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炫煙大人投擲的地雷。瀟灑一定努力更文的。

回評一一認(rèn)真讀過。瀟灑很喜歡看。

週末不一定會(huì)更文。今天寶寶和寶爸一起出去玩做月餅的遊戲了，瀟灑才得空更一章的。謝謝大人們的鼓勵(lì)和期待，這是瀟灑更文的動(dòng)力。

-----------------

夜。

皇宮後宮。

清心居。

素色武袍的年輕將軍，負(fù)手站院中，仰頭看著四角天外廣袤的繁星。

“大人已經(jīng)站在那好久了。”太監(jiān)吉祥站在屋裡，往外張，愁苦地說，“將軍這樣清淡的性子，可怎麼是好。”

皇上昨日已經(jīng)回宮。雖說是在前朝忙著大小事宜，沒進(jìn)後宮，但這整個(gè)後宮都喜氣洋洋起來，唯獨(dú)這位中宮大人，清清冷冷。

“給大人請安?！蔽汗H自率領(lǐng)禮監(jiān)司的人，一溜進(jìn)來，跪了一地，喜氣洋洋地送吉服來了?！按笕?，這套中宮典儀，幾月前就開始趕製。後天便是祭天大禮，您正好穿。還有大後天春播禮，然後就是大婚盛典。您瞧，一共九套?！?

禮監(jiān)司的人跪著上前，給戶錦展示。不止九套吉服，還配有各種禮器，各種繁複用法，弄得清心居里的人一陣眼花。

戶錦不耐煩聽，掃了眼這一大溜的託盒，淡淡擺擺手，示意吉祥收進(jìn)去。

他帶兵慣例了，本就喜怒不形於色，惜字如金的性子。收完了東西，他不發(fā)話，衆(zhòng)人便在院子裡冷了場?！坝袆?。”到底沒忘了吉祥見天在耳邊絮絮的話，戶錦微挑的眼角掃了衆(zhòng)太監(jiān)一眼，道了句辛苦。衆(zhòng)人只覺渾身都冒著冷風(fēng)兒。

吉祥看不下去，趕緊上前，把封好的紅包發(fā)了下去。

魏公公說了些吉祥話，帶人退了出去。禮監(jiān)司的人也不敢多議論，只覺戶錦氣勢壓人，還沒正式冊封呢，就讓人心生敬畏。

---------------------------------------------------------

劉詡累了一天，在自己寢宮剛用了晚膳。正休息，見魏太監(jiān)小跑著進(jìn)來。

多日不見，這次回來，這閹人越發(fā)的殷勤。許是意識到了自身的危險(xiǎn)，魏公公對新到的連升等人，也是十分客氣。

“參見皇上?！蔽汗^來，絮絮地說些宮中這些日子的事，其中夾著自己對皇上的忠心和擔(dān)心，“方纔禮監(jiān)司送吉服過去清心居了。”

“嗯？”劉詡閉目養(yǎng)神，輕輕嗯了聲。

魏公公小心揣摩劉詡神色，奈何並不分明，也不知道這話該往哪個(gè)方向講。轉(zhuǎn)目看連升，也是一副老佛入定的樣子。他一頭霧水，小心道，“戶大人真真兒的將軍風(fēng)範(fàn)，舉手投足，都透著涼氣兒，咱們被他瞅一眼，那都覺得脖子後面有涼風(fēng)呢?！?

劉詡被他的話逗笑了。

“他帶兵慣了，就那樣?！眲⒃傇u論了一句。

“哎，”魏公公看著劉詡微微上挑的脣角，心中大定，“可不是。以前瞧著那些皇城鐵衛(wèi)們就挺神氣了，誰知見了戶大人方纔知道，什麼纔是真正的馬上將軍！”

劉詡眼睫動(dòng)了動(dòng)。

魏公公察顏觀色，更加篤定劉詡上了心，逗趣道，“將來戶大人在宮裡住下，可別把咱們都當(dāng)兵帶喲。老奴的胳膊腿兒，可操不得兵。”

劉詡又氣又笑，睜開眼睛，“胡說什麼呢?！?

“起駕吧?！?

