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將息一波起

肖彬怔了一下，點點頭，猛喝了一口：“沒想到陰溝翻船了。”我很想詳細(xì)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看著肖彬神情蕭索，一時也不好繼續(xù)這個話題。

肖彬手裡拿著酒杯，看著我，目光卻好像透過我飄了很遠(yuǎn)。我不知道該怎麼勸他，只好陪著他一杯一杯的喝著，酒多了話也多起來：“肖彬，這只是暫時的，以敬現(xiàn)在的處境，你也清楚，正是刀鋒劍刃對碰的時候。相信等他把那些生事的人漸漸調(diào)停後，會有你的位子。”

我的聲音有些艱澀，我無法想象沒有了肖彬，趙以敬一個人獨站沙場會多麼寂寞。肖彬頓了一下，看著我淡淡笑著：“算了，我太累了。正好換個環(huán)境，換個心情。”

我有些著急：“不要這樣。肖彬，以敬不能沒有你的。”

肖彬輕輕搖頭：“清揚，你要記著，沒有誰離開誰是不行的。你必須認(rèn)清這一點。以敬的攤子太大，情況複雜，真的很累。其實最近我也在想是否要進(jìn)入總部的管理層，陪了以敬這麼久，他坐上董事長的那一天，我的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了。再往後繼續(xù)走，我也在猶豫。正好出了這事，那就索性停下來好了。”說著肖彬舒了口氣，靠著椅子坐到後面。

看著他的神情，我有些怔忡，我不知道肖彬和趙以敬是什麼機(jī)緣形成的這種相輔相成的局面，但是兩個人在公司運作方面，的確存在很大的分歧。例如肖彬覺得絲之恆出口生絲和坯綢來錢更快，但趙以敬堅持做面料出口；再比如肖彬一直在張羅著和政府部門搭線來往，但趙以敬對這種事總是冷冷淡淡。肖彬說的“累”我也能理解一二。並不見得是身體多麼的勞累，而是爲(wèi)了一份情誼，勉強(qiáng)讓自己向著不願意走的途徑狂奔，心很累。

我心中縱然有千般不捨，也沒有辦法，問著他：“那你想好下步去哪裡了嗎？其實絲之恆有很多分公司-”

“清揚，我是辭職，不是調(diào)任。”肖彬打斷我笑笑，“我在考慮去德慶公司。”

德慶是什麼？我沒有聽說過。肖彬解釋著：“凡苓新投資的一家絲綢公司，我過去正好可以幫她做點事情。”

以前聽凡苓提起過她有投資一家絲綢公司，但是我絕沒想到肖彬會去那裡。肖彬剛因爲(wèi)凡苓的事從絲之恆離職，如今不是正好落實了傳聞？我有些心酸：“肖彬，你不怕閒話嗎？”

“閒話？”肖彬哈哈笑了兩聲，笑聲很蒼涼，“閒話算什麼？她在德慶投了不少錢，但是德慶的情勢比較複雜，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一身輕了。所以我想過去幫她一把，一個女人做事情也不容易。”

看著肖彬如此的情形，我心裡一時轉(zhuǎn)不過來。他對凡苓，是有情，但這份情，總是模模糊糊時冷時熱讓人看不清。難道一個男人真的能把愛和責(zé)任分得那麼清楚？

看我愁眉不展，肖彬淡笑著：“又爲(wèi)趙以敬發(fā)愁呢？不用擔(dān)心，我走了，絲之恆還有不少他的得力助手。雖然有人把我刷了下來，但是趙以敬也找由頭把趙信儉那邊的人刷了幾個，總得算來，他還贏了呢。”

這算是相互折羽？可惜用肖彬去換別人，就算換幾個，也代價太大。我有些消沉：“我不是爲(wèi)他擔(dān)心。只是覺得----”我?guī)自S感傷，“覺得世事變化太快。我們的情誼，就這麼的散了-----”

“嘿，我只是辭職，誰說情誼要散？我們還是朋友，你有什麼不痛快的，或者需要我?guī)兔Φ模S時電話。”肖彬用力拍了我的手一下，笑道：“別瞎想，以後趙以敬欺負(fù)你了，我去教訓(xùn)他。”

我想笑，卻笑不出來。天下無不散之宴席，這個道理說來容易，但親身經(jīng)歷的時候，總是難離別。手機(jī)忽然響了，是趙以敬的聲音：“你們還在吃飯嗎？在哪裡，我過去。”

“在明園。”我告訴了趙以敬地址，“你還要多久過來？”

“十幾分鍾吧。等我。”趙以敬說著掛了電話。

看著肖彬詢問的眼神，我解釋著：“以敬說要過來。”

“哦。”肖彬勾脣淺笑了一下，端起了酒杯，“來，清揚，喝一個。”我也拿起杯，和他對碰後喝了下去。心裡卻格外不是滋味。我和肖彬都是在酒場上慣於交杯換盞的，但那是工作。等真正借酒澆愁的時候，卻無法解愁。

肖彬喝完後，騰的起身，對我說著：“清揚，我還有事，就不等以敬了。你幫我和他說一聲。”說著要走。

我忙站起來說著：“他再有十幾分鍾就來了。你等等吧？”

