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愛上愛,愛上痛4
彼時已經(jīng)午夜二點,正是好夢酣眠時,荻宮仍然一片燈火通明,幾乎所有的王府侍衛(wèi)都集中守衛(wèi)在了主宅外,安靜之下流動著一種緊繃的氣息。
臥間內(nèi),被襦裡的女孩似乎是唯一一個睡得最安穩(wěn)馨香的人。
這時,野田澈輕輕推門進來,守在角落裡的女僕立即打起精神看過來,被他擺手示意,而最近的角落裡,十一郎直起了身,他的懷中一如既往地抱著把武士刀。
野田澈只看了他一眼,在女孩身邊坐下,室內(nèi)只點著一盞小小的煤油燈,隱約照出女孩沉睡的容顏,他仔細看了看,便吩咐女僕端來一碗溫?zé)岬姆涿鬯褐藁`,輕輕潤著女孩開裂的脣。
這個粗豪男子如此細膩小心的動作,讓見者也微微震動。
織田瑾只淡淡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身,不禁有些好奇地問,“雅矢小子,這次你們和亞夫去長崎,到底發(fā)生了什麼?怎麼會搞成這樣回來?”
東堂雅矢本站在窗邊,目光一直凝著大門的方向,這方被問及,身子微微顫了一下,垂首踱了回來,一下跪在老人面前,“老師,學(xué)生有錯。”
織田瑾微訝,點了點頭,聽男子將之前發(fā)生的諸多事一一道來。
亞夫和這些少爺們,都是當(dāng)年他在朝聲名極盛時,收下的貴族弟子。他們年紀(jì)相仿,很容易便不打不成交,同席多年,情義深厚,成人後都在各自的領(lǐng)域裡擁有了不小的成就,是這東晁帝國正冉冉升起的一羣明日之星。
少年們天生的熱情和幹勁,很容易爲(wèi)他們帶來輝煌的成就和矚目的地位,也同時造就了他們天子嬌子般不可一世的自負性格,憑著一股衝動行事,便不知不覺鑄下了不可挽回的大錯。
“你說,這女孩姓軒轅?”
“嗯,她叫軒轅輕悠。”
織田瑾聲音一緊一鬆,長嘆一聲,“果真是命麼!”
“老師,”東堂雅矢並不能體會老人的感嘆,聲音緊繃,“亞夫他,是不是再也不會相信我們了?”
“何以如此講?”
東堂雅矢目光一緊,看著長者,“他願意讓御極、阿康、義政跟著他去皇宮,卻將我們撇在外。若他要兵力相助,我東堂家在京都的府兵也足以威嚇禁軍力量。可是他連聽也未聽我一句就定帶走了他們……”
織田瑾卻笑了,“那末,你的意思是亞夫連老夫這師傅也不相信了,還有留下的阿澈。”
“那不同。他知道老師您一定會信守承諾,不會對那女孩不利。有您在,我們這些學(xué)生自然不敢亂來。而阿澈也對那女孩有些喜歡,斷不會做出任何不利於她的事,要真發(fā)生什麼大概會第一個衝上前保護那女孩,你們留下也正好……監(jiān)視我。”
織田瑾捂嘴笑起來,東堂雅矢立即漲紅了臉,尷尬地別開了眼。
“雅矢,你這是被亞夫之前的一派作戲給嚇到了。”
東堂雅矢微微一愣,按下心頭起伏。之前那場“架”,正是織田亞夫用一句“如果你們還認(rèn)我做兄弟,想幫我的話就照我說的做”,沒有太多解釋,就直接打了起來。現(xiàn)在看來當(dāng)然大家都知道那是一場“戲”,至於觀衆(zhòng),只有皇帝陛下一人。
“老師,學(xué)生不懂。”
“雅矢,你可知陛下對你們幾人有多少了解?這幾人中,就你和阿澈幼時身份最高,時常進宮與亞夫玩,而阿康和義政都是後來加入到你們之列。亞夫爲(wèi)了軒轅輕悠連最要好的朋友都不顧及,拳腳相加,這在皇帝會如何來看?”
“那自然是覺得亞夫已經(jīng)決定要拋棄一切,跟軒轅輕悠私奔了。”
“亞夫用自己的性命要老夫承諾,在他去皇宮時,軒轅輕悠不會爲(wèi)人暗中處理掉,這自是對老夫的敬重。他離開時雖然沒有安排你和阿澈,可事實上你們都做到了他希望的你們爲(wèi)他做的事。不是麼?”
“我們什麼時候做了……”
東堂雅矢仍有些疑惑,但隨著織田瑾的目光移向了臥間時,突然恍悟,“師傅您的意思是……”
織田瑾點頭,“阿澈有將材,若皇帝安排禁軍還有後招,由他指揮王府侍衛(wèi)應(yīng)戰(zhàn),應(yīng)該不用擔(dān)心。若人手不夠,不還有你們東堂家的府兵做後援麼。再來,小姑娘身子虛弱,萬一這段時間有個不適,這裡誰的醫(yī)術(shù)最高最令人放心,能幫忙解決問題?”
