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幫我準備桔子茶。”陸小池被念得耳朵嗡嗡嗡的,仍然是好脾氣,“小沁喜歡喝果茶。”
周大春拍了她一下,牽著她過去沙發(fā)坐好:“別以爲我不知道是你想喝,不要拿小沁當藉口。不過,果茶喝多了也不好,你今天只能喝一杯。”
她喜歡吃酸酸甜甜的東西,大概每個女生都喜歡的吧?
餘小沁進來,臉上是許久不見的笑容,連陸小池這個不.良於視的人也能感受到她的喜悅,“小沁,是有什麼高興的事嗎?”
“就知道瞞不過你。”餘小沁走過去挨著她坐下,將她的手握在手裡慢慢拍了幾下,“小池,昨天晚上,楚河的手指動了!”
“真的?!”陸小池驚喜萬分,楚河的手指動了,這當然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電視上都是這麼演的,一個沉睡多年的人醒來之前,最先動的往往都是手指啊!
“是真的。”餘小沁聲音裡盡是快樂,“小池,我就是過來告訴你這個好消息的,醫(yī)生說楚河隨時都會醒來,我要回醫(yī)院照顧她了!”
陸小池連忙送她出去,送走餘小沁,陸小池心情極好,她憑著感覺慢慢走回客廳,拿來手機給時傾城打電話,告訴了他這個值得高興的事。
“等著我。”時傾城掛掉電話就往家裡衝,接了她就往醫(yī)院去。
餘小沁纔剛到醫(yī)院不久陸小池他們就來了,弄得她以爲出了什麼事,一下子緊張起來:“你們怎麼都來了?是不是楚河他……”
“沒有沒有。”陸小池連忙安撫她,“我告訴阿時楚河手指動了的消息,他等不及下班就馬上過來了。”
“小沁,我們每個人都希望楚河能夠快些醒來。”
餘小沁紅了眼。憑心而論,時傾城與陸小池對他們家已經(jīng)夠好的了,她知道自己老公是孤兒,孟初還好,至少還有一個哥哥,楚河沒有別的親人了,他的身邊只有她和女兒。
結(jié)婚的時候她答應(yīng)過他,會一直陪在他身邊的,她不僅會是他的愛人,更會是他的親人,自從他出事之後,她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等著他醒來,她想要告訴他:楚河你看,我們都有陪在你身邊哦。
然而他一直都沒有醒,好幾個月了,他就那樣靜靜地躺在那裡,如果不是醫(yī)生一再保證說他還有生命跡象,她會害怕得崩潰。她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男人,沒有他,就沒有她,更沒有他們的女兒。
所以楚河,他必須得醒來。
時傾城跟楚河單獨說了好一會話,孟初也到了。孟初也是興沖沖的,他還以爲過來就能看到楚河那張欠扁的笑臉了。
然而並沒有,楚河依然躺在病牀上,安靜得讓人很討厭。
“怎麼還不醒?”孟初喃喃自語,“楚河,我是不會讓你有偷懶的機會的。快些醒來,快些醒來!”
時傾城聽了,心情略顯沉重。
他旋身出了病房,將空間留給了餘小沁。陸小池安靜地坐在窗前,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幾個孩子的趣事,餘小沁一邊聽一邊替
楚河擦拭身子,過一會就幫他做全身按摩,醫(yī)生說,這些按摩都必不可少的,爲了達到醫(yī)生說的專業(yè)水準的要求,她特意去跟一個資深的按摩師傅學了大半個月,在這大半個月的學藝裡,她的手痠得幾度擡不起來。
好在半個月之後她就能像一個專業(yè)的師傅那樣給他按摩了,幾個月下來,她很清楚他喜歡她怎樣的力度——哪怕他一直閉著眼,什麼表示都沒有,她就是知道,他喜歡她那樣做。
陸小池正在說時梵塵拒絕喬安的那一段,突然心率儀嘀嘀嘀地響了起來,陸小池一窒,餘小沁尖叫了起來:“醫(yī)生——”
雜亂無章的腳步聲匆匆地跑進來,陸小池腦子很亂很亂,她看不到任何東西,醫(yī)生們說著一堆她聽不懂的術(shù)語,她聽見時傾城的大吼,她聽見餘小沁的大哭,還有孟初,那樣木訥冷靜的孟初,也不停地吼著讓楚河撐住。
嘀嘀嘀……
聲音急劇地響,而後歸於寂靜。
陸小池僵坐在那裡,手腳冰涼。
“對不起,我們盡力了,請節(jié)哀。”
是誰?是誰在宣佈著誰的死亡?一定是她不認識的人吧?
