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柔美清脆的問候至人羣最後倏然空降。
所有的人都齊唰唰的回過頭,來者果然不善,視線相交的一剎那,她挑釁的盯著我,半個月沒見,她臉上的自信又多了幾分。
我想起那天在咖啡館,她哭著說出那些痛心的話,驀然的猜想,她強勢但也不是沒有脆弱,或許她的脆弱只願意在江銘晟一個人面前表露,別人看到的自然也就是她自信的一面了。
“哇,林美琪……”
在這種場合見到名模,大家難免又要激動一下了,但激動的同時,很多人都疑惑的將視線移向了我。
他們的疑惑,我懂。
這個世界上長相相似的人多了,我早已經(jīng)學會了淡定。
她慢慢的向我走來,我在心裡默默告訴自己,這一次,絕不再做出任何的讓步。
“季小姐,生日快樂。”她雪白的臉上掛著虛僞的笑:“請接受我遲來的祝福。”
我偷偷撇了一眼江銘晟,從林美琪出現(xiàn)的那一顆,他的表情就開始慢慢僵硬。
“這裡應該有很多人,幾年前也參加過我的生日吧?”
她果然是有備而來,明著來祝福我,實則讓我難堪。
“小琪!”江銘晟一聲訓喝,臉色愈發(fā)冷漠。
他或許喊小琪已經(jīng)習慣了,可現(xiàn)場上的人可不像他一樣習慣,人都是八卦的,哪怕是三歲小孩,也看出來了此時緊張的氣氛,明顯來自於爭婚奪愛……
林美琪無視江銘晟的訓斥,繼續(xù)說:“今天大家來參加季小姐的生日舞會,是不是把她誤認成了幾年前的我?呵呵……我們確實很像,對嗎?”
她故意與我平行而立,讓一百多雙眼睛赤裸裸的盯著我們研究對比。
江銘晟終於怒了,他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厲聲說:“小琪,不要鬧了,今天是來茴的生日,你不要……”
“不要怎樣?”江銘晟話沒說完,她立馬緊緊逼問,其實她就是知道江銘晟接下來會說什麼,才故意截了他的話,她是怎樣輸不起的一個人,我早些時候就已經(jīng)知道。
“銘晟,你不敢承認也是事實,誰最喜歡鮮花?誰最喜歡禮物?誰最喜歡掌聲?誰最喜歡看到別人羨慕的目光?”她連聲質(zhì)問:“是我對不對?難道你敢說你爲她舉辦這樣的宴會不是因爲我曾經(jīng)喜歡嗎?”
赤裸裸的質(zhì)問對我來說無疑是最大的羞辱,但是我很鎮(zhèn)定,沒有懦弱的跑出去,也沒有因爲被羞辱而痛哭流涕,我一直保持著平靜的態(tài)度,盯著每一雙從羨慕到看好戲的眼神。
“你給我住口!”江銘晟低沉的聲音裡夾雜著隱忍,我很瞭解他,若不是因爲林美琪曾經(jīng)在他心裡佔有一席之地,他不可能這樣隱忍自己。
倘若換作別的女人,早已經(jīng)被轟了出去,這是他一向處事的風格,只有面對特殊的人才會特殊對待,我不介意,林美琪是個特殊的人。
戒子在手心裡攥的已經(jīng)出了汗,我終於決定要向敵人進攻了。
“林美琪小姐首先我要澄清一點,並不是只有你一個女人喜歡鮮花、掌聲、禮物這些東西,每個女人都會有虛榮心,你憑什麼認爲我就不喜歡?我在你眼裡,如此的脫俗嗎?”
