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局卷 夔龍鎖綺鳳 醉臥君懷笑 289
結(jié)局卷夔龍鎖綺鳳醉臥君懷笑289
“方纔收到雲(yún)麾將軍的八百里快報。”李公公俯身呈上快報。
軒轅聿並不願鬆開圈住夕顏的手，道：
“念。”
“雲(yún)麾將軍應(yīng)夜國燎原將軍戰(zhàn)書，於三月十八日，與之再戰(zhàn)?！?
今日是三月十七日，也就是明日。
南、西兩路大軍的戰(zhàn)況，每日都會以八百里快報的形式互相傳達。
然，這份快報，卻透著一種不尋常。
因著南面，爲(wèi)兩國帝君親征的局面，亦是主導(dǎo)整場戰(zhàn)役勝負的關(guān)鍵點。
所以，西面的戰(zhàn)況，反陷入了僵持階段，偶爾有攻守戰(zhàn)，亦都是小規(guī)模的散戰(zhàn)。
夜國卻在此時主動發(fā)戰(zhàn)書，背後的意味就值得深究了。
莫非
“皇上，雲(yún)麾將軍現(xiàn)在駐軍於何處？”夕顏輕聲問了一問。
“西面重城洛水?！?
“洛水與錫常，相距遠嗎？”
錫常是邊陲靠近杭京的魚米之城，距離邊陲洛水也是近的。
夜帝此次選擇的西、南兩處的落點，本就相距不遠，爲(wèi)的是縮短戰(zhàn)線，也好相互照應(yīng)。
“大約六日的腳程。”
“若是糧幫的水路呢？”
“沿濰河往下，錫常乃上游，洛水位於下游，順風(fēng)順?biāo)?，至多一日?！避庌@聿說出這句話，已然明白夕顏的意思。
洛水的戰(zhàn)勢早持續(xù)月餘，雲(yún)麾將軍先前從京中隨帶的糧草大部分該已消耗得差不多。
而洛水戰(zhàn)勢稍穩(wěn)，糧幫自不會錯過這個機會，軍隊從糧幫採辦糧草，無疑是雙全的法子。
只是這份雙全，如今全的，怕只是百里南的籌謀。
夕顏終是明白，之前有過隱隱不安的源頭在哪。
就在於，一切發(fā)生得太順利，以百里南的小心謹慎，怎會這麼順利呢？
果然
百里南算的，遠比他們多了一步，借力打力，陰狠至極。
“李公公，速用八百里快騎往洛水，令雲(yún)麾將軍嚴查軍糧！”
“諾！”李公公顯聽得出這句話裡的緊迫，忙吩咐一旁的禁軍往城樓下傳著這道口諭。
夕顏的手撫住軒轅聿的胸前，爲(wèi)什麼，她覺得他的臉色這般地不好呢？
似乎不僅僅是聽到那道消息。
明黃的大氅裡，他只擁緊了她。他的手，復(fù)牽起她的手，這一牽，她覺到手心被放進一件物什。
驚覺低頭，正是苗水的鷹符。
他，在這個時候，予她鷹符？
一時，心亂如麻，便如一千隻繭子在心裡繅了絲一般，千頭萬緒，卻不知從何思忖起。
“爲(wèi)什麼？”只說出這三個字，接下去的話，不知被風(fēng)，還是其他，嗆了一口，生生地哽住，再說不出。
“苗水二十萬族兵昨晚已抵達錫常?！?
這部分族兵只象徵性地駐紮在巽國騎營裡，卻不曾正式編入過任何一支隊列。
他說得並不快，每一個字，說得小心翼翼，愉她史出了什麼，更怕她難受。
但，再怎樣，都是要說的，再不說，或許，再沒有時間了。
“朕會努力每一仗都凱旋歸來，但，凡事總有個萬一，若萬一，杭京守不住了，朕要你速往錫常。那裡，並非是進攻檀尋的必經(jīng)之城，是以，應(yīng)該是安全的。並且，從錫常往西域，不過半月的路程?！?
這些千頭萬緒，隨著他這一句話，終是清明不過。
“皇上，在你心裡，我是誰？”
問出這句話，眸華歸鎖住他的，他沒有迴避她的眸華，亦沒有迴避她的問題：“你是朕的妻子，但，也是苗水的族長！”
妻子
這兩個字落進她的耳中，只在此刻，於她的心底，湮出深深的悸動。
他，視她爲(wèi)妻！
軒轅聿知道她心底的動容，未待她啓脣，繼續(xù)道：“做爲(wèi)朕的妻子，朕在，你就在，朕不在，你應(yīng)該隨朕而去。但，做爲(wèi)苗水族的族長，你忍心見到，全族那數(shù)十萬條命，也被這場戰(zhàn)爭牽累麼？”
“倘連巽軍都無法抵擋夜軍的鐵蹄，難道，我?guī)е@二十萬族兵回到苗水，就能抵禦得了夜帝嗎？”
“西域不僅僅是苗水一族，這二十萬族兵也不僅僅是苗水全族的兵力。二十年下來，苗水的族力應(yīng)該是保存得最完好的，族兵又驍勇善戰(zhàn)，只要你帶著你的族兵退回苗水，阿南應(yīng)該短期內(nèi)，出於休養(yǎng)生息考慮，都不會爲(wèi)難於你?！?
