牙,笑瞇瞇道:“他要是完蛋,小淺淺就是我的了,我纔沒那麼白癡。”
我臉上一陣燥熱,臉頰紅得能拿來煎雞蛋,這傢伙說起瘋話臉不紅心不跳,反倒弄得我不好意思,我一跺腳道:“你不要胡說八道!我就問你,你要不要救寒燁?”
“不要!”胡天齊抻著脖子,理直氣壯地衝我嚷嚷了一聲。
“那這個呢!”我怒得兩步上前,抓住了胡天齊的尾巴道:“你的尾巴被人家偷走了,你不要報仇嗎?看來尾巴對你來說也不是很重要,那不如我幫你拔掉好了!”
我假模假式裝作用力的樣子想拽胡天齊的尾巴,其實手上都還沒用力,胡天齊已經開始告饒,嚷嚷道:“小淺淺!難爲我對你一片煞費苦心,你還幫寒燁一起欺負我,你也是壞人!”
“那又怎樣?”我雙手叉腰,佯怒地望著胡天齊。
“不怎樣嘛……”胡天齊是吃硬不吃軟的,他抿著嘴脣,諂媚地笑著,往我旁邊湊了湊道:“你知道的,我就喜歡你這樣!”
嘔……我強忍著噁心,推搡著將胡天齊從我身邊推開,這時候他才恢復了一臉正色,雖然還是有點兒不正經,對聞人吉的師父問道:“說吧,你想讓我狐仙洞狐大仙幫你幹嘛?”
“我需要一個招靈的結界,把周圍的魂靈鬼魄都招過來,我們才能找到寒燁的魂魄?！?
“啊?”胡天齊不滿地撅著嘴道:“不要吧?很浪費仙力的!”
我趁著胡天齊不注意,一把揪住了他的尾巴道:“怎麼樣?要還是不要?”
“你這樣一點都不淑女!”胡天齊怒得叫了一聲,最終還是無奈妥協了。
是啊,其實我也知道我自己現在這副樣子的確一點都不淑女,但是淑女有什麼用呢?不管再怎麼淑女,在重要的人遇到危險的時候,不管是女漢子還是什麼,唯有拼盡全身力氣保護該保護的人,這纔是應該做的事情吧。
胡天齊不情願地吩咐聞人吉和他師父準備一些東西,他自己則坐在臺階上,擺著手指頭數著,看到胡天齊悶聲不響的樣子,我還有點兒內疚,湊到他旁邊問道:“你在數什麼?”
“數數你讓我喝多少滴血才能補償我的修行!”
話音未落,還沒等我反應過來,胡天齊已經猛地向我面前湊過來,一剎那,他的臉幾乎貼在我的臉上,呼吸間甚至能聞到他的鼻息,我被嚇得不輕,上下牙打顫卻連躲閃都忘了。
好在就在這時,只聽到“嗵”的一聲,一截木頭不知從哪兒飛過來,不偏不倚砸在了胡天齊頭上,疼得胡天齊跳腳大叫,我順著木頭飛過來的方向一看,聞人
吉懷裡抱著幾根木柴,連看都沒看我們一眼,若無其事便走到一旁去了。
在胡天齊不滿的咒罵聲中,一切東西準備妥當,聞人吉的師父將寒燁安置在了大殿前的空地上,此時本來就是雲遮蒼穹,加上大殿陰影的遮擋,寒燁整個人藏匿在一片陰影之中。
聞人吉的師父說,此時還需要一定的保險措施,於是他割破了寒燁的手腕,擠出來一些濃稠的黑血,用黑血點住了寒燁的七竅五官,據說用了這種辦法,除了寒燁本人的魂魄之外,其他孤魂野鬼的魂魄就無法進入他的身體。
聽到這話,我才終於鬆了口氣。
“好了,可以開始,”聞人吉的師父說著來到胡天齊身旁,伸出手來比劃了個手勢道:“請吧?！?
胡天齊沒說話,坐在了之前早已準備好的蓮花蒲團上,雙腿盤起來,閉目打坐。
其實我根本不知道什麼叫結界,更不知道這結界應該怎麼下,所以剛開始還很新鮮地準備看熱鬧,發覺胡天齊一直這樣坐了差不多有二十來分鐘,周圍還沒有任何動靜,我就有點兒不耐煩了,想問問聞人吉的師父,看看胡天齊是不是設置結界失敗了。
誰知道還不等我發問,頭頂突然傳來了一陣悶響,就在雲朵之間,聽那聲音就好像是快要打雷下雨了一樣,與此同時,我發現周遭的黑暗愈發濃烈,那黑暗就像海浪悄無聲息地侵蝕沙灘,漸漸地已經蔓延到了我們的腳下,整個道觀瞬間被籠罩在了一片黑暗之中,我看著四周,似乎院落之外都是一切正常的。
就好像有什麼無形的力量將庭院罩起來,與外界徹底分隔了。
難道說,這就是聞人吉的師父口中所說的結界?胡天齊已經設置好了結界?
我看著聞人吉和聞人吉的師父,兩人的表情嚴肅,望著周圍,似乎是在等待什麼。
突然,我發覺聞人吉的目光一直在盯著某個地方出神,猶豫了一下,我深吸了口氣也向那個地方望了過去,然而地上似乎沒有什麼特殊的,哦,非要說特殊的話,那地上倒是的確有一塊陰影,不大,也就巴掌那麼大,比周圍其他地方的顏色暗一點兒,就像乾燥的土地上,有些地方被潑了水,自然就會顯得很暗。
我不明白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聞人吉的神情有些奇怪,看了看那片黑影,又看了看背後的胡天齊,只見胡天齊本來規規矩矩垂在背後的尾巴正在一點點升騰而起,如同羣魔亂舞般,在他背後搖晃起來,就連他那一頭銀髮也在蠢蠢欲動。
周遭完全陷入了一片黑暗,彷彿北極的極夜,太陽消失得無影無蹤,一股難以形容的氣氛正在我們周遭遊走,我哆嗦了一下,就覺得渾身冰冷,下意識往聞人吉身邊湊了湊。
“看……”聞人吉低聲道,也不知道是在對我說話,還是在情不自禁地感慨,我就看到地上那一塊陰影部分好像又……我不知道該用什麼詞來形容,膨脹?生長?還是……從地下擠出來的?
只見那個黑影變得越來越大,從地底下升上來,竟然成爲了一個具象的人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