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語篇 萌動 154．真相小白

一個不速之客突臨丁字港。他事先沒打招呼，臨近傍晚按響了苗苗宿舍的門鈴，少爺來了。

少爺進門後沒寒暄，只是跟東方禮貌性地握了握手，就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沒等主人反應過來，就開門見山：“苗，借點錢給我吧?！?

苗苗沒想到他能大老遠從蘇堡跑到這裡來借錢，從幾分鐘前見到他的那一刻起，她就斷定少爺此行除了借錢就沒有其它來意了，果然如此。

苗苗想拒絕，她認爲這是最起碼的自我保護本能，但卻不好意思開口，好像借錢的是她，不是對方。

她猶豫著看了一眼東方，用眼神向他求助，希望東方能委婉地替她解圍。

東方衝她微微點了一下頭，然後開口了：“少爺，借錢的事情可以商量，不過要先好好談一談，你至少應該讓苗苗知道借給你的錢風險有多大，評估一下回收的可能性才行?！?

東方說完，苗苗想，他爲了向家裡要錢，連父母都騙，有什麼可商量的？人家騙你可是沒商量。

東方沒想到少爺毫不領情，反而不客氣對東方說：“我只是向同學求助，又沒向你借錢，你摻合什麼？”

少爺的不敬並沒有使東方生氣，他反而平靜地說：“少爺，咱倆以前並不相識，你這敵對的態度從何談起？如果我反對，你認爲苗會借錢給你麼？”

少爺一臉的不屑：“你不就是個有錢的大款麼？你和苗苗之間的關係就是金錢和青春的關係，長久不了，所以我不會把你放在眼裡，我們是純潔的同學關係，你與我們不能比，苗苗也未必能聽你的話。”

少爺竟然把她認爲轟轟烈烈的愛情說得如此齷齪，苗苗氣得在心裡冒火，氣急敗壞地厲聲說道：“少爺，你給我聽著，我們真心相愛用不著你來說三道四，東方招你惹你了至於你如此惡語傷人？真不知你來究竟是借錢還是找事兒，爲什麼？莫名其妙！”

說完她看了東方一眼，東方不是吃氣的主兒，苗苗怕他生氣再跟少爺動起手來。

少爺本來對東方還是一臉的不屑，看苗苗生氣了，收斂了一下，對她說：“我能跟你單獨談談麼？”

出乎苗苗和少爺的意料，東方還是沒有生氣，反而爽快地說：“好，你們談，我出去買點啤酒，你們同學見面不容易，晚上喝一通，說實話，少爺，我挺喜歡你的直率，好打交道。”

東方走後，少爺看著仍然柳眉倒豎的苗苗笑了：“你別生氣，剛纔我是故意的，本人這次來有兩個目的，一是受你爸之託，來看看你和東方的關係發展到什麼地步，再就是來借點錢，你爸可是已經答應了哦。”

苗苗也笑了：“我說呢，你小子吃了豹子膽了，竟敢來找揍，在東方面前這麼猖狂，原來是揣著我爹的尚方寶劍有備而來，他對東方什麼意思？”

少爺搖頭：“你應該知道啊，我看他是堅決反對，父輩和咱們有代溝，你要是真喜歡東方，需要動點兒腦子把你爸媽擺平，你們家的事兒我不想摻和，借錢纔是我的正事兒。”

苗苗半信半疑：“我爸真答應了？，空口無憑，等我覈實了再說吧?！?

少爺拿出手機，邊撥邊說：“這還不簡單，早就料到你會這麼說，你爸隨時等著你的電話求證呢。”

說完，少爺把已經撥通的電話遞苗苗，她聽到電話裡果然傳來爸爸睡意朦朧的聲音，中國東部此時正是凌晨，她平時不忍心在這個時辰打擾爸媽，沒想到少爺倒不在乎，不由得感嘆，唉，不是自己的爸媽不心疼啊。

覈實的結果證實了少爺所說。苗苗對爸爸到處說東方的壞話非常不滿，發牢騷道：“你怎麼跟周圍的人亂說我和東方的事兒？”

電話那邊的嗓門一下子提高八度：“是的，我厚著老臉跟周圍的人都說了，你跟一個有老婆有孩子的人好上了，你不怕丟人，我還怕什麼？哼！”

苗苗也火了：“不怕拉倒！我們彼此是真心相愛，你怎麼就不明白呢？他爲我付出了那麼多，花了不少錢，這些你也看到了呀?！?

“他活該！我又沒讓他爲你花錢！算了，不說了，再見！”

電話掛斷了。

少爺看著苗苗生氣地把手機扔到沙發上，連忙勸解：“算了算了，別生氣，給我錢吧?！?