“不了。我還有事。”肖彬?qū)ξ倚πΓ呐奈业募纾骸氨Ｖ兀鍝P。”說完轉(zhuǎn)身離去。只剩下有些發(fā)愣的我。

過了一刻鐘，趙以敬推門進(jìn)來，看到屋裡只有我，眉頭微微蹙了一下。我有些失落的說著：“肖彬說還有事，先走了。”

趙以敬走到我身邊，沒有說話，手指在桌上輕輕的扣著，有些落寞。那一瞬間，看著趙以敬沉重的樣子，我的心忽然被扯的很疼，男人之間的離別，就要這麼果斷堅決？我的手覆在了趙以敬手上，有些猶豫的問著：“他是不是心裡有些埋怨的？”

“不會。”趙以敬的聲音淡淡的，我聽不出他是肯定，還是安慰我。

回去的路上，我和趙以敬的心情都有些低落，沒有說話。過了很久，我問著：“肖彬的離開，對你的影響很大嗎？”

趙以敬想了一下，沉聲說著：“還好。我已經(jīng)預(yù)料到會有代價的。”

聽他的聲音沉重，我不由問著：“趙信儉他們還不肯消停嗎？”趙以敬已經(jīng)做上了董事長，生米也煮成了熟飯，再繼續(xù)內(nèi)訌下去，還是持久彌堅，對公司的損失也不小。

趙以敬冷笑了兩聲：“現(xiàn)在正是最不消停的時候。”我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趙信儉不甘心爭奪董事長敗北，就勢必現(xiàn)在趁著趙以敬新官上任，勢力不穩(wěn)固，才大動干戈。

我忍不住問著：“他還有別的舉動嗎？”削掉趙以敬的左膀右臂，他應(yīng)該再有新的動作。

趙以敬的面色清冷，半晌，才說著：“他反對第三條生產(chǎn)線上線。”說到這裡，他的表情很冷峻。

第三條生產(chǎn)線？“成悅錦？”我問著。

趙以敬點頭：“如今沒有真正的成悅錦，許多股東的信心開始動搖。申請地標(biāo)也不成功，股東們擔(dān)心研製出的新的成悅錦市場不好，沒有銷路。”

“新的成悅錦研製成功了嗎？”我想起了趙以敬那個位於南京的研發(fā)基地。

“最近我又給基地調(diào)了一筆資金，擴(kuò)大了研發(fā)的規(guī)模。聘請了幾位專家顧問，但是沒有真正的成悅錦，始終心裡沒譜。不知道產(chǎn)品和成悅錦的相似度是多少。其實如果不是爲(wèi)了追求地標(biāo)，現(xiàn)在的研發(fā)產(chǎn)品，在色澤，柔軟度方面應(yīng)該在國際上也說的過去了。”趙以敬無奈的搖搖頭，“如果想把絲綢產(chǎn)業(yè)真正做到一定規(guī)模，除了經(jīng)濟(jì)效益，必須考慮到文化效益。而成悅錦，目前就糾結(jié)在這個文化效益上面。”

可是哪裡纔會有真正的成悅錦呢？姚清蓮作爲(wèi)這世杜衡的傳人都沒有成悅錦，誰的手裡還會有呢？忽然想到了外婆，不知道外婆會不會知道誰的手裡還保存有成悅錦。想到這裡，我對趙以敬說著：“既然找到真正的成悅錦，才能帶來文化效益，不如我們回去問問外婆，外婆也許會知道。”

趙以敬怔了一下，轉(zhuǎn)頭看著我，過了片刻，沉聲說著：“好。你安排時間吧。”我拿出手機(jī)看了下，九點多，按理還沒睡下。便給媽媽打了個電話，響了很久都沒有人聽。

我有些忐忑，忙又給弟弟打著電話，這回卻是響了兩聲就接了，弟弟那邊聽著還蠻吵：“姐，有事嗎？”

“你那邊忙什麼呢？怎麼給媽媽打電話也不接？”我問著。

弟弟的聲音頓了一下，說著：“我剛把爸媽都接了過來。媽的手機(jī)可能落在家裡了，沒有帶。”

“你把爸媽接到你家去了？”我有些吃驚，爸爸身體不好，常年臥病在牀，媽媽一直在家照顧爸爸。而弟弟的房子和爸媽不太遠(yuǎn)，爲(wèi)了方便照顧爸媽，有時媽媽也幫著弟弟帶帶孩子。但爸媽一直不肯住到弟弟家裡，不願意給弟弟家裡增添負(fù)擔(dān)。現(xiàn)在突然接過去，我擔(dān)心的問著：“是不是爸爸的病重了？”

弟弟嘆口氣，說著：“沒有。”停了一下說著，“姐，你是不是離婚了？還搶了姚清蓮的未婚夫？”

我的心跳的很快：“你聽誰說的？”

“姚清蓮的媽你還不知道是什麼人？咋咋呼呼的，前陣子說她女兒要嫁大老闆，恨不得見誰和誰說。後來沒了音訊。突然前天跑到家裡來和媽鬧，說是你搶了她女兒的未婚夫。罵的左鄰右舍都出來看熱鬧，把爸氣的犯了病送進(jìn)了醫(yī)院。全家忙成一鍋粥，我和媽在醫(yī)院，小真看著孩子。爸今天下午剛好些，我接了回來。正要抽個空給你打電話問問呢。”弟弟的聲音滿是疲憊，“姐，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