“師傅,我懂了。可他爲(wèi)何讓阿康和義政那兩小子過去,他們能幫上什麼忙?御極過去,我覺得倒無可厚非,畢竟他是刑部省大卿,在明仁帝面前有說話的份量。”
“原因很簡單,亞夫這次的對手是他至親至敬的皇帝陛下。他不能用武力去威脅自己的親人,這是其一。那更是一國之君,臣子豈可因一己之私威及帝王尊嚴(yán)。
御極是你們幾人中,現(xiàn)今在朝上官職最高,口才最好,辦事形象在皇帝面前最好的。另兩個小子也比你和阿澈在皇帝面前要眼熟多了,阿康性子直,說話情真義切,與皇帝有相同的立場,皇帝重兄弟情,就容易聽進勸導(dǎo)。義政是皇帝的侍從官,最瞭解皇帝的性情,且他又是大納言,在朝中形象向來公允正直,容易得到皇帝的信賴,勸解時可以緩和氣氛。他們?nèi)酥校瑑蓚€都是文官,對皇帝沒有武力氣勢上的威脅,可動之以情理,更不會破壞亞夫和明仁帝之間的情感。”
東堂雅矢這方聽師傅分析,才終於茅塞頓開,心中暗暗佩服那男人竟然可以在那麼短的時間內(nèi)將可利用資源進行如此精確的分配和調(diào)用。
“亞夫比任何人都要愛這片土地,他絕不會爲(wèi)了個女子就拋棄這一切。就像義政所說,真正的男人想的不是逃避,而是主動出擊,解決問題。只是這裡最可惜的還是……”
織田瑾的目光移向了臥間,沉沉一嘆。
東堂雅矢瞇起眸子看向窗外,“老師,您說亞夫他真能說服陛下,讓他留下軒轅輕悠麼?”
這個問題,所有人心裡都沒底,畢竟皇家的婚姻向來不是由當(dāng)事者一人說了算,這其中牽扯著複雜的利益關(guān)係和血脈傳統(tǒng)。純粹的愛情在這些龐大的利益面前,渺小柔弱得就像捻死指間的一隻蚊子,那麼微不足道。
織田瑾卻搖了搖頭,“我恐怕,亞夫他並非僅僅想如此。”
東堂雅矢大驚,“您是說他還想取消……”
取消和出雲(yún)的婚約,那怎麼可能!
……
“殿下,不好了。親王殿下現(xiàn)正在旭日殿裡,接受陛下的裁奪!聽說好像是陛下要殺了那個亞國女子,親王不允,說要帶著那女孩私奔離開東晁,當(dāng)場就和前去勸說的野田少爺他們打了起來,當(dāng)時禁衛(wèi)隊長也在荻宮,就將親王逮了送來宮裡。”
大宮女一邊說著,一邊給驚醒的出雲(yún)公主更衣。
“亞夫哥哥怎麼會這麼衝動啊!”
“婢下聽說,那女子懷了親王殿下的孩兒,可能還是個男孩。這應(yīng)該是親王的第一個孩子吧!”
出雲(yún)當(dāng)然比任何人都明白這一點,她只是不敢相信織田亞夫竟然會那麼衝動,鬧到要帶人私奔的地步。她驚慌失措,唯恐事態(tài)繼續(xù)惡化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匆匆奔向旭日殿。
剛到旭外時,就聽到殿內(nèi)傳來激烈的人聲,她不敢直衝進去,只能像往常般從側(cè)門入,待在隔簾後觀察事態(tài)發(fā)展。
……
“亞夫,你這是做什麼,你瘋了麼!”
明仁帝被那一撞,嚇得滿腔怒火也都驚掉了一大半。旁人在最後一刻拉住織田亞夫,這額頭上只蹭掉了一塊皮。明仁帝一邊責(zé)罵著,一邊親手給織田亞夫鬆了綁,清理傷口,又上藥。
織田亞夫卻憤憤地推開皇帝,滿身激憤悲愴不減,嘶聲叫出,“皇兄,你就當(dāng)我瘋了罷!若不瘋了,我不知道做爲(wèi)一個男人連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保護不了,還有什麼臉面活在這世上。”
“亞夫,你胡說什麼。你未來還會有妻子,更會有孩子,何以爲(wèi)了個……”
“皇兄,那是我的女人,我的親骨肉!”織田亞夫一把抓住明仁帝的手,目光深深地凝著,“那是我第一個喜歡上的女人。你以前常開導(dǎo)我,叫我試著敞開心胸去接納一個人。你說那樣生活纔有意義,纔有滋味,才能真正覺到活著是一種幸福。我好不容易纔找到你說的那種感覺,你卻要在今晚將她從我身邊奪走。”
明仁帝被那赤森森的目光盯得心底直髮寒,男人說出的話更讓他驚訝不矣,曾幾何時,他隨口勸導(dǎo)的那些風(fēng)流理論,竟然深入弟弟心中,成爲(wèi)高貢的信仰,而今讓他連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了。
“皇兄,那是我第一個孩子,在我知道它的存在的時候,它已經(jīng)離我而去了。我還記得您知道小麗妃子流產(chǎn)時,有多悲慟。那也是你喜歡的女人的第一個孩子,我以爲(wèi)你該最瞭解我的心情。你知道那有多痛!”