冰涼的身體騰然間被一隻大手圈住,陸小池仰起臉,淚眼婆娑地看著一滴滴的水珠,輕輕地自上頭滴落。
“楚河他,去了。”男人聲音低啞,眼淚成串成串地落下。
耳邊是餘小沁撕心裂肺的哭喊,心及孟初的吼叫,陸小池緩緩地將視線移過去,她看見孟初拿著電擊棒,不停地刺激楚河年輕的身體。
——
送走楚河那天是個雨天,纏纏.綿綿的雨從早上一直下到晚上,陸小池陪著時傾城在楚河的墓前一站就是一天。
楚河人那麼好,卻就這樣去了。命運如此不公,連老天都爲他鳴不平。餘小沁牽著女兒的手,天黑之前終於沉默地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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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沁!”陸小池追上去想要說些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餘小沁沒有回頭,她堅強地背對著她,因爲哭得太多,以至於她現(xiàn)在連聲音都發(fā)不出來。
“夫人,我媽媽要帶我回家。”粉妝玉琢的小女孩清清脆脆地對陸小池說,“楚楚會照顧好媽媽,夫人,請你放心。”
陸小池鼻子一酸,她伸手去摸小女孩一.夜之間變得沉默的臉,啞聲道:“那麼楚楚,阿姨把媽媽交給你了。”
小女孩用力地點頭,搖了搖媽媽的手臂,乖巧極了:“媽媽,天黑了,我們回家吧!”
陸小池目送母女倆離去,終於泣不成聲。
楚河走的那天,她的眼睛奇蹟般地復(fù)明了,在同一天裡,一悲,一喜,那麼的戲劇,那麼的諷刺。陸小池這兩天常常在想,是不是隻要她一直失明下去,楚河就不用死?
“走吧,我們也回家。”時傾城將她環(huán)住,那樣偉岸的男人,三天之間也消瘦了不少。
回到‘城池’,時傾城將孟初喊出來,鄭重其事地向他下達最後一個任務(wù):“替楚河保護餘小沁和楚楚,這
不是任務(wù),更不是命令,而是,我的請求。”
孟初鼻頭髮酸,什麼也沒說就應(yīng)下了。
半個小時之後,他推著一個行李箱來跟夫妻兩人道別:“七爺,夫人,你們要保重。”
“你們也要保重。”時傾城背過身子,楚河和阿初,都是從小就陪在他身邊的,他們幾乎每一天都在一起,現(xiàn)在楚河沒了,阿初也要離開,他身邊的人,一天比一天少了。
阿初很快就離開‘城池’,過了幾天,他帶著餘小沁母女回了W城,就住在梨園裡,餘小沁住的還是楚河之前的院子,阿初將電話打過來之時,陸小池再次泣不成聲。
時傾城強忍著悲痛去把梨園的產(chǎn)權(quán)轉(zhuǎn)給了楚楚,另外給阿初準備了另一處園子,叫海棠園,海棠園比梨園更大更漂亮,然而阿初沒有接受,他說,他的家,是梨園。
那是他們?nèi)齻€從小到大呆得最多的地方。
陸小池心情低落了好一陣,低落到她什麼也做不了,什麼也提不起興趣,她每天都坐在花下,坐著坐著,就會突然間喊一聲‘楚河’……
“楚河,幫我去辦公室拿一份文件!”
空蕩蕩的書房,只有時傾城一個人在。從今往後,再也沒有那個叫楚河的人會隨時隨地陪伴他了。
時間彷彿倒退到三哥去世的那天,那一天,天也是那樣的冷,那個從來都是溫暖地笑著喊他小七的三哥,化爲一具冰冷的屍體,安靜地躺在那裡,他哭叫著,怒吼著,說再多絕不會原諒他的話,他的三哥也回不來了。
而如今,他的楚河,也回不來了。
——
失去了至親的朋友、兄弟,不管是陸小池還是時傾城,最終都必須從那種傷痛中走出來,生活需要繼續(xù),他們不能爲楚河做些什麼,唯一能做的,就是代替他,把他的那份也活下去。
“暖陽,有空回暖陽陽一下。”盛世發(fā)來微信,聽得出來,他聲音很是疲倦。
陸小池收到消息就開車前往暖陽陽,自從楚河和阿初相繼出事之後,她堅決不用保鏢了,時傾城和謝冬陽也沒辦法,只能暗地裡給她安排人瞧著,他們知道她在想什麼,事情都過去了這麼久,她依然耿耿於懷。
她固執(zhí)地認爲,如果楚河不是爲了救她,他不會沒命。
暖陽陽還是從前的暖陽陽,陸小池不管多久沒有在公司出現(xiàn),該認識她的人,個個都認識,特別是樑秘書,看到她來了,迫不及待地過來跟她說話,但見她神色不穩(wěn),便沒敢逗留,來了一小會就走了。
知道她來了,葉歡愉親自送了奶茶上來,三人坐在休息間裡喝著下午茶,陽光灑落在他們身上,彷彿連時光都變得緩慢了起來。
“考慮過要回暖陽陽掌舵嗎?”盛世問。
陸小池搖頭:“現(xiàn)在沒有。”
“小寶已經(jīng)長大了,把暖陽陽交給他,我更放心。”陸小池甚至微笑了一下,“我想休息一段時間,哪也不去,就在家裡休息,給阿時做做飯,給孩子們做做點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