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來的遲早會來,不論你是願意還是不願意,是感恩還是負責,總之有些事認定了你就落不下了你。
蘭家煌叼支菸走進了喻文辦公室,無意的向牆上望了望,問:“燁輝走幾天了?”
“五天,後天該會回來的。這次出差的時間不長?!庇魑囊贿呑鲋盅e的事一邊回答他的話。
蘭家煌搖搖頭,哀嘆著坐在沙發(fā)上,仔細吸進兩口煙後又道:“有個事給你談,你現(xiàn)在有空吧?”
喻文聽罷,放下手裡的活,習慣性的拿起筆和本子走來沙發(fā)旁,坐定後問:“什麼事?”
“吳小姐她,她要你去她財務室工作。我和她談了好幾天,但她就不讓步,非要我把你調上去。”他停了停,見喻文沒發(fā)言又道:“其實我不想讓你上去,因爲我和燁輝都希望你搞人事,如果要你人事、財務一起做那又太累人了,不把你調上去又得罪了我老婆,這事兒還真不好辦?!?
喻文舞動著一串串蘭家煌吐出來的菸圈,思考了片刻後說:“那我一起做吧,你和吳小姐我都不得罪。”
“我也想過讓你一起幹,但是那樣的話你會很累。哎,我看還是算了?!碧m家煌說這話時心裡有些明白喻文的想法了,他有些暗喜但又表現(xiàn)得並不是很輕鬆的樣子。
“沒事,年輕人多學習,多努力,日子過得纔有充實感。也不爲難你們,也安了我的心,我喜歡做人事,但又不好拒絕吳小姐,所以想繼續(xù)留下併兼做財務上的工作。”喻文很實在的說出了自己內心的想法和對人事工作的熱愛。
蘭家煌聽罷放心了,他一直想聽的不就是喻文說這話嗎,所以他很滿意的點點頭,扔掉了手上的過濾嘴,站起身來道:“那你安排好工作,樓上樓下的跑會很累,但我相信你會做得很好?!?
雖然很多時候喻文覺得沒必要表揚她,但蘭家煌或霍燁輝都會對她說一兩句讚賞的話,害得她總感覺自己是個未長大,還不能獨擋一面的小女孩。
製造三課對面那棟樓是前年修建的,本是爲音響部蓋的新廠房,但那棟樓還未修起音響部就搬回了集團總部,於是那樓一峻工便分給了物料課。霍燁輝看了看,覺得內部結構太簡單,空間很大,所以想也沒想便直接讓堆放了產成品。也正因爲這成品庫房的空間大,堆放產品高而多所以在那裡聚會的人也很多,啥部門的人感覺累了都會借上廁所之名去那裡休上一息,輸疑惑是贏兩個小錢,買包煙換瓶酒對工人來說都是好事。肖鵬在庫房轉了無數(shù)次還就是沒發(fā)現(xiàn)那個中翹門兒呢。
這天,肖鵬又嘴裡嚼著檳榔兩手反背在身後,不快也不慢地開始在車間轉悠起來。自上次逮住孫雲(yún)後他的話就漸漸變得多了,去製造課時總愛與車間的文員拉上一會兒話。
他走到一排堆著十幾個週轉箱高的角落,似乎聽到裡面有什麼動靜,但擡頭一看那高度,憋了憋嘴便不以爲然的走了。
肖鵬那老頭越來越讓人看不透了,大老遠偷來他老婆的法國香水送給制三課文員,還很得意的宣稱喜歡這姑娘。不僅如此還大肆與二樓、三樓的美女、帥哥開玩笑,常搞得那些還沒談戀愛的女孩臉通紅著低下頭,不敢再與他打招呼。漸漸的他被列入了同事們飯後的論點排名中,他的形象也成了寫字樓裡流傳時間最長的笑話。
喻文被一大桌子的對賬單埋沒了,她接手的12個客戶中就有龍興最大的客戶集團—美申,這以前是吳靈青親自負責的客戶,但現(xiàn)在她要爲她三個剛開始上學的孩子安排家務、輔導功課,也就只好找來喻文替她打理了。
美申集團旗下有8個分公司,他們每月與龍興的往來賬務有近兩百萬,喻文當時還真不敢接手,但吳靈青一再的勸說所以她最終還是隻有接下了。
喻文與其他幾名會計一樣一聲不吭的核對著每一筆進出庫明細。她太不希望在自己手上出現(xiàn)什麼問題,所以每到結算期她便將精力全灌注在了這些對賬單中。
她時而擡起頭在電腦中搜索出一兩行記錄,時而又用鉛筆在對賬單上劃個記號,還不時用計算器加減幾個數(shù)字。突然,她皺起眉頭,反覆翻找電腦記錄和對賬單後眉頭鎖得更緊了。
她伸了伸腰,轉向吳靈青說到:“吳小姐,上個月美申八廠有筆貨好像有些不對。”
吳靈青並沒看賬單,憑藉她多年的財務經驗,她知道接下來該教喻文怎麼做,所以她連頭也沒擡的道:“查查物料那邊的出入庫記錄,如果覺得還是不對就問問業(yè)務部負責這家客戶的業(yè)務員?!?
