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也覺得奇怪，一個單身的老婆婆，六十多歲的樣子，腿腳有些不利落，走路還拄著柺棍，她說話也很奇怪，給我米的時候，嘴裡還絮叨著什麼做了虧心事的人都是要遭到報應的。當時我聽著有些不順耳，但是爲了向人家討飯，只能忍著，另外我覺得她真的很厲害，竟然知道我做了虧心事！”

肖鼓這個時候想到婆婆的話，覺得這個婆婆好神奇，不但知道他們是躲難的，還知道他做了虧心事。

太子似乎還有些不痛快，但是看到肖鼓這樣地爲了自己忙前忙後，上山下山的，胳膊腿上都是血口子，也就原諒了他。畢竟他是心疼自己的母親和妹妹。想到此，太子接過肖鼓的稀粥喝了兩口，忽然覺得噁心，放下碗，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過了一會，太子睡著了，接連不斷的打擊和顛沛流離，讓這個從小長在皇宮裡面錦衣玉食的太子實難承受，他的精神徹底崩潰，入睡以後就開始夢囈，滿嘴的打打殺殺，肖鼓在太子的額前一模，好燙啊，太子發燒了！

這可怎麼辦？要是這樣燒下去，天這麼黑，天氣又這樣寒冷，太子穿得又很單薄，在這個冰冷的山洞裡面怎麼能夠熬得過去呢？

雪還在下著，一時半會還不會停，離這裡最近的就是那個婆婆的家。看樣子婆婆的心地還是很善良的，乾脆就到她那裡求她讓太子休息上一夜，天明再想辦法。

這是唯一的一個辦法了。

肖鼓只好艱難地揹著太子到婆婆的小屋中去躲避風雪。

翻過一道樑，過了一個山谷，終於看到了那一絲絲微弱的燈火，必備不堪的肖鼓就像一個溺水的人在垂死掙扎中看到了求生的稻草。

“婆婆，開開門！我是先前黃昏時候來討飯的人，我的夥伴發高燒了，我們沒有地方禦寒，您心心好，讓我們到你的家中去御禦寒好嗎，也可以只讓我的朋友在裡面，我在外面就好。”肖鼓揹著太子到了婆婆的家，用祈求的口吻說。

“別咬了！”還是磨蹭了好久，在大黃狗不停地狂吠中，婆婆對大黃狗嚷了一聲，那隻狗還真聽話，立刻停止了叫聲。

婆婆終於開了門，還是拄著柺杖，雖然天黑，但是聽口音她知道還是黃昏時候來討米的那個小夥子。從相貌上看，這個小夥子不像是壞人，說話也很有教養的，身上還揹著他的因發燒而昏迷的夥伴，把肖鼓累得滿頭大汗。婆婆把他們讓進了屋。

肖鼓把太子放在婆婆的火炕上，太子依舊昏迷著，身上滾燙。

婆婆點著麻油燈，拿來點燒酒，在太子的腋下、手心、脖子搓了好久，然後拿來一條棉被給太子蓋上。面無表情地對肖鼓說：“你也挨著他睡吧，這個小夥子不要緊，天明他就會退燒的。”然後拄著柺棍去了東屋繼續睡覺。

肖鼓又是對婆婆一陣子感謝。可是婆婆的話似乎很少，好像沒有聽見一樣顫巍巍地走了。

肖鼓也折騰得又累又乏，很快就睡著了。

當肖鼓再次醒來的時候已是天明，聞到了婆婆熬好的小米粥散發出的誘人的香味。

是餓了！

“喝點粥吧！”婆婆顫巍巍地端著一碗小米粥走了進來。

沒有想到的事情發生了。這個時候太子也醒過來了。可是他突然坐起來，盯著這個婆婆看，竟然發覺這個婆婆面熟，似乎在哪裡見過，可是一時又想不起來。

但是當太子和婆婆的眼神四目相遇的時候，婆婆突然驚慌失色，手裡的粥碗沒有端穩竟然啪地一聲掉在了地上，粥撒了一地，還濺了婆婆一身。婆婆也顧不得去收拾，連忙迴轉頭，似乎很害怕太子，想要逃跑的樣子。可是因爲年老，腿腳不利落，被門檻絆了一下，吧唧一下子摔倒在門檻上。

看她的樣子摔得不輕，似乎很難一個人站起來。

“婆婆！你這是怎麼了，腿腳不利索怎麼還跑？！”肖鼓連忙過去攙扶婆婆。誰知這個婆婆竟然賴在地上不起來，還拍著大腿嚎啕大哭起來，嘴裡不停地喊著：“報應啊，報應啊！都是我做的孽，報應這麼快就來了！”

