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天氣並沒有像想象的那樣轉涼,相反偶爾還會出現酷暑。就是這樣一個不能再普通的夏末,楚涵卻開始了他的大學生活。
路上,客車還在以自己最大的力氣向前飛奔,兩旁的樹木不斷地向車後閃去。楚涵輕輕的將頭從靠背上擡起向車內看了看,旁邊的叔叔依然在睡著並且時不時發出鼾聲,其他乘客也在各自做著自己的事情。窗外風景隨著車的向前行駛剛剛在眼前出現便隨即消失。向窗外望了一會,楚涵覺得有點頭暈便將視線從窗外收了回來。他又看了一眼旁邊送自己來上學的叔叔,想到這一路上雖然沒有像火車那樣人擠人,但是幾個小時的車程也真的是很折磨人,心中便充滿了感激。
楚涵將頭又靠回了後面的座子靠背,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大腦裡瞬時閃過很多的疑問:父親難道生意忙的連送自己來學校的時間都沒有嗎?自己即將上學的滄市是個什麼樣的城市啊?那些高中同學們都去了哪裡呢?突然,楚涵睜開了眼睛,他的大腦停留在了對夏嵐的回憶裡。對於這個和自己從初中到高中都彼此默默喜歡的女孩,卻在高中畢業時因爲自己的一句話而消失的無影無蹤。她去哪裡上學了?我們以後真的沒有機會再見面了嗎?夏嵐你真的不肯原諒我嗎?楚涵的心開始痛了,越想下去心就越痛,直至呼吸困難。楚涵咬住嘴脣並揮起拳頭向著自己的胸口狠狠的捶了下去,伴隨著肋骨的疼痛大腦漸漸停止了想念,楚涵也慢慢恢復了平靜。這樣的止痛法其實對楚涵來說也早已經習慣了,自從夏嵐離開後,他每次都用這樣的方法讓自己停止想念。
平靜下來的楚涵又慢慢的閉上了眼睛,這次他什麼也沒有想,因爲他也不敢再想,就這樣靜靜的睡去也許是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
不知道睡了多久,一陣汽車喇叭聲將楚涵從睡夢中吵醒。他睜開眼睛向窗外望去,一棟棟鋼筋鐵骨構成的建築物高低不平的向遠處延伸出去,顯然滄市到了。
伴隨著客車的進站售票員從前面的座子上站了起來,順手從自己的座位上拿起了喇叭喊道:滄市到了,大家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準備下車。
看著車窗外面的這座城市,楚涵心裡沒有一點以前自己想象這座城市時候的興奮,倒平添了一絲陌生的淒涼。
楚涵站起來收拾夏嵐高中時送給自己單肩背,雖然這個單肩背也會使他心痛,但是他還是捨不得扔掉。叔叔這個時候也醒了,他看見楚涵在收拾揹包,便站起來對楚涵說道:楚涵,我先下車去了,咱們的兩個拉桿箱還在後備箱裡,我去把它們拿出來,你收拾好了就下來找我。
好的。楚涵邊收拾邊回答了句。
叔叔拿起座位上的上衣慢慢的在人羣后面向車頭移動去了。楚涵檢查自己的單肩背,入學通知書、學費都在裡面。將單肩背拉上後背起,楚涵也向車頭走去。
下車後看見叔叔拉著兩個拉桿箱在那邊等自己,楚涵走了過去並從叔叔手裡接過一個稍小的拉桿箱。其實這兩個拉桿箱裡面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一個是被子,一個是衣服。
叔叔,咱們去車站門口打車吧。
你認識去學校的路嗎?叔叔邊穿上衣邊問。
不認識。
你們學校沒有發過地圖嗎?
沒有。說著楚涵拉起拉桿箱向車站出站口走去,叔叔後面跟著。
來到門口,很多車租車停在路邊,見到又有一羣人從車站裡走出來,司機們迅速尋找到各自的目標。突然一個人衝到楚涵面前,他手裡夾著一根剛剛燃燒不久的煙。
打車嗎?他的地方口音不是很重。
水利學院你認識吧?楚涵停住腳步問道。
當然認識,但是今天到水利學院全部25塊,不打表。說完他吸了一口煙,隨即被吐出來的煙霧融合到了空氣裡。
爲什麼不打表啊?楚涵有點疑惑。
今明兩天專門接學生不打表。
那豈不是你們說多少錢就是多少錢了?叔叔有點憤怒的問道。
你去問問別的車今天都這樣,再說就是不打表我們也不會亂開價的,要不誰還打車啊,是不是?嘿嘿,我們也是掙個辛苦錢啊。司機見叔叔有點生氣便嬉皮笑臉的說。
行了,走吧。叔叔不耐煩的說道。
好嘞,跟我來。司機說完猛吸了一口煙,然後用中指將手裡剩下的煙重重的彈在了地上,菸頭在與地面接觸的一瞬間火星也向四周飛了出去。
和叔叔將拉桿箱放進後備箱,叔叔坐在了副駕駛上,楚涵坐在了後面。出租車開始在這座陌生的城市中穿梭,楚涵透過車窗看著這個城市,突然家鄉、媽媽、高中老師和同學一遍遍的從腦子裡閃過,楚涵的心裡感受到了一種與想念夏嵐不同的心痛,而且這種心痛還促使著眼淚在眼眶裡轉圈,他竭力的控制著自己,不能讓眼淚掉下來。
楚涵,想家了吧?叔叔突然間說話了。
沒,沒有。楚涵邊低著頭回答邊用右手掐著自己的腿,讓疼痛去戰勝自己的眼淚。
怎麼能不想家啊,我今天接的好幾個去學校的孩子摟著自己的父母都哭了。司機一邊開車繼續說道:現在的孩子啊嬌生慣養,一點出息都沒有。我們小的時候十幾歲就開始幹活了,吃不好,穿不好,但是那個時候的精氣神就像老虎一樣,什麼苦沒有吃過,什麼罪沒有受過,現在的孩子不知道多幸福。
我們那年頭就是這樣啊。叔叔在一邊搭了腔。
雖然對叔叔與司機的這樣的談話,楚涵心裡很不願意聽,但是他並沒有說什麼,因爲最起碼現在叔叔不會再和自己聊天了,否則自己真的會哭出來。
車繼續向前面開著,只有紅燈會停下他的腳步,也許紅燈纔是汽車的女神,他們願意爲自己的女神在繁忙的世界裡哪怕駐留一秒鐘。
楚涵的情緒隨著叔叔與司機的聊天也慢慢平靜下來,窗外一條長河從這座城市中穿過,整個城市被他分成了兩半,但是一座座大橋又將城市連接了起來。
車子總算不再飛馳,因爲它到達了自己的目的地。楚涵把錢付給了司機的同時並勸道:司機師傅,其實你們今天接送學生最應該打表的,因爲你們多要出的幾塊錢對於很多農村人來說是自己捨不得花的。
不會的,今天家長來送孩子,這幾塊錢它們爲了孩子不會較真的。司機接過錢笑著說道。
你們應該去和別人這樣要錢,不應該這樣對付學生。說完楚涵顯得有些生氣。
我們這一年也就這兩天好日子啊!哈哈。司機說完開車繼續去車站宰客了。
看著出租車離自己遠去,楚涵有點無奈,不過他又想道,難道這些出租車這樣要錢不正是因爲我們給嗎?如果我們都不給,它們還敢這樣要錢嗎?想到這裡楚涵咬了下自己的嘴脣,拉起拉桿箱和叔叔向學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