苗苗還是平靜不下來，恨恨地說：“少爺，我爸媽說了不算，你信麼？我跟東方好誰也攔不住，你信麼？東方要是不同意，我照樣不借給你錢，你信麼？何況這是國外，天高爸媽遠，把我惹火了就不回國了，看他們能把我怎麼樣！”

少爺立即滿臉堆笑：“我信我信，我也是站在你這一邊兒的?！?

苗苗心情好了許多，語氣緩和下來：“這還差不多，等會兒東方回來，你要向他道歉，然後再說明錢的用途，看他說什麼吧，我聽他的?！?

少爺不情願地答應著：“好吧，道歉，用途就不必說了吧？不知你能借給我多少？”

苗苗一驚：“你想借多少？”

“三千鎊吧。”

苗苗一瞪眼：“呸！我一年的生活費都用不了這麼多，你到我這兒打劫?。宽敹嘟枘阄灏佟！?

少爺苦笑了幾聲：“要是這麼少我就沒必要專門來一趟了，你爸說可以多借的，一千行麼？”

苗苗讓步：“好！寫借條吧，等會兒只要東方批準，我就給你。”

少爺沮喪地說：“啊？要使東方對剛纔的事情耿耿於懷，我就可慘了?！?

苗苗開心地笑了：“誰讓你剛纔對他不敬的？早知現在何必當初？年輕人，以後說話做事要留後路?！?

東方提著一箱啤酒回來了，見了少爺就說：“小夥子，我們請你在家裡吃晚飯，我下廚，你賞個臉吧?！?

少爺忙賠笑：“謝謝，真不好意思，剛纔多有得罪，等一會兒我自罰幾杯。”

苗苗來到廚房，想跟東方商量借錢的事情，東方沒等她開口就說：“借給他吧，最好別超過一千?！?

苗苗感到奇怪：“還不知道他借錢的原因，就答應？”

東方笑笑：“這還不簡單，問問不就行了？”

苗苗連連搖頭：“他不會告訴咱借錢原因的，否則也不至於騙他爸媽，我看頂多就能聽到一通謊言?！?

東方認真地說：“謊言也行啊，只要他敢說，咱就能從中發現破綻，謊言也無法脫離事實的影子，只要溝通就能發現蛛絲馬跡，我已經排除他因爲吸毒借錢的可能了?！?

苗苗驚訝地瞪大眼睛：“他並沒有說什麼，你憑什麼排除？”

東方開始慢慢地分析：“第一，他剛進門時一副趾高氣揚的不像吸毒缺錢的樣子，一般吸毒借錢的人早已經沒了骨氣，低三下四的，決不會這樣意氣風發；第二，他剛纔說等一會兒要自罰幾杯酒賠罪，吸毒的人是不喝啤酒的，幾乎滴酒不沾，這說明他與毒品還不沾邊兒，再者剛纔握手的時我試了試他的手勁兒，挺有力道，要是吸毒到了四處借錢的地步，肌肉早就萎縮了，染上毒不會這麼有勁兒?！?

苗苗沒想到東方連這也懂，由衷地讚歎：“難怪警察懷疑你的身份，我現在都懷疑啦，你別真的是個間諜吧？要真是，也把我發展了吧，咱倆一起給祖國的情報事業做點貢獻。”

東方覺得好笑：“呵呵，間諜要是能讓你看出來，水平也太低了點兒吧？”

苗苗打趣：“那也未必，小隱於山林，大隱於鬧市，特備聰明的和特別傻的都可能是間諜，呵呵?！?

東方沉默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苗苗琢磨，這個聰明的傢伙不當間諜真是可惜了。

菜上桌了，酒斟滿了，東方和少爺關於借錢原因的刺探與反刺探鬥爭也開始交手了，好戲開臺。

酒杯一端，東方漫不經心地問：“少爺，我有糖尿病，不知這種慢性病在英國是否可以享受公費醫療，要是自費治療，你知道該怎麼辦嗎？”

少爺不假思索地說：“自費治病該怎麼辦我還真不知道，公費醫療倒是享受了一次，從預約到治療，那個過程能急死你，比中國差遠了?！?

苗苗不理解東方爲什麼要說這個，但隨後她明白了，東方是在排除另一個可能，即少爺自費治病的可能，據說有的留學生在國外得了性病怕丟人，就自己悄悄的花錢治療。

席間東方不顧糖尿病患者不能喝啤酒的禁忌，與少爺推杯換盞悠然輕鬆地喝著，東方又問少爺：“你去過賭場麼？”

少爺喝得高興，回答也乾脆：“去過，挺好玩兒?！?