皇帝渾身一震,張口卻吐不出一個字。面前那張俊美卻傷痕累累的臉龐上,緩緩落下兩道晶亮的溼痕,讓他瞬間腦中一片蒼白,彷彿只剩下男子那嘶啞如哀獸般的悲鳴。
“您還陪著小麗妃一起等待了三個多月,而我從頭到尾毫不知情。那天晚上,我只能看著他一點一點從我的女人的腳下,淌了整整一個碼頭。您還可以將那些誤事的宮人處置掉,我……我……是我親手開的槍,我看到她又要逃離我,我恨,我氣,我更怨,爲(wèi)什麼我對她那麼好,就是她要天上的星星,我也願意上去摘來給她,她爲(wèi)什麼還要離開我……”
“我竟然真的親手向她開槍,子彈就打在她腹上,有鴉片擋著沒傷,可是她撞在木桶上了,我看著她撞在木桶上……皇兄,你說我是不是魔鬼,我該死,我簡直不是人,我竟然還踢了她一腳……”
那時,整個大殿一片岑寂,只餘下男人曲身在地抱頭痛哭的低嗚聲。
見慣了那個男人時時刻刻都無比風(fēng)光優(yōu)雅自信的模樣,此時那如哀獸般卑微自厭自責(zé)到極點的模樣,更讓人說不出的酸澀眼潮,那話裡行間透露出的殘酷真相,更讓人心驚,無奈,沉痛,也能有幾分體會男人何以如此失常,如此悲慟。
“……進宮前,她還拿著槍指著太陽穴威脅我,如果不放她走,她就死給我看。她說,孩子死了,她也不要活了。皇兄,你說我該怎麼辦?這錯都是我親手鑄下,我沒有辦法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堂而皇之地跟人訂婚,你教教我,我該怎麼辦?我閉上眼,就看到整個碼頭都是血淋淋的……我受不了,受不了,受不了……”
說著,男人抱著腦袋又要往玉階上撞,嚇得明仁帝手忙腳亂將人抱住,藹聲相勸,“亞夫,夠了,你別再自責(zé)了,爲(wèi)兄……爲(wèi)兄不逼你了,成不成?”
可惜迴應(yīng)明仁帝的是一張頹廢慟極的臉,漆黑的眼眸毫無光亮宛如一灘死水,無力地垂下臉,一聲不吭。
“亞夫,那女孩你要留著就留著,可和出雲(yún)的婚事,已經(jīng)通告了全國,只能推遲。你即已辜負了一個女人,就不能再害得出雲(yún)也成爲(wèi)全國的笑柄,皇家的恥辱,你懂嗎?”
靜默了許久,衆(zhòng)人都以爲(wèi)男人不會再開口時,聲音響起。
“臣,懂。”
“亞夫?”皇帝低訝,伸手去碰。
男人卻更快地縮回身子,擡起頭,眸底一片冰冷的死寂,一字一句說,“陛下能給臣幾日時間,悼念亡兒?”