我這是維護我自己的尊嚴,儘管事實上我確實不喜歡剛纔說的那些東西,然而與其被人狠狠的踩在腳上,還不如把一切的否定演變成肯定。
“你可以欺騙這裡所有的人,卻騙不了自己的心,這些真的是你想要的嗎?季小姐你脫俗不脫俗我是不知道,但我可以確定的是,你足夠虛僞……”
她說的沒有錯我承認,我要的就是欺騙這裡的每一個人,虛僞也要分狀況的,我堅守我的愛情,虛僞不見得齷齪,同樣她這樣揭穿,也不見得就高尚。
“離開這裡,不要讓我重複。”江銘晟的聲音已經(jīng)忍到了極限,我雖然在生日的時候被人家這樣鬧場很沒面子,但值得慶幸的是,今天他沒有再像那一晚打碎我鐲子後還不明事理的譴責我,衝著這一點,我的堅持就是值得的。
司儀尷尬的站在一旁,已經(jīng)沒有了先前的油腔滑調(diào),圍觀的人羣個個伸著八卦的脖子,唯恐錯過了任何一個細節(jié),都枉費了他們在寒冷的酒店外等我一場。
“你現(xiàn)在讓我離開,是因爲你都忘記了曾經(jīng)對我的承諾嗎?”林美琪不再對我針鋒相對,而是把目標轉(zhuǎn)向了江銘晟,她利用男人都會心軟的眼神直勾勾的盯著他:“也許你忘了,但是我一句也沒忘,尤其是每當我生日的時候,我說我喜歡舞會,我喜歡天下所有女人都會喜歡也渴望擁有的東西,你笑著告訴我,我想要的一切你都會給我……這些,你都忘了嗎?”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林美琪的眼淚落了下來,從來落淚的一方都是弱者,是值得大家同情的一方,面對大家質(zhì)疑我的眼光,我把視線移向了江銘晟。
他感知了我的注視,擡起雙眸凝向我,那深邃的眼神,包含了太多太多的含義,有愧疚,有隱忍,有緊張,有無奈……
我多麼希望化成一隻蝴蝶,飛到他深不見底的目光,從而推翻蝴蝶飛不過滄海的預言,讓所有人都鑑證,他愛我跟任何人無關。
脣角一彎,我對他坦然的笑了,今天在場的人我的處境是最尷尬的,可是我比任何人預想的都要鎮(zhèn)定,包括我自己。
再聽了林美琪那些故意刺激我的話後,我不禁不生氣還更加堅定了要相信江銘晟的決心,很多悲劇結(jié)尾的電視劇和小說經(jīng)驗告訴我,在關鍵時刻放手退縮就是等於宣佈了投降,而我,不想給自己留下那樣的遺憾。
之前因爲林美琪誤會過江銘晟,那是因爲不確定江銘晟的心,然而經(jīng)過了那一晚後,不管怎樣我都會選擇相信他。
“銘晟,生日我不過了,我想去順寶齋吃麪,吃我的長壽麪。”我突然抱住他的胳膊央求。。
很明顯,我的言行和舉動讓某人受了點刺激。
“好。”簡單的一個字,江銘晟點頭,繼而面向人羣,抱歉的說:“今天鬧出這樣的事很遺憾,大家儘管在這裡玩,下午舞會照辦,有招待不週的地方請多包涵。”
說完,他拉起我的手冷冷的向酒店外走去,他沒有回頭,是因爲他知道,也許一回頭就再也走不了。
我可以想象面對江銘晟決絕的背影,林美琪傷心失望到什麼程度,我也是女人,拋開情敵關係,她的任何感受我都能體會的到,只因爲靠近胃的那顆心臟,也曾經(jīng)無數(shù)次的被傷害和摧殘過……
坐進車裡,江銘晟一語不發(fā),我也沒有主動打破沉默,手心裡的戒子彷彿已經(jīng)被人遺忘,我偷偷的裝進了大衣的口袋。
車子開到一半的時候,江銘晟終於自覺的開口:“來茴,你怪我嗎……”
他沒有明確指明是哪件事,但是我卻明白,作了個深呼吸,我回答:“不怪你。”
“爲什麼?”他有些不可置信,以爲按照我之前的性格一定氣爆了,能說出以上三個字的季來茴,別說是他,就連我自己,都驚詫於修煉的程度。
“你應該清楚,她說的沒錯。”江銘晟見我沉默,又補充了一句。
我當然知道林美琪說的沒錯,我更知道江銘晟指的是哪句話,過去的三年我最渴望的是生日願望,最反感的是他執(zhí)意爲我舉辦的舞會,那麼經(jīng)過林美琪的揭穿,他所有的用意也就不言而喻了。
“不管你過去是不是把我當作她的替身,那些已經(jīng)過去的事我不想再去糾結(jié),只要你現(xiàn)在的感情方向是明確的,只要你此刻對我是真心真意的,過去的一切我都不會再計較了。”
江銘晟輕輕的擁我入懷,感動於我此時的信任與寬容……
不同過往的現(xiàn)在,註定這個冬天是美好的,即使外面冰天雪地,內(nèi)心始終都是溫暖如初。
到了順寶齋剛一落座,江母的電話甩了過來——
“來茴,你耍我是不是?生日舞會在哪呢?”