東方又問：“手氣怎麼樣？贏過多少？”

少爺不住地搖頭：“怎麼可能贏？在賭場贏錢是低概率事件，除了莊家，誰也不可能贏，我就玩過一次，還是事先把錢包裡的現金都放到家裡，只帶著五十鎊去玩，當時的想法就是輸完拉倒，贏了更好，呵呵，那次把五十鎊輸完後，以後去賭場都是陪著朋友去看別人玩，看熱鬧也挺有意思?！?

東方對他投來讚許的目光：“聽苗說你是學計算機的，應該知道賭博的勝負概率是多少?！?

“當然！”少爺得意地脫口而出。

苗苗感到釋然，少爺欠賭債的可能性排除了。少爺不知不覺中就被東方逐漸摸清了底細，苗苗正在暗自高興，沒想到少爺突然說了一句話，讓她發現原來少爺也不好對付。

少爺對東方笑嘻嘻地說：“你們不用試探和猜測我借錢的用途，肯定不是用來治病和還賭債的。”

東方笑了：“能說說麼？”

少爺嘆了口氣：“唉，是個善舉，不說也罷?！?

東方跟他幹了一杯，然後說：“善舉應該鼓勵。”

苗苗插話：“什麼善舉需要那麼多錢？都堪比壯舉了?！?

少爺瞥了苗苗一眼：“一千鎊也算壯舉？”

苗苗忍不住揭開了他的老底：“究竟有多少個一千鎊呢？你跟家裡要多少錢？又向刺蝟借多少錢？你以爲我不知道？”

爲了套出少爺用錢的秘密，苗苗只好把她們都擡出來了。

少爺放下筷子，低頭不語了。

氣氛開始尷尬，東方連忙給他解圍：“少爺，你不願說算了，能說說你的善舉總共需要多少錢麼？我們好幫你想辦法?！?

少爺嘆口氣：“我本不想說一共需要多少錢，挺多的，既然你問到了，就告訴你吧，需要兩萬鎊，我已經籌集一萬多了?！?

東方的目光漏出一絲警覺，他直視著少爺：“你在贖一個人？”

少爺吃了一驚，扭頭看著苗苗：“苗，東方當過警察？”

苗苗也一頭霧水，對少爺說：“少爺，東方說的對麼？贖一個人？簡直是天方夜譚啊?！?

然後她又歪著頭問東方：“你說得不太可能吧？少爺在這裡沒親沒故的，他能贖什麼人？”

少爺沒理會她，看著東方的眼睛，目光中透出了崇拜，他說：“東方，你繼續說下去，真不可思議，你怎麼會知道？”

東方眉毛一挑：“看來我說得沒錯，從這裡往下分析就容易多了，在英國除非是你愛上的女人，否則沒什麼人讓你來贖?！?

苗苗十分震驚：“真成了天方夜譚了，瓜瓜，你說少爺愛上的女人被綁架了？”

東方端起酒杯，看這裡面的啤酒，慢慢地說：“誰會綁架窮人？估計是被人蛇控制的非法移民，兩萬英鎊，一般偷渡客的人身自由也就是這個價，獲得人身自由之前，都被逼做黑工或者出賣肉體?！?

少爺徹底服氣了，低頭小聲道：“是的，情況基本是這樣?！?

苗苗了樂：“少爺你總算像個男人了，終於開始喜歡女孩子了，可是你能確定人家愛上你了麼？”

少爺似是而非地說：“應該愛上了我了吧，我不知道該怎樣確定，但我肯定愛上她了，從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女人?！?

東方知道，那個女人定是個風塵女子，黑社會不會浪費漂亮女人的價值。苗苗感覺少爺有點兒不上道，要麼不愛女人，要麼一愛就愛上個妓女，真服了他！

東方語重心長地提醒少爺：“你要冷靜地想一想，很多黑社會團伙就是利用了人們善良的同情心來欺騙善良的人們，小心上當啊?！?

苗苗也隨聲附和：“是啊，別是那女的給你下了套兒?！?

少爺的眼神變得茫然了：“哦，這個問題我從來沒想過?！?

東方問：“你打算把錢湊齊了，都交給她麼？”

少爺點點頭：“不給她給誰？那個控制她人身自由的人我沒見過?！?

東方沉思片刻，說：“這樣吧，你先拿回一千英鎊，回去後讓那女的跟你先躲起來，籌集贖金的事緩緩再說。”

苗苗和少爺異口同聲地問：“爲什麼？”

東方眉頭緊鎖，告訴他們：“這樣也許可以檢驗那女的是否在騙少爺，只要願意跟少爺躲起來，基本就是真的，否則就難說了?！?

少爺佩服地舉起酒杯：“謝謝大哥，我可以經常與你聯繫麼？你的分析太厲害了?！?

東方與他碰了一下酒杯：“沒問題，隨時可以跟我聯繫，你回去動員她跟你躲起來，看她什麼反應，馬上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