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嬴政在攻下韓、趙、魏、燕四個中原大國後,把下一個進攻的目標鎖定在南方大國楚國身上。楚國地域遼闊,歷史長達八百年,嬴政對這個物產豐富,富饒大國垂涎已久。
楚國是戰國七雄中幅員最爲遼闊的諸侯國,它的疆土包括了河南、安徽、江蘇、浙江、江西等長江中下游地區,軍事力量也雄極一時。兵強馬壯,橫掃中原,直至現在楚國的實力依然不可小視,尤其是楚國還有一個著名的將領,西楚霸王項羽的祖父項燕。
秦王政二十二年初夏,鎮守關外抵禦匈奴的大將軍蒙恬攜妻兒回到咸陽,同行回來的還有在平定原趙國境內的剩餘反秦勢力和攻燕時變現英勇的李信。
昔日那個骨瘦如柴在咸陽街頭爲重病的妹妹搶餅充飢的少年此時身穿鎧甲,威風凜凜的跟在蒙恬身後跪在大殿中央聽封。
營養不良的身子長高了許多,單薄的身子也強壯起來,眉宇間帶著只有從疆場上回來的人才能擁有的氣魄。
年紀雖小又是初上朝堂,但身職都尉的李信絲毫沒有被嚇到,整個人從容淡定,面對高高在上的秦王陛下的詢問也回答得條理清楚,沒有絲毫膽怯。
嬴政看了蒙恬的上書,又對李信在殿上的表現十分滿意,因而對其大加讚賞,稱其嫌勇,大加賞賜。
蹲在大殿陰暗角落裡的扶蘇透過縫隙看著殿上發上的一切,都說只有當過兵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以前扶蘇不相信,現在他打心底相信這句話。他敢肯定現在的李信絕對不是自己一腳就能踢暈的主,看那身板捏死兩個自己都綽綽有餘。
還有濛鴻,整個人也變了好多,自己跟人家一比簡直就是個沒毛的小屁孩。在自己不知道的這幾年裡好像所有人都發生著變化,卻只有他還被人當做小孩子哄,有夠抑鬱。
把手裡的果核丟在地上扶蘇灰溜溜的悄悄離去,心裡很受傷,他也想當一個純爺們兒。
雖然至今還沒有逛遍整個王宮,但迷路還不至於,無意間又把自己自虐了一把的扶蘇情緒低沉的打發走掩不住擔心的瑤娘和翰繁,一個人晃去宮中內務府專門給御用小木匠魯花安排的院落。
看著院子裡堆放著七零八落的木頭殘骸扶蘇就知道這魯花又在致力於研究開發的工作中。“魯花!魯花!哥們來了!哥們進……我閃!”剛一推開房門扶蘇就見有東西直朝自己砸過來。
好歹也是習過武的人,即便不是天下無敵但也足夠躲過迎面而來的東西。右腳畫出半弧,身子微微一側,腰身往後輕移。一切就如同鏡頭慢放一般,射來的不明物體擦著扶蘇的胸口閃過落在院子裡,在地上砸出一個小淺坑濺起塵土。
這把虎軀單薄的扶蘇震得一抖,五臟頓時乾坤大挪移。
“魯花,你要死啊!”後怕的扶蘇破口大罵,如果不是他躲得快胸口就要被打個青印了。大步穿過凌亂的屋子,一把扯起還在鼓弄手裡的東西的魯花。“跟你說找個沒人的地方弄這些東西,你怎麼就不聽!”
“這裡平常是沒人來啊!”魯花木訥的對激憤的扶蘇說道。
什麼叫氣死人不償命?這就叫氣死人不償命。
鬆開勒著魯花衣領的手扶蘇走上前看著擺在桌上的東西,仔細一瞧竟發現是一個縮小版的投石機,而剛剛射出去的石子正是從這上面發出的。
幾根木條用麻繩捆綁就能做出這麼有威力的投石機,扶蘇不得不感嘆魯花的手巧。史書上記載楚國地域廣闊,軍力不俗,如果秦軍進攻楚定已攻城戰爲主。而投石機是攻城時最好的武器,只是現在投石機的結構很簡單,一根巨大的槓桿,長端用皮套或是木筐裝載石塊,短端繫上幾十根繩索,當命令下達時數十人同時拉動繩索。
但魯花現在發明出來的投石車在結構上有了變化,使石頭被投擲的更遠,威力更大。如果秦軍用這種東西攻城就是十個楚國也不在話下。
給了魯花一個熊抱,扶蘇對羞紅了臉的男人說道:“想不想做個大的,試試它的威力!”這傢伙簡直是人才裡的人才。
“想,當然想,只是我……”沒有這個財力和人力,想到此激 情高漲的魯花蔫了下來。“秦國以騎兵和步兵爲主,打仗講究一個‘快’,這東西做大了便會笨重,影響軍隊……”
“這些不用你擔心,我給你搞錢,你只管做你的研究!”
“大王子,魯花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就是得到你的賞識!”激動握住扶蘇的雙手,魯花紅著眼睛誠懇道。
“魯花,哥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也是認識你!”