“你說換地點了,我現(xiàn)在趕到了你指明的地點,爲何還是沒見到你人?”
“你說我這麼大年紀的人了,你耍我你怎麼忍心的?怎麼好意思的?”
……
滔滔不絕的質(zhì)問如同黃河水一發(fā)不可收拾,江母聲聲質(zhì)問,我無從插話無從回答,江銘晟一把奪過我的手機,替我作了回答……
“我把來茴帶出來吃長壽麪,你老人家有什麼意見?”
如果說江母是我的剋星,那江銘晟絕對是他媽的剋星,要是讓我回答那鐵定是說什麼錯什麼,換了他就不一樣了,手機裡原本咆哮的聲音立馬輕了許多。
“好,那沒什麼事就掛了。”
他二句話搞定,接過我的手機,我忍不住感嘆:“你媽怎麼生了你這麼個兒子,就你這種態(tài)度,換了我爸……”
提到爸想到媽,心裡突然變得異常難過,我的生日母親的受難日,往年的今天母親都會打電話祝我生日快樂,而今年,怕是不會再打了。
我不再說話,一口接一口的吃著面,把嘴裡塞的鼓鼓的,企圖讓江銘晟以爲我沒有接著說下去,是因爲我嘴裡吃的都是面,我開不了口。
“你看那邊那個人,是不是以前追求過你的?”江銘晟指了指我身後十米外的地方。
我心不在焉的回頭粗略掃一圈,含糊不清的說:“沒有啊,我哪有追求者,我的追求者都被你扼殺光了……”
江銘晟明白我指的是什麼意思,他用溫暖的大掌替我暖手,笑著承諾:“以後你交異性朋友我不干涉了好嗎?”
“真的假的?”我不敢置信的反問他。
“真的。”他很肯定的點頭,接著說:“愛情是相互體諒與信任的,你能無條件的相信我,我理應回饋你同等的信任。”
感嘆的鼓鼓掌,我引以爲傲:“嘖嘖,瞧瞧我把你引導的多好,你都不知道你現(xiàn)在變得多有愛!”
江銘晟的手指在桌面上重重的敲了幾下,意思我不要給了陽光就燦爛,可我瞧著他,那眸子裡溢滿了醉人的笑。
有那麼一瞬間,我有點恍惚,雙手拖住下巴,我陶醉的盯著他,越看越覺得順眼,越看越覺得喜歡,這個人,以後一定都是我的。
桌邊的手機老早兒響了,我自顧陶醉著,裝作聽不見,直到對面的江銘晟提醒我:“你手機響了。”纔不情願的收回色瞇瞇的視線。
洛慧?丫的不是去周遊世界去了麼?這是從哪個國家的哪個角落給我打來的?我茫然猜測著,江銘晟用手指在我額上戳了下。
“發(fā)什麼愣,男人打的?”我白了他一眼,敢情他見我不接,以爲我是不方便接呢。
“嗨,洛慧,在哪呢?”我故意把聲音提高,唯恐某人聽不見。
“來茴,生日快樂,我回B市了,你在哪呢,我要馬上見你……”看來旅行果然是治癒傷口最好的良藥,聽洛慧這聲音,那叫一個興奮。
“我和江銘晟在一塊,改天行不?”
電話那頭大聲抗議:“那怎麼行,生日一年只有一次,我可是特地爲了你生日才從西藏回來的!”
無奈的嘆口氣,我沒撤的說:“那好吧,我們在順寶齋。”
掛了電話我立馬跟江銘晟解釋:“不是我讓她來的,她自己非要來,她說是我生日,她必須得來,你不生氣吧?”
