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今宵看碧霄,牽牛織女渡河橋。家家乞巧望秋月,穿盡紅絲幾萬條。
星河璀璨,今晚的夜色倒也應景,應景的時間,應景的夜色,所以鳳鳴閣後山林海中的,傾城終於給曲蕓和孫飛亮兩個小傢伙放了個假,否則這樣的夜晚,他們還需要足夠長的練功時間才能休息。
漱心湖前,湖水倒映著星海,頗有幾分天連水尾的意思。傾城默默坐在湖心的亭子上,岸上則是面色糾結的書棋。
傾城可以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一個人發(fā)呆,但是今夜不可以。因爲書棋知道傾城發(fā)呆的時候想的是什麼,或者說,書棋明白自家?guī)熋么丝滔氲娜耸钦l。
月出雲(yún)離開鳳鳴閣的時間已經(jīng)很久,哪怕書棋也曾想過如果那個小師侄依舊在鳳鳴閣,那麼有些讓她頭疼的事情一定有辦法解決。但是,時間不對。
今夜,是七夕。
“掌門師妹,夜深了,明天還有很多事,早點回去休息吧。”
書棋的聲音從湖邊傳來,可傾城的身影卻紋絲未動。
“師姐,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你先去休息吧。”
書棋聞言皺眉:“師妹,你身爲本派掌門,怎麼可以如此,如今大敵當前,你若是出了事,鳳鳴閣該怎麼辦。”
傾城輕笑:“師姐不用擔心,我只是一個人靜一靜罷了,何況以我如今的武學境界,也不擔心會因爲這點時間而染上風寒。”
“師妹!”書棋終於認真起來,“你若是平時想一個人靜一靜,我自然不會多說什麼。可今日乃是七夕,今天早上便見你一個人悶悶不樂,那種遺憾的眼神師姐我從來沒在你眼中看到過。我知道你放心不下小師侄,可是今天……”
“今天如何?”
“今天是七夕。”
傾城聞言若有所思,而後笑著問道:“師姐,其實你是想問我可是有了心上人,對吧。”
“師妹,你……”
“難不成身爲鳳鳴閣的掌門,便不能有心上人?”
“強詞奪理!”書棋一臉惱意,“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師姐是在擔心什麼?”
書棋開口欲言,可隨即卻又停了下來,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說。只等片刻之後,書棋這才點頭開口:“師妹,江湖中可有人能走入你心裡?”
傾城坦然肯定,笑道:“有。”
“怎樣的人?”
“自然是能聽懂我所奏琴聲之人?”
書棋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而後又問道:“師妹可是遇到了能聽懂師妹琴聲之人?”
“自然是遇到了,當此江湖,也唯有他能聽懂。”傾城說著起身,書棋這纔看清楚,剛剛坐在那裡的傾城手中還有一支雪玉長笛。
“此人是誰?”書棋還是問了出來,雖然她心中已有答案。
傾城轉身回眸,星光之下眼神中滿是欣喜,似乎只是因爲心中那個名字。堂堂鳳鳴閣掌門,什麼時候有過如此小女兒的姿態(tài)。
“世界,此間的江湖,除了出雲(yún),還能有誰能聽懂我的琴聲?”
“可你們是師徒!”
傾城認真搖頭:“現(xiàn)在不是了。”
“你!你們!”
“便是行走江湖遇到,師姐也不可能再稱出雲(yún)一句師侄,而我也無法再稱他徒弟,他不可能叫我一聲師父,如此,還算師徒?”
“這不一樣!”書棋似乎想要解釋什麼,“江湖中人都知道月出雲(yún)是鳳鳴閣的弟子!”
“但是江湖中人同樣知道,月出雲(yún)早已不再是鳳鳴閣的弟子。”
傾城說的是真話,江湖中人都是這麼認爲的,但是真話卻更讓書棋生氣,因爲她似乎沒辦法反駁。
“師姐,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吧。”
書棋聞言不忿:“你在這裡待一會兒,心裡想著的是誰,也不知道那個沒良心的會不會也在想你。”
片刻之間,書棋的語氣變似乎已然不再爲傾城與月出雲(yún)的事兒糾結。
“他自然會想我。”傾城瞇著眼睛說道。
“誰能證明。”書棋問道。
不遠處的湖面?zhèn)鱽硪宦曈袞|西落在水面的聲音,而後便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證明的話,我應該可以吧……還有啊,呃,內(nèi)個,書棋師伯,你口中那個沒良心的在這兒呢……”
書棋當即氣結,一掌遙遙拍出,本來十成的掌力愣是打出十二成。
這個小王八蛋還敢回來!
月出雲(yún)並未出手,腳下一點便縱身而起,隨後出現(xiàn)在傾城身後。
“師父,我想你了。”
話音落下,書棋蓄力完成的第二掌卻怎麼也打不出去了。
星光之下,兩道人影相對而立,這樣的畫面不需要第三個人出現(xiàn),更不應該大打出手。
“有多想?”傾城欣然問道。
月出雲(yún)皺眉思考,良久之後才道:“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覺很想你,然後從南陵城一路跑過來。有多想,我說不出來,我只知道心裡空蕩蕩的,江湖天下與我無關,只想見你。”
書棋撤掌轉身,這兩人說話根本聽不下去,再聽下去估計得撐死。不過轉身的瞬間書棋卻是笑了出來,而後無奈搖頭。
“當初走得那麼幹脆,爲何還要回來。”
月出雲(yún)聞言如夢初醒,方纔一見傾城,心裡想的所有事情便都被拋在腦後。如今聽書棋的聲音纔想起來,不過此刻月出雲(yún)並不想理會所謂的正事。
“書棋師伯,我回來自然是因爲正事,明天一早我便去見青梔師叔祖,也好商量正事。不過此刻,我只想待在師父身邊,如此便好。”
傾城臉上笑意更甚,而書棋則一副吃撐了的表情,朝著二人不耐煩掃了一眼,而後轉身揮手離開。
月出雲(yún)見狀自然也笑了出來,四目相對,心中竟是升起幾分什麼都不想要的念頭。蕭乘風也好,蕭別雲(yún)也罷,甚至是京城中的葉無修背後是誰,月出雲(yún)也不想再瞭解。
能在這樣的日子,守著眼前的人,比什麼都重要。
傾城似乎看出了月出雲(yún)的想法,問道:“你的心意我自然知曉,何苦非要跑回來。況且?guī)熼T之中許多人不明白你的做法,你此番回來……”
“回來便回來,若是師門中的長輩怪我,那我也樂意。”月出雲(yún)說著上前一步,順勢將眼前的人擁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