……
“王將軍!”賞賜完蒙恬和李信,嬴政讓他們退回到席座上,轉而看向位於武將之首的大將軍王翦。
“老臣在!”跪坐在席座上的王翦朝上座的嬴政先是一拜,然後纔不緊不慢的站起身走到大殿中央叩禮。
嬴政看著下方雙鬢已經有些花白,爲了大秦的天下常年在外征戰的老人心中感慨萬千,他永遠記得當年自己能被迎回咸陽正是因爲此人率領秦軍打到邯鄲城下。只是那時他正值壯年,而轉眼見當日豪情萬丈誓要爲大秦打下六國的人現在已經子孫滿堂。“如寡人命老將軍領軍伐楚,可需多少兵將。”
深思一下,王翦朝嬴政一拜,道:“伐楚老臣需要兵將六十萬!”
眉角微微一挑嬴政輕笑,“李都尉可是不認同?”看見跪坐在蒙恬身後的李信露出不認同和不屑的神情嬴政直接點名把人叫出。
利落起身大步上前,李信對臉帶笑意的王翦見過禮後朝上座的嬴政叩禮道:“啓稟大王,臣只需二十萬兵馬便可拿下楚國。”
李信話音未落馬上引的朝上一片譁然,都竊竊私語起來。有人說他是無知小兒過於自傲,也有人說他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有魄力。
蒙恬和王賁對視了一眼然後雙雙沉默,但緊皺的眉頭卻表示他們二人並不贊同李信的話。
擡手一揮令朝堂上下安靜下來,“哦?王老將軍你怎麼說?”嬴政再次看向神情未變的王翦。
“回大王老臣還是那句話,非六十萬不可。”
“李都尉?
“二十萬足矣!”李信堅定的語氣和態度令衆人再次竊竊私語起來。
聽了李信的話嬴政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接著便下旨封李信爲先鋒,率二十萬秦軍進攻楚國,蒙恬從旁協助。
得已領兵伐楚李信驕傲的昂起頭轉身看向王翦,想要給這已經年老變得膽怯的老將難看,哪知人家並不覺得怎樣,臉上依然帶笑,悠然自得的走回座位。
退朝時李信攔住要離去的王翦說道:“李信謝王‘老’將軍!”
“李先鋒客氣!”看了李信一眼,王翦大笑而去。王賁、蒙恬緊隨其後,在經過李信身邊時一個只是淡淡瞟了一眼,一個眼露失望。
這時朝上的百官還沒有都離去,有不少人看見了這一幕。王翦的從容寬厚顯得李信太過小家子氣,讓人看了笑話。
站起身李斯先是看著王翦離去的背影接著又看向站在大殿中央面露窘迫被人譏笑的李信,他若有所思的望向已經沒有人的上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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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信?”清點著自己錢物的扶蘇轉頭看著已經換下冕服的嬴政,“記得,搶我肉夾饃那個人,怎麼了?”
“他在燕、趙之戰中表現英勇,因而爹便封他爲先鋒率二十萬大軍伐楚。”洗過手嬴政在桌邊坐下,見兒子在點錢問道:“做什麼?”
“什麼?”
“問你點錢做什麼。”
“魯花做東西需要錢。”
又是那個魯花,嬴政發現扶蘇跟這個木匠在一起的時間要遠遠多過和自己,心中生起不平。於是有些發酸的說道:“內務府養得工匠難道給得錢少,還需要你這個大王子往裡面填錢!”如果不是看這木匠手巧還有些用處,自己定當把這人趕出宮去。
把東西打包好,扶蘇把用不上的掛墜、瑪瑙交給趙高讓他換成銀子交再拿回來,這才走到桌旁坐下。“他總給我做私活,也不好用內務府的錢,一碼歸一碼,再說這次他做的可是個好東西!”用手遮住嘴扶蘇小聲對嬴政說道。
能做出什麼,還不是一些沒有的東西! “說說看,要真是有用的東西那這錢爹就從國庫裡出。”心中哼哼嬴政不覺得這兩人湊在一起還能弄出什麼。
國庫,那是什麼概念!雖說不是取之不盡,但也是自己這點小錢的百倍、千倍。“當真?”