其實來的又不是男人,他怎麼會生氣嘛,我都不明白自己再緊張什麼。
“你這麼看我?”他雙眼危險的瞇成條縫,我趕緊識相的搖頭。
對了,我從兜裡掏出戒子,被林美琪的出現(xiàn)給折騰了一下,我都忘了這麼大個事。
“你爲什麼要送我這個?”手裡緊緊捏著那枚價值昂貴的戒子,我難掩欣喜的問他,以前不管江銘晟送過再多的禮物給我,也從來沒有送過戒子的,這玩意代表什麼,誰不心知肚明啊……
“因爲覺得送這個你會高興。”他濃黑的雙眉挑了挑,極是坦然的回答。
我有些失望:“就因爲我喜歡?”怕他理解不透,追問一句“沒別的意思了?”
“那你還要什麼意思?”他一本正經(jīng)的問我,正經(jīng)的我都分不清到底是裝的還是真就那層意思,看來,我潛意識裡又把自己給擡舉了。
“哎,我二十七了……”不明所以的感嘆了句,我想暗示他,我已經(jīng)快朝著奔三的大軍前進了。
“女人三十一朵花,真正美麗的時候還沒到呢。”他這辨別不出是褒是貶的話,聽的我心裡酸的泡泡直冒。
“以後別送我戒子了。”我煩躁的把手心裡的戒子又扔回口袋。
江銘晟淡聲問“怎麼,不喜歡?”
是的,我不喜歡,我非常不喜歡,如果不是因爲那層意思,再美再貴再亮再值錢,我都不喜歡。
可不想等到三十歲的時候,他還每年送個戒子給我,美其名曰,我喜歡。
“來茴,可找到你們了!!”身後傳來一聲驚喜的尖叫,我應聲回過頭,二個月不見,洛慧真是改變不少,穿著正統(tǒng),笑容淡泊,整個人脫胎換骨了似的。
“快說說你去哪玩的,怎麼變的我都不認識了?”我尋思著一定是個不錯的地方,改天看來我也得抽個時間去轉(zhuǎn)轉(zhuǎn)。
“去了好多地方,反正陳真以前給我的錢已經(jīng)花光光了。”她沒有顧慮到江銘晟在一旁坐著,直言不諱的說著大實話。
“沒錢了,看來得找工作了哇?”我善意的提醒她。
江銘晟平靜的臉上看不出太多不滿,我心裡總算鬆了口氣,剛還擔心他會不會計較之前被洛慧牽連捱打的事,想必,我有些多慮了。
“是啊,是想收收心好好找份工作來做了。”她猛點頭,繼而將目光轉(zhuǎn)向江銘晟:“江總,能不能看在我是來茴朋友加同學的份上,給安排個工作啊?”
嘖嘖,我連聲感嘆,這臉皮也太厚了吧,跟江銘晟求工作……她怎麼好意思開的了口。
“我剛給來茴準備的新房子還缺個鐘點工,你要是不介意可以試試,薪資隨便開。”江銘晟隨意的說。
我有些不滿了,這不是戲弄洛慧的嗎?讓她給我做工點,虧得他想出來。
“行啊,沒問題,那就這麼說定了。”洛慧一口應答,並且臉上絲毫沒有被羞辱的委屈感。
這年頭爲了三鬥米折腰的人真是愈發(fā)的多了,我站起身,拉著她的手說:“走,陪我去趟WC”
風塵僕僕的把她拉進衛(wèi)生間,我不悅的質(zhì)問她:“你不能有點出息啊,好歹也是個大學生,怎麼屈尊的要去做鐘點工,還是做我的鐘點工,你這不是讓我難堪嘛?”
洛慧神秘的笑了笑,湊在我耳邊說:“你真是笨啊你,江銘晟說薪資隨便我開,那我就狠狠的宰他一點,到時候我用一小部分錢另顧個鐘點工,其餘的時間就用來陪你啦……”
難怪答應的這麼幹脆,原來是想耍小聰明,我使勁的掐了她一把,“當著我的面就宰我男人的錢,你不想活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