“呃？”魏公公一愣。見劉詡已經(jīng)起身，著了便服。

他看了連升一眼，連升已經(jīng)挑了盞宮燈。

連升能去，他不能去。他立刻知道劉詡要去哪。心裡不是滋味，卻也不得不感念陛下苦心。

“太后那還沒睡呢。您不過去，太后也惦記?！彼吩卺崦媲桶偷卣f了幾句，見劉詡已經(jīng)帶人走遠(yuǎn)了。

----------------------------------------------------------------

榮華宮。

燈火通明。

新提的大太監(jiān)忠心早早地候在宮門口，遠(yuǎn)遠(yuǎn)看見聖駕過來了，忙著人回去通報(bào)，自己帶人小跑著迎了過去。

當(dāng)?shù)肋吂蛳?，“榮華宮內(nèi)侍恭迎陛下?！?

劉詡下來，“誰呀？”

“奴才是太后娘娘新任命的掌事太監(jiān)忠心。”

劉詡沒在意。早知那黑心的乳母命不久矣，是該換個(gè)人伺候了。

她幾步走過去，忽地頓下，“擡頭朕看看?！?

“是?！敝倚墓蚱饋?，仰頭讓劉詡看。

趁著通明的燈光，劉詡看到了一張柔和的臉，長眉微挑，優(yōu)美清麗的眼線微微挑起。挺直的鼻樑，淡色的脣，彷彿未語先笑般。下巴的輪廓很柔和，優(yōu)美的脖頸，一直延到太監(jiān)常服的右衽裡去。

劉詡瞳孔猛地縮了縮，有一刻，她幾乎以爲(wèi)眼前的就是慎言。

“何時(shí)進(jìn)的榮華宮？”劉詡瞇了瞇眼睛。

“回陛下，半年了?！?

“從哪來的？”劉詡沉聲。

“……回陛下，男苑?！?

劉詡嘴角微微抿起。

忠心縮成一團(tuán)，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跪著，不敢擡頭。

劉詡心頭冷笑。越過他，走進(jìn)宮去。

-------------------------------------------------------------

榮華宮。

平太后盛妝，端坐在主位。

劉詡進(jìn)來見禮，“母后，兒臣給您請安了?！彼钠桨朔€(wěn)地行了禮，劉詡起身。

平太后自她進(jìn)來就不斷打量。和自己女兒爭了這麼些年，如今自己可謂一敗塗地。如今大權(quán)已經(jīng)盡落入劉詡手中，自己總算還扣得上一個(gè)孝字。有這個(gè)孝字當(dāng)頭，不怕女兒不待見自己。

平太后心頭煩燥，臉上卻一片雍容。

“皇帝，這大半年了，你不在，哀家在這宮裡支應(yīng)著上上下下，可是不易?！?

“喔？”劉詡坐下喝了口茶，“母后真是辛苦。今後有了中宮，母后可得歇歇了?！?

平太后心道，一來就敢釋我的權(quán)？笑道，“是啊，給你大選，母后可是盡心竭力，瞧瞧，操心得人都老嘍?！?

劉詡不能再裝糊塗，“尚侍君輔佐得不好？累著母后了，兒臣定替您教訓(xùn)?！?

母女倆正較勁，門外報(bào)尚天雨候傳。

平太后招手叫傳。

知道平太后還不敢開罪尚天雨，劉詡不擔(dān)心，悠然喝茶。

尚天雨這回是換了正式的宮裝，寬袍展袖，風(fēng)一吹，飄飄欲飛。走進(jìn)來，目不斜視，“兒臣參見母后。參見皇上?！?

昨天一回來，就見過尚天雨了。這小傢伙歷練得不錯(cuò)。只是還挺黏人。劉詡想到尚天雨這些日子和平太后周旋的趣事，不禁嘴角上挑。

今日見他著了宮裝，也覺新鮮。不覺多看了幾眼。

平太后打量劉詡神色，一雙眼睛黏在尚天雨身上的樣子，不禁撇嘴。

“平身吧?！逼教笳惺?，尚天雨垂目走過去。

“坐在母后這兒。”她掛上慈愛的笑，“尚侍君這些日子可沒少操勞。後宮的事，全靠他輔佐著哀家，才一切井井有條。就說大選吧。多大的排場，小小的人兒，調(diào)停得當(dāng)，一絲不亂。終給皇上選得好中宮。”

尚天雨手被平太后握著，嘴角有些抽搐。偷目看劉詡，衝她眨眼睛。

劉詡喝口茶，淡淡笑道，“是啊。”

見劉詡沒了下文，平太后心裡氣悶，只得自說自話，“皇帝呀，雖說中宮是咱們精挑細(xì)選，可到底是外來的人。可不能失了典儀。母后本想著趁這幾日他在宮裡，好好教導(dǎo)些禮儀。誰知他一直病著，在清心居閉門不出。就連母后也宣不動(dòng)他。眼瞅著大典了，母后心裡著急。不如著尚侍君過去，他規(guī)矩好，教皇后些規(guī)矩禮儀，也好把後幾天的事周全過去?！?