“隨口說說而已。”不被人信任嬴政很傷自尊,於是對扶蘇愛答不理起來,哪怕這人又是夾菜又是倒酒,獻媚的很。
扶蘇拿過兩個飯勺把它們勺口相疊勺尾相異的放在飯桌上,然後用力拍下被壓在下面的勺尾。只聽‘縢’的一聲上面的勺子就被彈飛出去落在門口,飛得很遠。
“這是……”放下手裡的碗筷嬴政起身走到門口撿起地上的勺子,轉身看先正端著盤子把他自己最愛吃的菜撥進碗中的扶蘇。“你們怎麼想弄這種東西。”投石機在秦國並不常用,所以便被人忽視。
端著飯碗拼命的往嘴裡扒食,扶蘇一邊嚼一邊噴著米粒說道:“上次我和魯花在院子用竹棍撬石頭,誰知道他就有了做投石機的想法,這兩天已經弄出了一個,就是小了一點。所以我們倆打算湊錢弄個大的試一試……我覺得這東西攻楚的時候興許能用上。”又往嘴裡扒了兩口飯。
“何意見得。”放下手裡的東西嬴政把手邊的杯子推到扶蘇面前。
“楚國地遼城多,而且他們的城牆都要比其它諸國高出許多,如果按往常那樣爬梯子攻城犧牲太大。況且我聽魯花說秦國的投石器大都是一根棍子栓個筐了事,就是扔也扔不遠,如果城上城下互扔咱們絕對吃虧。”瞧他爹不說話扶蘇悶頭吃起飯來,並提醒自己一會兒吩咐下去讓晚飯時再做一盤這菜,沒吃夠。
目光盯著毫無吃相的扶蘇,嬴政問道:“可知爲何爹會派李信率二十萬伐楚,而不是讓王翦老將軍帶領六十萬?”
端著碗歪頭想想,扶蘇奸笑道:“四年滅了四個諸侯國,平均一年一個,現在只剩下兩個,統一在望年免會因激動而是滋生驕傲輕敵的毛病,過於著急……不過爹能這麼問我就表示你已經發現自己過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亡羊補牢爲時不……幹……幹……嘛……這麼看我……”扶蘇險些被嬴政突然沉下的臉嚇得噎住,把沒說完的廢話連忙都嚥進肚子裡不敢再吭聲。
用手指一下下敲打著桌面,這是嬴政發怒前的徵兆。“爲父在你心裡就是這樣分不清輕重緩急的人?”
嚥下嘴裡含著的飯菜扶蘇用力捶捶胸口,結巴道:“不不不……不是……”真不是他說的,是史書說的。“我是……開玩笑的……”
“哦?那蘇兒說說不是開玩笑的!爲父爲何棄王老將軍不用,只這一次機會哦!”伸手掐掐扶蘇的臉,再收回時嬴政便瞧手指上粘著米粒,正要蹭掉哪知手指突然被人含進嘴裡。
怕又惹嬴政生氣,扶蘇一見他手上在自己的臉上粘了米粒便想到這個人是有潔癖的,於是他馬上毀滅證據一口含住嬴政的手指吞下米粒。“玉不琢不成器,李信就是那玉。這丫太囂張了必須滅滅氣焰,不然還真以爲天下就他自己一個將軍了。以楚國的面積趕著打趕著佔別說二十萬,就是六十萬都不夠……”
扶蘇說什麼嬴政根本沒注意聽,他只是盯著自己剛剛被人含過的手指,眼睛有些發直。手指被含 住的那一剎那嬴政居然感到全身一麻,腦中空白。
“爹,爹!你說我說的對不對?”扶蘇扯扯不說話的嬴政,見他盯著帶有自己口水的手指看以爲嬴政是嫌棄上面髒,於是訕笑的撩起衣襬給嬴政擦拉擦手指頭。“乾淨了,乾淨了!”
看眼手指,再看眼兒子,嬴政臉色不太好的收回手。“李信雖是將相之才,但沒吃過敗仗也升得太快,難免會產生自滿。也許這次伐楚能讓他有所改變,知道行軍打仗不是那麼容易。受些教訓也好,他日定能成爲大秦必不可少的良將!”
“爹你果然高瞻遠矚,想得長遠,兒子佩服。”拿起筷子扶蘇夾了一塊肉放在嬴政的碗中,“爹吃肉。”。
“不了,我吃飽了你自己吃吧!”說完也不等扶蘇再說什麼嬴政直接走出去。
看著桌上每一盤菜裡都有被自己噴撒的米粒,扶蘇終於知道他爹爲何明明沒吃飯卻說吃飽了,原來是嫌髒。“別浪費,別浪費,鋤禾日當午,粒粒皆辛苦!”
站在殿外嬴政盯著自己的手指不放,過了很久才抱在手掌裡縮進衣袖中。“來人,宣王翦大將軍進宮!”瀟灑的一甩衣袖,嬴政朝議政殿走去。
啃著手裡的骨頭扶蘇突然想起件很重要的事情,那便是研究經費的事情他爹還沒表態。
到底給不給公款,不給總得給報銷吧?最次也得給報一半啊,不然他可就真的虧大了,扶蘇心中嘀咕。
作者有話要說:上一章的留言牆角角看了,關於那個‘冬末’問題引起的誤會不知大家看見沒有。裡面所謂的秦王政二十二年冬末,指的是一年裡前面那幾個月,也就是快要春暖花開時,二、三月份,不是年末的十一二月,這個是倫家說的不明白,一會兒去改!
嬴政爹已經對小蘇蘇有了莫名感覺,不知大家瞧見沒有,沒瞧見回去從瞧。
小蘇蘇馬上就要和項羽會面,至於會怎樣嗎......咩哈哈.....倫家不告訴你,反正和項羽他媳婦兒虞姬有關係!
另外牆角角明天去外市公幹,所以明日得停更一次,還望大家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