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蒙驁看來，姜珝若真是一心爲了趙國，姜珝其實可以做的更好。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將所有事都弄的一團糟。
正因如此，蒙驁想到了姜珝的野心。
如今秦國如猛虎下山，數十萬大軍東出，先滅韓，再攻趙，如今趙國依然岌岌可危，再過不久之後，三晉之地便可被秦國收入囊中。
而一個有野心，又懂得自保，且懂得韜光養晦的人，他會怎麼做呢？
一定會暫時蟄伏。
蒙驁可不是無端端猜測。
姜珝若是沒有野心，當年也就不會傳出姜珝私自養兵的流言了。
而那個流言傳播不就之後，趙王偃就死了。
秦王嬴政曾派李斯前往趙國秘查此事，最終才無疾而終。
然而有些事，蒙驁雖然猜到了，但卻也無力阻止，更不能阻止。
從姜珝以爲的種種行爲，包括姜珝有可能暗殺趙王偃，又與秦國李斯暗中勾結。
蒙驁不難想到姜珝爲自己留的後路。
因爲姜珝的後路，與東方六國絕大多數人一樣，降秦而已。
只是姜珝做的更漂亮罷了。
而蒙驁想要告訴蒙恬的話，其實也很簡單。
一旦未來秦國進入諸公子奪嫡的時代，蒙驁希望蒙恬可以跟著姜珝走，在這方面，姜珝的眼光獨到，手腕同樣不差。
想到這了這些，蒙驁心中也不是那麼急迫了。
既然自己的夢想已經無法實現了，那不如爲子孫後代鋪一條更加光明的道路。
若姜珝的目的與蒙驁一致的話，蒙驁決定陪姜珝演好這齣戲。
而後蒙氏一族與姜珝聯手，一個在內，一個在外，以兩大勢力之兵權，足以威懾秦國各方勢力了。
蒙驁能夠想到這些，是因爲他已經快死了，又和姜珝對決沙場，所以看得纔會透徹一些。
可有些人，卻未必能想到這些了。
……
秦國咸陽外，某處木屋。
衛莊身披黑色頭蓬，推門而入。
屋中一人年約四十左右，身穿華服，神色雖然平靜，但卻給人一股不怒自威之感。
“衛莊先生願意千里迢迢來赴老夫之約，老夫不勝榮幸。”
“請坐！”
衛莊臉色淡然，冷冷道：“昌平君！”
輕哼一聲，衛莊坐在昌平君對面，淡淡道：“說吧！”
昌平君爲衛莊倒了一杯茶，淡淡笑道：“衛莊先生對於這一次的秦趙之戰有何看法？”
說到秦趙之戰，衛莊臉色難看的很。
五年前那一次秦趙之戰，他被姜珝給賣了。
衛莊承認，他屠殺戰服，不給秦軍留一絲活口，目的就是爲了逼迫趙國與秦國爆發傾國之戰。
就某種程度而言，衛莊不但觸犯了戰場潛規則，更是算計了趙國。
但衛莊認爲姜珝也是這麼想的，所以他纔會這麼去做。
衛莊認爲姜珝在趙國遇到了阻力，趙國纔沒有表露出全力攻秦的想法。
所以當趙國有意與秦國和談時，衛莊斬殺俘虜，既逼迫了趙國，同時又給了姜珝一個理由，一個可以說服趙國全力攻秦的理由。
當時那種情況，只要姜珝能夠說服趙國，衛莊便可以趁勢說服韓國。
屆時不但是李牧、姜珝、衛莊三人，或許連白亦非也會帶兵參戰。
哪怕三國拼個血流成河，但秦國國力必然會被大幅度削弱，韓國和趙國都會迎來喘息之機。
東方六國互相牽制，趙韓兩國哪怕國力大損，周邊幾國也未必趕來攻打。
如此一來，今日的局面將截然不同。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趙韓兩國接連被秦國所滅。
“哼！”
衛莊冷哼一聲，似乎是不屑回答一樣。
昌平君自顧自的說道：“姜侯與衛莊先生不同，他要考慮的事情太多了，所以顧慮也就多了，沒有了一往無前的勇氣，最終只會被敵人所制。”
“縱觀姜侯往日種種，他爲了避免功高震主，甚至不惜自污名聲，很多事情都不敢做的太深。”
“他有今日之結局，老夫早有預料。”
看了衛莊一眼，昌平君繼續道：“五年前，的確有點可惜了……”
“不過，我們卻也未必沒有機會。”
衛莊嗤笑道：“我們？”
昌平君邀請道：“是的，我們！”
衛莊不言。
昌平君繼續道：“老夫有一個計劃，不但可以讓韓國復國，更可以讓衛莊現在重掌韓國大權。”
衛莊冷冷道：“你？憑什麼？”
昌平君淡笑道：“就憑老夫是楚國公子，現在已經取得了項氏一族的支持。”
“在東方六國之中，爲由楚國才能與秦國抗衡，項燕也足以擋住王翦了。”
衛莊冷笑道：“所以你想讓韓國成爲楚國的屏障？”
昌平君坦然承認道：“這是你唯一的機會。”
“至於事成之後如何，那就全看衛莊先生的能力……至少楚國還在，齊國還在。”
“只要我們三方聯手，秦國也無力南下！”
衛莊手中把玩著茶杯，沒有立刻同意昌平君的提議，而是問道：“對於這一次秦趙之戰，你有和看法？”
昌平君輕笑一聲，淡淡道：“看來衛莊先生很在意姜侯的下場呢！”
“姜侯深受趙國恩寵，由於李牧有師徒之情，他除了死戰之外，還能有什麼辦法？”
“難道叫他不顧一切跪地投降嗎？”
“以衛莊先生來看，姜侯是那種甘願投降的人嗎？”
衛莊沉默片刻，緩緩搖了搖頭。
這些年，衛莊也想了不少事情，尤其是他與姜珝的初見。
姜珝當初曾言，韓國會在十年之內覆滅，若是此預言成功，衛莊要在二十年後效忠於姜珝。
衛莊原本只當做一句玩笑，或是認爲姜珝是在激他抗秦，所以並沒有太過在意。
衛莊甚至一直都認爲姜珝是主力抗秦的。
因爲五年前那一戰，趙國之所以可以戰敗秦國，便是因爲姜珝合縱連橫，拉攏了多方勢力。
可姜珝出賣了衛莊。
韓國也隨之覆滅。
如今更是輪到了趙國。
以姜珝之能，當年就真的沒有辦法逆轉這一切嗎？
衛莊不信。
可就像昌平君所言，有太多的東西推動著姜珝去抗秦了，姜珝一旦不顧及名聲，那姜珝的一切就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