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鑫時裝培訓(xùn)中心的門前就是熱鬧的集市,正午時分,學(xué)員們放下了手中的活,出去逛街了,此時只剩下霄豔一個人,孤獨中她打開手機靜靜聽著歌曲:“……”
“師傅,你聽這首歌曲《羊愛上狼》,你說,在這世間,羊會愛上狼嗎?”
“羊不會愛上狼吧——但人會,羊所以不會,是因爲(wèi)在自然界中,有個食物鏈,羊應(yīng)該懂得物以類聚的原則,人有可能會,是因爲(wèi)人有情感,有思維,有愛。狼也許有愛,也許在狼兇殘的背後,隱藏著巨大的溫柔……你喜歡聽歌曲。”
“我喜歡聽流行歌曲。”
“歌曲可以陶冶一個人的情操……”錦鵬知道霄豔和她們幾個姐姐妹不合羣,他也明白這不是她的錯,而是她們看不慣霄豔爭強好勝的個性。她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時常會靜靜聽著歌曲;時而活躍敏銳、充滿活力;時而文靜而又知書達理得像個大姐姐;時而又會像個淘氣的孩子。
小燕子善良而又機靈、易衝動,也易發(fā)火,其實她是個腦筋敏銳、魅力迷人,心胸坦蕩,總喜歡與人打成一片。只是讓這位表哥感到霄豔美中不足的是時常會誤解他人的話,也許這是她脾氣太直、任性和嬌縱的緣故吧。她如上起性子來,即便你是說破了嘴,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甚至有時還會越摸越黑,黑得使他乾脆不再向她解釋,而是順從她的意思,讓她歡怎麼理解就怎麼理解。因他們年齡的差距,他把霄豔當(dāng)成了孩子。
作爲(wèi)服裝裁剪師,他的座右銘是:“把別人打扮得更美,是我應(yīng)盡的職責(zé)。”在他認(rèn)爲(wèi),人活著需要不斷爲(wèi)自己衝電,他總希望他的學(xué)徒們都能變成一個完美無暇的人。
溫柔的陽光從密密層層的綠葉間透射而來,地上印滿銅錢大小的粼粼光斑。
“昨天我給媽媽氣得要命……”霄豔在向表哥訴苦,她把他當(dāng)作了知己。
“爲(wèi)什麼呢?”他在勸說人之前總想知道事情的根源。
“不想告訴你……”她的脣角泄露出一抺委屈的笑意。
“那你又爲(wèi)什麼說了半截話,讓人憋得心慌?”他那蒼白的語言沒能激出霄豔的心裡話。錦鵬用他那特有的目光審視著面前這位難以捉摸的女孩,想通過她臉部表情去窺探蘊藏在她心底的秘密。
“我看你好多地方像你媽媽,你的聲音、你的個性……你說能不像你的媽媽嗎——只是你比她文化高點吧……”
“啊——啊!我不像她……”她阻止了錦鵬往下說。她總是這樣不聽別人的解釋和敘說,更不會知道自己的缺點或錯誤,這不僅僅是錦鵬對她的看法,也是他不想和霄豔過深交往的主要目的——可是錦鵬沒有料到能有一天,他會癡迷地想著她。在錦鵬的追問下,她終於吐出了本不想道出的話:
“……那天,我給她氣得,如有去的地方,那我也連夜也跑了出來了……”她用她那“女高音”簡單地講敘了她和弟弟爭看電視的事,並且時時陪著她那此起彼伏的笑。
“不要在家受了一點委屈就想離家出走,無論你的父母怎麼數(shù)落你;無論姐弟怎麼和你爭吵——哪怕是家人的打罵,也不是件丟人的事,也不能說走就走……”
“真是受不了……我一到家就沒遇到好氣……弟弟要騎我的電瓶車,我沒同意——我不想讓他人騎我的電動車。晚上我要看電視他又不讓我看,我就和他吵了起來,可是媽媽無論誰對誰錯,總是數(shù)落我,這太不公平……我說你們這些大人吧,一點不理解孩子們的心……”
