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見到程義的舉動，衆(zhòng)人不覺都是愣住了。

“他大伯，你這是做什麼？”苦月娘也有些驚呆了，她沒想到程義這麼一個自尊的人，此刻竟然會跪在了自己的面前。俗話說得好，男兒膝下有黃金，似程義這種人，想必就是見到皇帝，可能都不大樂意下跪，沒想到今兒卻給自己的弟媳下跪了，這可真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預(yù)料。

“對不起，程全的死，全都怪我，你放心，我一定會給他報仇的！”程義擡眼看著苦月娘，非常堅定地說道。

“你先起來吧，”苦月娘擦擦眼淚，想要伸手去攙程義起來，又覺得不大合適，最後只好是嘆了一口氣道：“都是一家人，這都是命，誰也奈何不了。他大伯你就不用自責了，現(xiàn)在這個緊急關(guān)口，你再這麼耽擱，等下子官兵來了，我們可就又要死人了。現(xiàn)在這一大家子還指望你撐著呢。”

“是了！”聽到苦月娘的話，程義這才反應(yīng)過來，連忙起身，收拾好武器，跟著衆(zhòng)人向著隘口奔去了。

這邊，幾個女人目送男人們的身影沒入了夜幕之中，面色都是變得有些凝重。這個時候，苦月娘反而鎮(zhèn)定了下來，開始拉著妯娌們說起話來，安慰她們不要太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

夜幕深沉，山風呼啦啦地颳著，爲了不暴露蹤跡，所有的火把都已經(jīng)熄滅了，營地裡面一片黑壓壓的，背後的那道一線天的山口更是不時發(fā)出一陣陣的鬼號聲，幾個女人縮身躲在一起，都是心驚膽戰(zhàn)。

而此時，程主一帶著程苦月和小球，卻是早已深入到了一線天之中了。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說起來，程主一既然對程苦月寄予如此大的期望，甚至不惜賠掉自己的老命保護他，那他現(xiàn)在怎麼又突然不管不顧這“鬼門關(guān)”之中的種種危險，非要帶著程苦月一起進去呢？

這個事情，多年以後，當程苦月再回想起來的時候，卻是給出了一個絕對出乎所有人預(yù)料的回答。

“那個時候，他就已經(jīng)開始在預(yù)謀著了。”程苦月說。沒有人明白他話裡的意思，但是，大家卻是能夠從他說話的語氣和神情之中，感受到一種莫大的感傷。從這個情況看來，當時程主一帶著程苦月進到了一線天之中，似乎還真是沒有打什麼好主意。可是，當大家問程苦月當時到底發(fā)生了什麼，他卻是打死也不願意說了，甚至還幫程主一說了很多好話，說他爲了程氏一族的復興，付出了生命，是值得所有後背敬重和尊重的長者。

這個事情，一直到後來，大家都快把這段往事淡忘了的時候，也就是程苦月最後出現(xiàn)在家族之中的那個晚上，大家才明白當初究竟發(fā)生了什麼。

根據(jù)程苦月的回憶，當時他跟著大爺爺程主一，還有師兄小球，一起進到了裂隙之中，當時小球打著火把在前面開路，程主一一手端著旱菸袋，一手牽著他。

那個時候，他已經(jīng)從那種被程全靈魂附體的狀態(tài)之中恢復了過來了，甚至，當時他都有點不記得自己剛剛所做過的事情了。後來，一路走著，程主一就一邊和他說了剛纔的狀況，然後，到了這時，程苦月才知道自己的父親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

程主一本來不必這麼早就把這個事情告訴程苦月，他本可先將這個事情隱瞞下去，待到這次的危機解除了之後，再找個合適的機會，把事情和孩子說一說的，可是，他卻沒有這麼做，他非常殘忍地道出了真相。

原本，他以爲程苦月得知了這件事情之後，情緒會非常悲慟，可能會哭鬧個不停，但是，他錯了，程苦月聽完整件事情之後，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道：“爲了家族犧牲，爹爹是好樣的。”

小小年紀，說出這樣的話，而且是面對最親之人的逝去，居然連一滴眼淚都沒有落下來，甚至連傷心的模樣都沒有，當時差點沒把程主一和小球嚇死，還以爲程苦月傷心過度，變成傻子了呢？

但是，就在他們正在疑惑的時候，程苦月卻是緩緩地擡頭看了看他們道：“爹爹沒有死，他一直都跟在我的身邊，他在看著我呢。”

聽到小傢伙的這個話，程主一和小球?qū)ν艘谎郏蠹s明白了什麼，不覺是一起點了點頭，沒再說話，悶頭向前走了過去。

一邊走著，程主一一邊就瞇著眼睛用餘光四下查看著，不過他卻並沒有去查看前面的情況，反而是在查看著程苦月和他身後的狀況。

讓程主一感到好奇的是，他這麼看了一圈之後，竟然是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的異常。這使得他心裡不禁在懷疑程苦月方纔的那句話。按照程苦月剛在的說法，程全的陰魂很有可能正跟著他們，程苦月也很有可能真的看到了跟在他們身邊的程全了，可是，爲什麼程苦月能夠看到，而他程主一卻看不到呢？難道說真的是自己老眼昏花了，不中用了嗎？