“然後呢？是不是萬一巽國難抵夜國的攻勢，你藉此把宸兒也送到苗水？”
“是，朕作爲(wèi)國君，避無可避，若你要隨朕一起走，也至少等把苗水族族務(wù)了卻，宸兒交付爲(wèi)止?！?
她凝視他，並沒有拒絕，只是堅定地道：
“好，做爲(wèi)妻子，你若去了，臣妾說過不會獨在。做在族長，我允你，必將苗水妥善安排，以及爲(wèi)我們的宸兒找到可託付之人，再隨你去?！?
一句話，她變了兩個稱謂。
沒有推卻這鷹符，她只是把它用力地捏在手心，心裡的計較，她不會說，因爲(wèi)，她不想在這個時候，仍和他起任何的爭執(zhí)。
他現(xiàn)在需要的，是心無旁騖。
他費心的安排，用心爲(wèi)她留下二十萬兵力，這一次，她接受。
當(dāng)然，這份接受後果的意味，她一個人知道就夠了。
手得捏著鷹符，哪怕實際使不出任何力，依舊用力地握住。
或許，這二十萬族兵，是另一種轉(zhuǎn)機。
“皇上，臣妾會站在這裡，等著你每一役的凱旋，這上臣妾允你的，臣妾現(xiàn)在也要皇上，允臣妾一句話，”她一字一句，清楚明白地道，“不管什麼時候，不管怎樣辛苦，皇上都要回來，別讓臣妾一個人等在這裡，這裡，風(fēng)很大，臣妾一個人，怕冷。”
他頷首默允，把下頷抵在她的頭巾上，緊緊地擁住她，城樓的風(fēng)越大，風(fēng)搖碎了浮雲(yún)，將月華一併遮攏了起來……
兵戈鏗鏘，馬鳴蕭蕭，姜厲殺戮聲的此起處彼伏，空氣裡瀰漫的，是刺鼻、腥惡的血味，在這種窒息的氛圍中，夕顏置身在兩軍對壘的中心。
她看到，巽、夜兩軍正在鏖戰(zhàn)兇狠，但，似乎沒有一人能瞧見她，她就站在那，血肉橫飛間，卻都是濺不到她身上。
透過那些血霧以及撕殺，她看到一抹熟悉的玄色身影，正馳於馬上，劍光過處，夜軍紛紛身首兩地。
隨著一聲揪心的馬嘶，另一匹正馳於玄色身影跟前的馬竟跌倒下去，原是那馬的下盤被人攻了，前蹄生生地被劈斷。
接著，她看到一身明光鎧的男子跌落馬下，奔馳於馬上的玄色身影劍光指向處，卻是並沒有向那落馬男子立刻刺去，仿似有著猶豫，在這份猶豫中，那身影驟然站起，一炳長槍便從玄色身影的胸前直刺了進去。
劍穿胸而過，胸後噴涌出一道血箭，那血色的弧光，不僅映紅了灰暗的天際，也將她的眼睛灼得生疼生疼！
因爲(wèi)，她看到緩緩倒下的玄色身影，終是朝她這望了一眼，那張臉，是她最刻骨銘心的臉，俊美無儔，卻籠上死亡的身影。
軒轅聿！
三個字從她的心尖碾過，她卻叫不出聲，因不那著明光鎧的男子，轉(zhuǎn)望向她時，正是百里南。
他的臉上不再是散溫倦怠的笑容，而是勝利的微笑。
在這讓她僅覺得恐懼的微笑裡，她猛地尖叫一聲，滿頭汗意的掙醒時，看著頭頂懸著的雪色帳幔，方知，不過是一場夢。
一場殘忍，又無比真實的夢。
她大汗涔涔，竟連中衣都悉數(shù)被濡溼，她的眸華往榻旁望去，僅有她一人，軒轅聿並沒有臥於榻旁。
掀開簾子，瞧了一眼榻旁的更漏，已是二更天了。
軒轅聿去了哪裡？
她坐起身，俯要下榻，卻見，室門輕啓，軒轅聿一身玄黑的袍裳走了進來。
又是玄黑！
這層顏色，只讓她契合於夢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