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劍在夜瀟凌手中凌厲如風，仗劍刺來，身型暴轉，白衣決然，劍風旋轉而起，劍招快隱，直取首級。水伊兒一驚冷不防，撒手橫出一柄彎刀迎擊，硬碰之下，激起劍光點點，水伊兒接連後退，也不施硬，遂以巧力化招。靈巧的身姿躲過了致命一擊，借力轉身，回身丈遠，夜瀟凌一愣，不料她的武功竟然有了如此精進。

憑武功，她是打不過他的，幾招下來，水伊兒自認落了下風，挑、撥、架、掛，閃躲，且盡力避開奪命冷劍，險象環生，可是她一點不著急，反而覺得越發有趣，她還有殺手鐗沒拿出來呢。然而，夜瀟凌已經沒了耐心與之周旋，玄冰烈焰掌蓄勢待發，水伊兒知道她定是逃不過了，遂也不逃了，玉足輕點，身子後仰去，與他鋒利的掌風平行。

“夜瀟凌，你不能殺我，若我死了，她也活不成！”就在那一掌就要落在她身上的一刻，水伊兒貿貿然丟出一句話，難辨真僞。只見她的紅脣挑起一個邪魅的弧度，柔媚之中帶著一股陰暗之氣。

夜瀟凌渾身一震，掌風之中蘊藏的內力猛然一收，而奪命的大掌卻沒有收回的趨勢而是翻手狠狠掐住了水伊兒的脖子，這樣纖細雪嫩的脖頸，彷彿只要他稍稍一使力就會斷掉。

“你說什麼！”夜瀟凌隱忍著怒力質問道。

水伊兒十分滿意的看到夜瀟凌此刻一陣青一陣白的僵硬表情，“我在她身上種下了“子母雙生蠱”，若是我死了，她也活不了。哈哈哈……你萬萬想不到吧，她的命已經和我牢牢綁在了一起。”這種巫蠱咒術，是她翻閱所有的醫書古籍從一本殘破的上古秘術之中找到的。

“……”

而水伊兒趁著夜瀟凌失神之際狡猾地掙脫了夜瀟凌的鉗制，遂即躲到被點了穴道的言芷珊身後，撫著胸口喘氣。對上夜瀟凌將信將疑的深邃冰眸，水伊兒卻是一臉篤定，“你不信？我會讓你信的！”

遂即，她拾起那柄打鬥時遺落的彎道，揮刀在自己的手心劃破開一道傷口，然而就在水伊兒劃傷自己的同時，言芷珊竟然覺得手心也像被人狠狠劃了一刀，忍著吃痛，目瞪口呆地看向自己的手心，一時驚恐萬分。真是邪門，相同的位置，竟然莫名其妙地裂開一道深深的刀口，漸漸鮮血溢出，沿著掌紋蔓延，滴落地面。

“卑鄙！”吃驚不止言芷珊，夜瀟凌也爲之震撼，不禁謾罵出聲。

“你知道嗎，我的心裡有多喜歡你就有多恨你，你毀了我的一切！你比耶律楚，比傅絕還要可恨，他們只是明著傷我利用我，可你卻揣著明白裝糊塗，你一早就知道我個細作，一早就知道我的目的，卻不道破，讓我自以爲是，甚至一廂情願，死心塌地替你做事，你叫我入宮我便入宮。我以爲我爲你做了那麼多，你會對我有所不同，哪怕……是一點點的憐惜……”

水伊兒複雜的目光看向夜瀟凌，陰冷的恨意深處是憂鬱柔光，她手上卻牢牢握著一把彎刀，抵著言芷珊咽喉，因愛生恨，已經讓水伊兒原本漂亮的臉蛋兒變得扭曲，甚至猙獰恐怖。

水伊兒至今還記得多年前的一個夜晚，月光如水，自打他誤將她當做某個人緊緊摟在懷裡之後，她的心裡面對於他便起了變化，她開始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他。

這夜，她一如既往跟在他身後，只是默默的跟著，不說話也不敢出聲打擾。他如同往日，喝得醉醺醺的，只是銀面底下那一雙冰冷的眸子很深，他好像還醒著，又好像已經醉了。

“你，過來?！?

他在叫她嗎？躲在斑駁樹影下的她，心絃跳動，顫顫巍巍上前，不敢直視他的臉，只聽到他問了一句，“爲什麼跟著我？”

“稟王爺，奴婢只是擔心王爺喝醉了，夜深了容易著涼?！彼患偎尖獯鸬?。

“醉？本王倒是想真醉……”夜瀟凌一抹淡漠的餘光掃過眼前這個玲瓏剔透的嬌柔美人兒，深邃的目光一頓，從頭到尾，細細將她打量了許久。只見他緩緩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淡淡開口道，“你替我做一件事，若做好了，本王不會虧待你。”

那是他第一次正眼看她，寬大的手掌輕輕拍了拍她瘦削的肩膀。

“一切但憑王爺吩咐，王爺想要伊兒做什麼，伊兒就做什麼！”這一刻，她天真地以爲她已經取得了他的信任，在他痛失所愛內心最脆弱的時刻。她天真地以爲終有一日，她可以取代他心裡想著那個人，得到他的愛。

他說，“本王會給你一個新的身份，擇日入宮?！?

於是，她入宮了，爲了他去接近夜祈淵，打探消息，配合他一朝逼宮，登基爲王。而後，他也的確沒有虧待她，沒有按照夜狼皇族的祖制讓她連同所有妃嬪一起爲淵帝殉葬。僅僅只是這樣，沒有更多。

然後，那個女人回來了，他心底一直放不下的那個女人又回來了。

她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對那個叫做言芷珊的女人呵護備至，爲她不顧朝臣反對，爲她建一座梨香苑。這樣偌大一座後宮，居然真的沒有了妃嬪，只有一個皇后。

如今想來，她還是會忍不住恨得牙癢癢，她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

崖邊，颯颯寒風，吹得人的衣衫呼呼作響。

水伊兒一臉怨懟地望著夜瀟凌那冷漠如冰的臉龐，心中百味具雜。

原來，越是專情的男人越是狠心，這話是真的。

“笑話，一個細作口中的忠心，你覺得朕會相信？”對於水伊兒滿心怨恨的質問，夜瀟凌不以爲然，冷聲道，“留你在身邊，不過是爲了揪出幕後主使，讓你入宮不過是爲了支開你?！北緛碇灰龎虬卜郑蛔龀瞿切┨羲綮芥瓊ι簝旱氖虑?，他可以放過她，可是她不識好歹，竟然設計他。只是沒想到她竟然可以逃出軍營，還變成如今這幅模樣。

“哈哈哈……細作……是啊，我是細作！可據我所知，她言芷珊來到你身邊之時，也是個細作！爲什麼你可以相信她，卻不可以相信我，爲什麼同樣是細作，她可以得到你的愛，而我，你卻連一個笑也不肯給我！”水伊兒撲哧一陣冷笑嘶吼，彷彿在自嘲，又彷彿在訴盡心中的忿忿不平。

“她是她，你是你！這個世上沒有第二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