明仁帝只覺得從未如此揪心,然,仍是一咬牙吐出兩個字,“三天。”
這世上,便也沒有比帝王更多情的人,坐擁三千粉黛,亦沒有比帝王更無情的人,揮手間便是千萬條生命灰飛煙滅。便是最親的人,也親不過皇家威嚴(yán)、祖宗貫例。
“乞巧節(jié)法定爲(wèi)三日假期,這樣朕也好對臣民們交待推遲的原因。”
就算是親情,也是算計著來的。其中利益得失,不可不較。
也許,一直以來,外人都覺得明仁帝能坐上皇位,都得益於織田亞夫的幫助。當(dāng)年,他在衆(zhòng)皇子中也最不起眼,更常被人欺負,總是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卻不知這個帝王性子極能忍耐,真正的厚積薄發(fā)之主,當(dāng)政以來,不動聲色便將朝上諸臣各派調(diào)轉(zhuǎn)得一派圓和,行無爲(wèi)而有爲(wèi)之道,正是君王最聰明的手段之一。
皇帝雖然退步了,卻給出了時限,織田亞夫沒有迴應(yīng),但也不能再反駁。
從進殿後就一直未有大動作的尚善御極等人這才上前進言,了卻最後的一點瑣務(wù)。
末了,明仁帝終於點了頭,甚至還好心地要派宮中御醫(yī)至荻宮看望輕悠,但被尚善御極給扣下了。
離開時,明仁帝似還想寬慰幾句,但織田亞夫垂著頭,似乎什麼話也聽不進去。
柏原康和清木義政將人扶著出了宮,直到宮門前時,他突然甩開了兩人,腰背挺直了,逕自上了車,甩下一衆(zhòng)人等,決塵而去。
……
隔簾後,出雲(yún)緊緊撕扯著衣帛,幾乎咬碎銀牙。
她很想衝出去跟皇兄理論,一定要殺了那亞國女人,可惜現(xiàn)在皇兄已經(jīng)被織田亞夫一番悲慟傷懷的行逕迷了,心軟了。她若再去強求,只會讓皇兄生氣,更覺得她鐵石心腸。
可是,如今看來若不殺了那女孩,還讓她繼續(xù)留在他的身邊,那不啻是對她未來幸福生活的扼殺。
那男人竟然可以爲(wèi)了那女孩玩命自殺,還有什麼做不出來。
必須殺了那個軒轅輕悠,這次絕不能再失手了。
出雲(yún)回到宮中,思前慮後,終於招來大宮女,寫了一封信,派之送了出去。很快,一份電報被派到了擁有古老歷史的忍者發(fā)源地,四國信濃。
……
宮門前
看著那絕塵而去的車影,柏原康低喃,“亞夫很失望吧,我們跟來一點忙也沒幫上。僅僅保住了那女孩的命,婚禮還是……不過,即還有三日時間,那就……”
尚善御極拍肩截去了話頭,目光緊簇著回頭看了眼旭日殿的方向,同他們一起來的清木義政似乎被明仁帝留下了。
汽車上
織田亞夫狠力扒了扒凌亂的發(fā),血水順著髮梢落下,他沒有揩傷口,副衛(wèi)遞上的衛(wèi)生止血棉也被扔在一旁。
彷彿失力般地靠在椅背上,一隻手掩上面容。
——就算我願意留下,全世界都會反對我們在一起的。
——明日之前,將軒轅輕悠逐出東晁領(lǐng)土,否則陛下將視其爲(wèi)劫謀東晁機密、危害帝國皇親之?dāng)硣g諜,即刻由皇城禁軍將之逮捕歸案,斬梟示!
——你即已辜負了一個女人,就不能再害得出雲(yún)也成爲(wèi)全國的笑柄,皇家的恥辱,你懂嗎?
——三天。
——亞夫,人這一生何其短暫,許多悲歡喜樂只是過眼雲(yún)煙。身在皇家,就是想過些平淡簡單的生活,也尤爲(wèi)不易。要麼,安於現(xiàn)狀,做一輩子懦弱的傀儡,隨波逐流;要麼,就變得比任何人都強大,不擇手段奪取一切權(quán)利爲(wèi)己用,踩在所有人的頭上,做人上之人。
——亞夫,對不起,媽媽太懦弱太無用,害你吃了這麼多苦。你記著媽媽的教訓(xùn),以後千萬不要像媽媽這樣傻,愛上一個不能愛的人痛苦一輩子。你長大後就娶出雲(yún)做妻子,生一雙兒女,無波無浪,無苦無災(zāi),簡簡單單地過好這一生。
——亞夫,媽媽希望你能過得開心快樂,不要再像媽媽這樣痛苦。
母親……
虛掩的大掌微微顫抖,似有一抹晶瑩滑過,沒入鬢影中。
------題外話------
這裡都是高潮部分了!
貌似秋應(yīng)該來個三五萬更。話說大家如果想要那感覺就養(yǎng)著連續(xù)一口氣看完也很爽。不是咱不想萬更,實在是要寫好一個故事一個情節(jié),需要思考很多遍方能完善較爲(wèi)嚴(yán)謹(jǐn)。最近書院出了個奇怪的規(guī)定,讓人很頭痛,爲(wèi)了保證基本收益只有這樣。
秋的身體有限,一萬字要寫一天,更個三萬就得寫3天,還得花時間修改。可咱又不能斷更,這裡有個空檔期矛盾。爲(wèi)了能正常休息,有充足的構(gòu)思運筆時間,除非有大量存稿,否則很難萬更。
希望大家體諒一下,身體是革命的本錢,秋儘量保證咱日更在5千以上,春節(jié)假日均不斷更,情節(jié)緊湊不拖沓不注水(這是秋寫作的基本職業(yè)道德要求),謝謝至今還在支持秋的筒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