尚天雨身上有多少規(guī)矩，劉詡會(huì)不知道？明顯著要拿著戶錦說事呢。劉詡不接茬，笑道，“母后誤他了。他剛從秦邊境過來，身上都是傷。且得養(yǎng)一陣才行?！?

“喔？”平太后這倒是沒聽聞過。

“是啊。也就是他硬氣，要在旁人，便是現(xiàn)在也下不了牀呢?！?

“怎麼傷成這樣？”

“他是馬上的將軍。戰(zhàn)陣上的事，說了母后也不懂。如今趁著大婚前，先接進(jìn)宮，便是要他好好休養(yǎng)。是朕不準(zhǔn)他出清心居的門。不是母后宣不動(dòng)他。”先把戶錦摘出來。一個(gè)孝字，她尚在顧忌，戶錦初來乍到，更經(jīng)不起。

“呃？”未料劉詡這樣迴護(hù)，全不似傳聞的那樣不在意。平太后頓覺打錯(cuò)了算盤，尷尬笑笑，找不出話來。

“來人。傳戶錦，見駕。”劉詡擡手。戶錦那縱是有一大堆未解決的問題，今日在太后面前見見光，是必須做的。避無可避。

----------------------------------------------------------------------

尚天雨看向劉詡。兩人對了對眼神，便各自端茶杯，以茶蓋臉。

不多時(shí)，門外有報(bào)傳。

劉詡淡淡放下茶盞，心中卻遠(yuǎn)不似表面那樣平靜。

應(yīng)該一回來就見見戶錦，總是託辭事忙，明日再見，其實(shí)是自己心裡也有些逃避。該如何面對戶錦，戶錦又該怎樣面對自己？劉詡心裡長嘆，在戶錦一事上，自己確實(shí)得費(fèi)心把握。

門外，一個(gè)挺拔的身影。戶錦著武將常服，快步走進(jìn)來。算起來，今日是他們第二次正式唔面。不知戶錦能做到什麼程度。劉詡心中有些顧慮，又隱隱有些期待。隱約覺得，戶錦不會(huì)讓自己失望。

整個(gè)榮華宮裡的人都瞅著門口，等著看這位未來的中宮如何晉見。

“末將戶錦，參見太后娘娘，參見陛下?！币粋€(gè)清朗的男聲。高大的身形利索地撩長襟，撲通跪下。推金山倒玉柱般地瀟灑三拜，透著幹練和英氣。戶錦拜完，全殿皆靜。

“呃……”平太后沒緩過神。見過不少男子，美貌英偉，並不稀奇，只是眼前這人氣質(zhì)凜冽，一雙眼睛只微微掃過來便有讓人心折的氣勢。這樣的男子，即使刻意斂著氣息，也不能不讓讓她心顫心驚。

“母后說要見見你，多日休養(yǎng)，身子可大好了?！眲⒃偤吐暤馈?

戶錦擡目，看見陪坐在一旁的劉詡。上次相見，在校場的點(diǎn)將臺上，月朗星稀，看個(gè)朦朧，此刻通明燈火下，戶錦不禁瞇了瞇眼睛。

劉詡也是目不轉(zhuǎn)睛，兩人如初見般，對視片刻，戶錦先緩過神來，“是。謝陛下。末將已經(jīng)痊癒?！?

果然通透。劉詡目中神色一緩。

戶錦已經(jīng)收回目光，垂下眼睛。

“瞧瞧，人總算是見著嘍。”平氏也緩過神來。看著戶錦俊逸的臉龐，心裡不是滋味起來。

“末將知罪?！睉翦\瞟了一眼劉詡，很上道地叩禮，“只是末將身子未愈，不便來拜見太后娘娘?！?

