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夕陽西下,幻境之中的一切悲歡離合已化作薄霧淡去。前世種種迷霧重重,令言芷珊雙眸的震撼之色難以言喻。
“忘了告訴你,你前世的記憶早在千年輪迴之中消磨殆盡,剛纔你所見的,並非你一人的記憶,而主要是我從傅絕靈魂深處竊取來的,與琴靈的記憶融合還原這段模糊不清的往事。”
“什麼?”言芷珊墨眸微微一愣,此刻她對心底的猜想更加篤定。
白澤緩緩收回法力,表情肅然道:“魔心執念轉世爲人,成爲今日之傅絕,傅絕乃魔君孤歾分身,千年之前那顆被遺棄的魔王之心。”
“你的意思是……若要救夜瀟凌,需要傅絕的相助?”言芷珊試探著緩緩開口,心中卻是亂作一團。
好吧,她承認她真的被前世的情緒影響到了,對孤歾的愧疚再度在她心底紮根發芽,延續到了傅絕身上。
白澤的沉默無疑是默認了她的猜想,她最不希望牽連到那個人,是唯一的解救辦法。
言芷珊雙目悽迷望,包含柔情的水眸凝望對面沉睡樹下的夜瀟凌,緩緩移近,此刻的他就像陷入永眠的殭屍,面色枯萎,陰森恐怖,冰冷的屍體沒有絲毫溫度,安詳地閉上雙眸,脣邊的血跡已然乾涸。
言芷珊緩緩依偎著夜瀟凌胸膛席地而坐,顫抖的指尖撫過那張枯萎的面容,沒有絲毫害怕,只有滿滿的心疼,“瀟,我一定會救你的……”
“想要救夜瀟凌需要啓用誅音天雷魔陣,若你能說服傅絕,我再告訴你下一步。”白澤雙手環抱故作高深道,一臉不情願的模樣泄露了他仍然不想出手救治的想法,漫不經心間有意無意又附上了已句,“不過,此等逆天改命的作法可是會折陽壽的。”
白澤的話無疑在言芷珊的心底掀起陣陣漣漪……
言芷珊替夜瀟凌蓋上面罩,扶著他一步一步回到了絃音閣,一路上她的心跌跌撞撞,萬般糾結,她在心底一遍又一遍說服自己,她不是琴靈,她是言芷珊,前世的恩怨情仇與她何干,她只想和夜瀟凌好好的生活,說她自私也罷,狠心也罷,她都無所謂。
可是,有些人,她早已不能視作無所謂。
翌日,言芷珊約了傅絕絃音閣相見,是夜,月如鉤,照銀窗,依舊當年初遇時那間雅間,清幽別緻,檀香芬芳撲鼻,路經連廊外便可聽見悠揚琴聲婉轉動人。
難得她沒有爲他安排幾個美姬作伴……
傅絕一襲紫袍明媚,含笑推門而入,瞧見朦朧紗幔內那抹娉婷倩影,輕撫琴絃,餘音繞樑,引人入勝。
一曲罷,琴聲歇,傅絕勾脣輕笑道:“言兒今日心情應當是極好。”不然也不會這般待見他。
言芷珊緩緩從帳內而出,清婉一笑,欲言又止的複雜目光盯著傅絕許久,方纔艱難開口道:“傅絕,你……可否幫我救一個人。”
“救人?”傅絕神色一頓,察覺她眼中透露的異樣,“救誰?”
“夜瀟凌。”她開門見山也不拐完抹角,而傅絕卻在聽到某個名字之時感到驚訝。
“我知道我不該這樣自私,不該奢求你去救他,但是……我是真的沒有辦法了……夜瀟凌還活著,但他被蝙蝠血魔俯身,你是魔君孤歾的分身轉世,白澤說只有你才能幫到他……”言芷珊悽楚的眸光懷揣著最後一絲希望投向一臉茫然的傅絕,貝齒咬著下嘴脣如斯難以啓齒。
“魔君?分身?言兒你到底在說些什麼?”傅絕脣邊的笑意微微一僵,遂即撲哧一笑,彷彿聽笑話般不以爲然地拍了拍芷珊腦袋,戲謔笑道:“言兒,你是不是又犯迷糊了……”
“不——我很清醒,我說的是真的,你見過神獸白澤,你知道的,我並沒有騙你!”霎時言芷珊堅決地打斷了傅絕的戲謔玩笑,表情嚴肅。
一時之間,室內氣氛凝結成冰,她此刻的認真,她眼中的期許哀求叫傅絕胸口一窒。他見過白澤,他已相信這世上有妖魔鬼神一說,但他不想相信。她還說了什麼來著?讓他去救夜瀟凌?
彼時,言芷珊瞥見傅絕眼中流過一絲淒涼悲傷,她咬了咬牙,繼而咯咯巴巴道:“白澤說,可能會折陽壽,如果你不願意,我會……另想辦法……”她已下定了決心,若傅絕不肯相救,她便親手殺了夜瀟凌再自殺隨他而去。
“所以今天你找我就是爲了讓我救他!哈哈哈……言芷珊,你能再偏心點嗎!”他怒了,怒火中燒的魅眸正怒視著她。他的質問卻叫她無言以對。
言芷珊的沉默叫傅絕抓狂,他斷然別開了臉,負氣不去看那張會令他心痛至崩潰的臉龐。
言芷珊深深納了口氣,夜風吹過,寒冷刺骨,斜望著他的背影,頎長的紫色魅影在窗前月光照射下顯得那樣孤單落寞。
她想,她是真的傷了他,亦如前世琴靈負了魔君孤歾,今生,她辜負了傅絕。
“絕……”她欲言又止,低著眉頭,心口揪成一團。
“絕”她的不明情緒的輕喚叫他心頭一軟,已經很久沒有聽到她這樣叫他了。
再次聽到卻是在這種時刻,傅絕邪魅的脣角扯過一絲苦澀,冷眸微微一瞇,頓了頓,淡淡開口:“想我救他不是不可以。”
“……”言芷珊心頭一顫。
“十年,用你作交換,十年之內,呆在我的身邊,決不見他!你辦得到嗎?”傅絕怒火中燒的魅眸之中增添了幾分殘忍霸道的狠戾之色,轉身直逼言芷珊雙眸,震懾她顫抖的心靈。
“好!”她竟想也不想就一口答應了。
這一刻,傅絕的臉色一僵,她果真答應了他無恥的要求,答應陪他十年,可這卻等於給他判了死刑,他的胸口堵得慌,彼時,他只想大笑,“哈哈哈……”誇張的笑聲,笑得眼眶赤紅,不知是太高興還是太悲傷,他的威脅成效了,她終於屬於他了。半響,他性感魅惑的脣角擒起一絲邪魅冷笑:“言兒不許反悔!”
他卑鄙,他無恥,他寧可讓她永遠恨著他,也不要成爲她生命之中的過客,就算是恨,也要在她的心中霸道一處角落。
“決不反悔!”言芷珊果決點了點頭,黯然將墨瞳深處那抹悲傷埋葬,任憑一滴淚自心間無聲淌過,沁透心脾。相約之時,她便已下定決心,無論他提出什麼條件她都會答應他,只要他肯出手救夜瀟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