“誰叫你比你小弟大的呀?姐姐就要牽就一下小弟纔是呀。不過呀,依我說,你就得你媽管管,管教不了就成無藥可救生的人了……”他認(rèn)爲(wèi)小燕子的個性和脾氣很怪,是需要管教一下。
“啊——你竟來教訓(xùn)人。不聽,不聽!啊——啊!”她捂著耳朵,操著她的大嚷門狂叫著,以此來阻止錦鵬往下說。就這樣她贏了,而後是一個嬌媚的笑。看到她,就極能讓人聯(lián)想到電影《還珠格格》中的那個天真活潑而又淘氣得可愛的小燕子。
正午時分,愛鑫時裝部來了兩位他曾教過的學(xué)徒,要求師傅給她們介紹到另一家服裝廠工作,於是錦鵬對麗麗說道:
“……今天中午我請客,你做飯,她們幫你搭搭手,飯做好了,你就帶著她們吃。我回來不一定能趕上午餐……”路近的學(xué)徒,午餐大多是自己回家吃;路遠的學(xué)徒,只有到外面的小吃部去吃;有的掏點火食費,乾脆就在這師傅家吃了。而小燕子就讓人捉摸不定了,一次次師傅特意辦好了菜,她卻去外面吃,沒準(zhǔn)備她的午餐,她卻不出去吃了,並說要減肥不吃了。錦鵬不忍,只好一遍遍地請她吃點家常便飯——說實在的,師傅家並不富有,每天火食並不算太好,但也說得過去。大米飯在這農(nóng)家是豐盛的,只是來了客人他纔會把菜做得好一點。他的心總是這麼真誠地招待著每一位如客人般的學(xué)徒。
錦鵬向麗麗安排了一下家裡的工作,而後帶著兩位來找工作的小姑娘,匆匆上了一輛公交車,霄豔望著漸漸遠去的師傅,心中一股無法明狀的失落感油然而生,她多麼想陪同錦鵬一起去廠裡逛一逛,開開眼界啊,可是師傅連一點帶上她的意思都沒有——不管怎麼說他是她可親可敬的師傅。
在師傅的要求下,她們幾個學(xué)徒同意今天晌午在師傅家聚餐了。可是此時她們的師傅遲遲沒有回來,這位師傅——表哥,不在家,小燕子不想和她們同餐,聽著師姐妹們聚餐前的說說笑笑,她孤獨地向著一家小吃部走去……
她的心好沉痛,好沉痛……她在抱怨,抱怨師傅全然不顧她人的心思——一個女孩的內(nèi)心世界:在爲(wèi)著這位表哥默默地等待;暗暗地期盼;陣陣地祈禱……十二點、一點、二點……她仍不見表哥的回來,她們有點著急了,霄豔更是著急,一次次地向外張望,可是從一班班公交車下來的人中不見她表哥的影子,於是她熟練的拔了表哥電話,得知他已經(jīng)在回來的路上了,她的心才舒展了許多。
人沒有十全十美的,誰都有優(yōu)缺點;人的個性也各有不同,爲(wèi)什麼要用某種模式去塑造一個人呢?再說世界萬物都在變,她也在變,她會在一個適合她的環(huán)境中變,說實在的,而今的錦鵬感到內(nèi)疚,覺得有點對不起她了,在短短幾天的學(xué)習(xí)期間,她沒有把霄豔當(dāng)成和睦相處的表妹,他沒把她放在眼裡,可是隨著時間的發(fā)展,那師生哥妹間的綿綿情緣,讓這位師傅改變了對這位學(xué)徒表妹的看法……
“表哥,你究竟多大了?”她不知是多幾次問這個話題了。
“我……比你大得多?只是比你爸小十來歲。”他簡短地回答著。
“我不信。你是我的表哥,我想我們不會相差那麼多吧?”可不是嗎,從他的相貌來看很難看得出他是位向著三十歲進軍的人。
“信不信由你吧,你不相信的事,我也不想說服你去相信。”他笑了笑。