但是，就在程主一正在疑惑的時候，卻被程苦月硬拉著停了下來。

“苦月，咋啦？”程主一停下身來，側(cè)身看著程苦月問道。

“爹爹走到前面，在那兒看了一會，進去了。”程苦月說話間，擡手朝前面指了指。

見到這個狀況，程主一和小球都是微微皺了皺眉頭，接著四下看了看，發(fā)現(xiàn)兩邊依舊都是豎直上下的石壁，整個裂隙也不足兩丈寬，地上都是沙石，不怎麼平整，走起來有些費勁。裂隙裡面可能是因爲長年沒有什麼陽光的原因，幾乎沒有什麼植物生長，只在接近地面的地方，有一些苔蘚，石縫裡偶爾也有一些雜草，不過也沒啥其他的。

這個時候，程苦月所指著的地方，是一處非常普通的巖壁，並沒有什麼異常的地方。程主一和小球來到那石壁前面，仔細查看了一番之後，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什麼狀況，最後只好搖了搖頭，對程苦月道：“靈魂和活人是不一樣的，他們想要鑽進石壁裡面去，也並非是不可能的。”

“可是，他進去之前，招手讓我也進去，”程苦月突然說道。

聽到程苦月的這個話，程主一不覺一怔，隨即瞅著那石壁看了又看，沉吟了半晌之後，扭頭又把四周查看了一大圈之後，這才又回到那石壁前，伸手在石壁上摸了摸，爾後又把耳朵貼在石壁上，用力地拍了拍石壁，隨即面色一震，站直身，對小球道：“的確有問題，這裡面是空的。”

“肯定隱藏著什麼，”小球說話間，把背上的一個大簍筐卸了下來，那裡面裝著他事先準備好的一些工具。

放下簍筐之後，小球從簍筐裡面抽出了一根兩尺長的生鐵撬棍，在手裡掂了掂，問程主一道：“敲開？”

“嗯，我給你掌著火，”程主一接過火把，領(lǐng)著程苦月退到了一邊，而小球則是吐口唾沫搓搓手，掄起撬棍就對著那石壁夯砸了起來。

小球身高一米八九，長得五大三粗，極爲壯實，再加上練過武，兩個膀子又粗又大，不知道有多少力氣，當下，撬棍掄起來之後，沒要多久，那堅硬的石壁就已經(jīng)被砸出了一個拳頭深的石坑，而這時，只聽“庫擦——”一聲悶響，小球的再一棍子下去，一下子把大半截棍子都插進了石壁裡面去了。當時，幸好他反應(yīng)快，連忙收手，這纔沒把自己撞在石壁上，而那撬棍也沒有掉到石壁裡面去。

“通了？”見到這個狀況，程主一連忙走上去。

“嗯，等下，我再撬大點，這石壁比較薄，石質(zhì)雖然硬，可是太脆了，不夠結(jié)實，好開鑿，”小球說話間，一聲低吼，兩手把著撬棍，左右開弓，這邊撬，那邊鑿，不片刻就在石壁上開出了一個兩尺寬，一人來高的黑洞口來。

見到這個狀況，程主一皺了皺眉頭，走到洞口，先拿火把往裡面照了照，這麼一照之下，兩人不覺都是突然一愣，一下子都撤開了眼睛，不再往裡面看了，似乎那裡面有什麼非常恐怖的東西一般。

程苦月人比較矮，沒能和程主一以及小球一起就著火把的光芒往裡面看，他只能是拽著程主一的手，伸頭從兩人中間的空隙位置偷眼看了看裡面的情況。

這麼一看之下，程苦月禁不住也是有些愣住了，甚至是有些好奇地歪著腦袋往裡面瞅著，搞不明白那裡面的東西到底是個什麼玩意。

此時，藉著火把明滅不定的光亮，程苦月大約看到那洞口往裡，只有不到五尺深，只是一處很淺顯的石穴，穴內(nèi)石壁打磨地很光滑，並沒有什麼異樣，讓程苦月好奇的是，在那石穴的底部，有一尊石頭雕像，那雕像大約一人來高，並不是人形的，而是一隻蹲在地上的狐貍形象，那狐貍低著頭，兩隻前爪按在面前，尾巴豎在身後，給人的感覺似乎它正在往外看，讓你情不自禁地就想往那狐貍的眼睛位置看，可是這麼一看之下，卻赫然發(fā)現(xiàn)那狐貍只在腦門上長了一隻眼睛，而那眼睛卻並不像狐貍的眼睛，反而像是一隻非常迷人的人類眼睛，你從那眼睛裡面甚至可以看出嫵媚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