“哎，既入宮，便該稱什麼？”平氏拿出當(dāng)婆母的款來。

尚天雨伶俐地接話，“臣侍。將軍叫錯(cuò)了。”

一邊說臣侍，一邊稱將軍。平氏被尚天雨噎得沒話。劉詡抿脣笑。

戶錦滯了下，擡頭又看了看劉詡，見劉詡挑著脣角看他，便抿脣收回目光，雙手按地，“臣侍知罪。”

“既是臣侍，跪禮也不對?！逼绞咸籼蕖?

戶錦有些茫然，想了下，併攏了雙膝。

“嗯?！逼绞弦娝@樣逆來順受，心裡好過了些。

劉詡在一邊咳聲，“天晚了，母后要教，明日著禮監(jiān)司的人過去就可，您不也累了這許久，瞧瞧，都憔悴。咱們不擾您休息，都退了吧。”

平氏氣結(jié)，這才說了幾句，就心疼了？

＿тt kán＿C O

“晨昏定省，須知凡世家大族，皆有規(guī)矩，何況宮中?！彼钟?xùn)了幾句，戶錦跪在下面稱是，姿勢很規(guī)矩。跟著劉詡，一羣人轉(zhuǎn)眼退了個(gè)乾淨(jìng)。

-------------------------------------------------------

出了榮華宮，尚天雨瞅了瞅劉詡。

“主上，您回寢宮去？”他悄悄地問。

“怎麼，還敢來管我？”劉詡悄悄地說。

“哪敢?！彼醚劬Τ蛄顺蜻h(yuǎn)處的戶錦，搖頭嘆氣，“既然今日見了，索性您就一次把話說透吧。好好地一個(gè)將軍，把人家圈進(jìn)宮來，總該讓人家心裡落定?！?

“前幾天不是纔打傷了人，這會(huì)兒又來說這話？”劉詡笑著戳他額頭。

尚天雨不服，“哪裡是故意打傷的，只是收招不慎。他自己打架不專心，怪不得我?！?

“狡辯?！眲⒃偘迤鹉榿?。

“我好久沒胡鬧了。那次是太后要見他，我有什麼法子攔，不過是渾打渾撞罷了。”尚天雨委屈。

劉詡笑著拍拍他肩，“得了，逗你兩句。這些日子，你做得很好，辛苦了。”

尚天雨紅了眼圈，“得主上一句辛苦可不易?！蓖酸醿刹剑蛄讼?，就帶人退走了。

劉詡上了車，探身衝戶錦招手。太監(jiān)連升忙引戶錦走近前。看見劉詡伸出隻手，戶錦有些茫然。

“請吧。”連升小聲提醒。

要與陛下同車？戶錦有些驚。內(nèi)侍見他不動(dòng)，忙過來擺車凳。

“大人？”連升輕聲催促進(jìn)。

戶錦長吸口氣，一咬牙，長褪一跨，上了車。

劉詡隨意坐靠在榻上，隔著榻，看著跪坐在眼前的戶錦。

車內(nèi)和暖，和著女子淡淡的香氣。茶香嫋嫋飄出來，周遭一片綿軟。戶錦盯著劉詡面前的空茶杯，腦中一下子想起過往某個(gè)相似的畫面。

--------------------------------------------------------------

“傷，可好利索了？”

“是。”戶錦喉嚨有些緊。他垂目又看了看劉詡面前的空茶杯，空著的手指悄悄握緊。

“方纔瞧你一邊胳膊不太利索，不敢大動(dòng)，可是傷著筋骨了？”

“無礙。”戶錦垂頭，連聲音都啞了。

“……不自在？”劉詡頓了會(huì)，笑道，“和朕這樣談話，不自在？”

戶錦咬脣，“不是?！?

“哎，”劉詡攤手，“不是你託尚老俠帶信，要見朕嗎？”

戶錦反應(yīng)過來，原來這又是陛下給自己的獨(dú)對了。上次在點(diǎn)將臺，這次在陛下的車駕裡。每次都讓他始料未及。

戶錦緩下口氣，長跪起來，把她面前茶杯滿下，“陛下請喝茶。”

劉詡笑著接下，喝了口嘆氣，“還當(dāng)你要一直渴著朕呢。”

戶錦被她一句逗笑，氣氛緩和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