肖鼓看到婆婆的反應莫名其妙，回頭看看對婆婆怒目而視的太子，又看看嚎啕大哭的婆婆，不知道這兩個人之間又會有什麼樣的淵源呢？

“說！你究竟是什麼人，爲啥陷害我，我和母后什麼時候讓你縫製龍袍了？你是受何人指示，竟然這樣喪盡天良地陷害我們母子？”太子掙扎著走過來，顫抖著手，憤怒到咬牙切齒地對著婆婆質問。

肖鼓全明白了，他參與了陷害太子的事情，但是他沒有見過這個婆婆，不知道這個婆婆竟然就是那個縫製龍袍的裁縫。

竟然有這樣巧的事情！難怪太子這樣質問他。

“難道婆婆你也有什麼難言之隱嗎？”肖鼓覺得這個婆婆一定也和自己一樣是被二皇子挾持的，他不顧及太子的情緒，把可憐的婆婆攙扶起來。

“太子，我對不起你啊，當時我要是不那樣說的話，二皇子就要殺了我的全家老小。我就那麼一個兒子，兒媳婦剛剛給我生下一個孫子，你說我能讓二皇子把他們都殺了嗎？要是光殺我一個老婆子，我也不在乎，可是我捨不得我的孫兒啊！他纔剛剛滿月啊！所以我才滅了良心說了違心的話！當初我就不該學那手藝啊，會啥受啥害啊！”老態龍鍾的婆婆轉身又對太子下跪，用蒼老的聲音悔恨地說。

太子短短兩天內，就知道了三個陷害他的人。太子妃，肖鼓，和作僞證的婆婆，當然最大的罪魁禍首是他的弟弟二皇子。

太子氣得直咬牙，原本蠟黃的毫無血色的臉，現在變得有些發青。

“太子，就原諒婆婆吧，她和我一樣是迫不得已的啊！”肖鼓同情地攙扶起婆婆，爲她向太子求情。

“原諒不原諒還有什麼意義呢？太子妃我的媳婦，還有你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都可以背叛我，多一個陌生的人背叛又有何妨？哎……”太子萬念俱灰地閉上了眼睛，也許他不願意面對這個骯髒的世界中的骯髒的人。

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母后，太子不知道還有誰是他可以信賴的人！

“那麼婆婆你又是怎麼來到這裡的？”肖鼓不解地問婆婆。

“還不是那個遭天殺的二皇子乾的好事。他答應給我好多錢，讓我們一家人過上衣食無憂的日子，可是誰料想，這個人竟然是言而無信的。就在我說了違心的話以後不久，老王家的兒子要娶媳婦，讓我去給他們量幾身袍子，就在我給他們量尺寸的這麼大個會兒子，家中就來了人，把我的兒子媳婦和我那可憐的小孫兒都殺了。我要是早回去一會，也被殺了。因爲去量袍子的尺寸，我這個該死的老婆子竟然倖免於難。於是我就一個人偷偷來到了這裡過日子。看到前面的三個墳了嗎？那就是我的兒子媳婦還有我那可憐的孫兒！“婆婆說著又落起淚來。

“我本想和他們一起死的，可是沒有人收屍啊，我們全家不能都沒人埋吧？好心的老王頭用他們家的馬車幫我把屍首拉到這裡來，幫我埋了。素日裡我經常給他們家縫縫補補的，也沒有要他們錢，這個人還真的很有良心，我吃的米都是他給我送來的。這間小房子是原先的一個獵戶，光棍漢死了，他活著的時候和老王頭關係很好，因此老王頭我就住在了這裡。”婆婆抹著眼淚、擤著鼻涕說。

肖鼓擡眼往院子前面一看，就在這家小院籬笆牆外不遠處並排挨著埋著三棵墳，墳上的土還很新鮮。

突然肖鼓感到毛骨悚然。

他的母親和妹妹的屍首至今不知被拋屍何處！

想到此，肖鼓的眼淚撲簌簌地流了下來：“二皇子，我一定要殺了你！我一定要爲我的母親和妹妹報仇！”

肖鼓憤怒地說出了這些話，婆婆也感到很吃驚：“小夥子難道你也憎恨二皇子嗎？你的家人也被害了嗎？”

“是的，我的母親和妹妹……”肖鼓已經泣不成聲了。

正待肖鼓和婆婆共同訴說著彼此的傷心事的時候，突然一個黑衣人影從小院前面的叢林中一閃而過，

“誰？……”肖鼓問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