她驚訝道:“我爸爸四十多了……你要是小點多好呀!”天知道她此時此刻心裡裝了些什麼?只見她那眸子裡踴躍著少女純潔的火花。她那甜甜的笑聲像潺潺的溪流,把錦鵬帶入朦朧的意境:她變得那麼美了,在清澈的小溪邊她拍擊著水花,好像是在爲(wèi)鄉(xiāng)間小村裡的人們獻出的一束束玫瑰。銀白色的小溪,宛如一個迷人的天使,舞動著富於詩意的裙裾。
“爲(wèi)什麼這麼說……”他從幻境中冷靜下來。
“年齡小點我們有共同語言呀!”她的心態(tài)如清澈的水色,在不同的陽光月影下閃爍著異常豐富動人的色彩。
“有共同語言的人是受年齡限制的嗎?你能說那些處不來而離婚的人,不是年齡相仿的嗎?你能說……”她被錦鵬的一席話,一時問得語塞了。她低下頭,不知說什麼是好。只聽錦鵬接著問:
“你說我和麗麗年齡上有多大差別嗎?”
她搖了搖頭,偷笑著:“在我沒來這兒之前,我一直沒料到表哥會是這樣的一個人:我想一定會是嚴(yán)肅而又可怕並且冷若冰霜、不易接近……”
“看得出你和師孃兩個人的關(guān)係很好……”窗外,帶著花香和陽光氣息的風(fēng)吹進屋內(nèi),讓人覺得十分愜意。
“待人,要以誠相待,就要好處些,不管你信不信,不管你聽不聽我說——其實你的心裡總是和人唱反調(diào)的,你應(yīng)該找同齡人或是交些有修養(yǎng)的朋友,多與他們交往一下,過一段時間之後,你再回想起現(xiàn)在的你,你會驚奇地發(fā)現(xiàn),你變了,變得和善、友好、善解人意……依現(xiàn)在這樣下去,讓人受不了,你怎麼與和人相處?也許你以前認(rèn)識的多是女性,談?wù)摰脑掝}多是吃穿和打扮,如果你相處在有事業(yè)、有理想和愛好的人羣中,某一天待你回首,你會發(fā)現(xiàn)你的個性會像變了一個人,這就叫‘與善人同居,如入芳蘭之馨,久而不聞其香,與不善人同居,如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你不妨換換環(huán)境……”
“你是不是說女性都講吃穿打扮,沒有你們男性偉大……”她抗議起來。脈脈含春的臉上浮現(xiàn)著羞澀和淘氣。
“我不是這麼說,女性也有好的呀,我只是說……我說不明白了,反正我也不好,管你怎麼去理解了,我是和你越說越糊塗。”
“啊——啊!不要說了!”她大聲地嚷著。
“你有神經(jīng)病呀?好在她們都出去了,讓外人聽了多不文雅?你爲(wèi)什麼是這樣的一個人?”
“啊——啊!你又在教訓(xùn)人。”她就這麼阻止著錦鵬的話題。
“聽不聽由你,你實在無可救藥!不知你在想些什麼?”他搖了搖頭,不語了。他真搞不明白在這個嬌氣的表妹,那顆跳動的心中究竟想的什麼?是啊,有誰瞭解這個嬌豔而又懷春的少女的心?又有誰知道多少她的內(nèi)心世界?
不管怎麼說,錦鵬漸漸的發(fā)現(xiàn)霄豔變了,變得非常開朗而又大方,特別願意和人交往——也許她本來就這樣的一個人;也許是錦鵬的多情;也許是她在不瞭解一個人前她隱藏了自己的個性——她本來就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天使,隨著她青春的展放,她在變,她的內(nèi)心世界變得更加繁雜,繁雜得像一個迷……他不想去解開這個迷,只是隨著時鐘分分秒秒的拔動,迷底漸漸的呈現(xiàn)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