她點點頭,進入操作系統(tǒng)後又仔細的再次查了幾遍,顯然還是沒結果。她無意的輸入產品代號最後四個尾數(shù),但竟意外發(fā)現(xiàn)了那批貨曾有好幾次出了又入、入了又出的記錄。
她思量著顯示屏上那兩條記錄的進出情況,有些程序是她並不瞭解的,可她卻總想把自己經手的工作做得更好,於是她撥通了客戶採購部的電話。
“哦?退貨啦?那請問大概是什麼時候退的?”對方的回答讓她有些意外,於是她不停的追問起一些她想了解到的消息。
“大概在二十幾號,具體時間你查下退貨單,上面寫得很清楚,還有就是從我發(fā)給你的對賬郵件中也能查到這筆退貨的最後日期。”對方採購是個中年男人,不像女人那樣喜歡慢慢解釋,對喻文的追問有點不耐煩。
她似乎並沒聽出對方的情緒,又接著道:“我手上現(xiàn)在沒有退貨單,系統(tǒng)裡也沒有倒出這一記錄,所以沒法與你的對賬郵件覈實這筆退貨。”
“那你去問你們物料吧,我們退貨都會有你們物料人員在場接收纔出庫簽單的?!睂Ψ綊褓徍芸鞉炝穗娫挘粝掠魑囊荒樀聂d悶。
她想了想是該去物料課查查這筆單才行,於是她打去一個電話,確定了經手人現(xiàn)在在廠裡後就很快趕去了物料課。
她開門見山的問:“上個月美申八廠有幾筆退貨?”
物料員摸了摸眼角的地方,這是他以前戴眼鏡落下的毛病,直到現(xiàn)在做了眼部手術也還會不自覺的將手伸到那個地方。
“記不起就查查你的退貨單吧,我現(xiàn)在正對賬翻翻你哪兒的單,看有沒有漏掉的?!庇魑挠謱λv到。
物料員憋憋嘴,並不怎麼想答理她,便支唔著說:“現(xiàn)在,沒、沒空,我一會兒給翻翻吧。”
“用不了多長時間,我就找一張單,我還趕著回去對其他賬目,你就現(xiàn)在給我看看吧?!庇魑囊桓焙苤钡臉幼?,壓抑著心裡的不快。
物料員慢慢縮縮的拿出手頭上的退貨單,用眼角逛了眼喻文後才遞給她,並說:“上月的,想要哪張單自己找。”
喻文在工作上並不會在乎別人的眼光和看法,她只專心於她所牽涉到的工作,對這樣的眼神她根本就會視而不見。
她的臉色越發(fā)暗淡了,將頭埋得更低,試圖找出那張美申八廠的退貨單,但看起來結果並不理想。
她擡頭看了看辦公室,高聲叫來了經手的物料員,問:“美申八廠應該還有一張退貨單沒有錄入電腦,是22號的?!?
“怎麼會,貨物已入庫的退貨單全在這兒了,沒有就沒有退貨?!毙♀纷佑行┬n的回答她。
“沒有退貨八廠採購發(fā)來的對賬單上怎麼有那筆退貨?”
“我怎麼知道?!蔽锪蠁T收拾起退貨單,站在一邊盯著喻文。
她想了想又道:“你再想想看上個月有沒有貨退回來了但還沒有辦理入庫手續(xù)的?!?
那人搖搖頭,說:“貨退回來後給品檢部,不論是返工還是報廢都得先入庫,所以最多也就在第二天辦理入庫,沒入庫絕對不可能?!?
“你先查查再說吧,也有可能你給忘了呢?!?
“不可能,就算沒入庫我這兒的退貨單該有吧。八廠採購是不是弄錯了?!毙♀纷雍芙^對的對喻文講,對自己的工作感覺很是完美。
喻文覺得物料員說得也對,就算沒入庫也該有退貨單吧,所以問題可能還真是出在對方採購上。她撓撓頭沒再多說什麼便離開了物料課。
她一路走一路思考這筆賬,路過一樓業(yè)務部時正好看到負責美申八廠的業(yè)務員,她又撓了撓頭並走了過去。
“那筆貨退來退去好幾次了,最後退回來的日期應該是22號。”業(yè)務員謝強說起這筆退來退去的歪貨便有些不快,抱怨似的拖長聲音告訴她。
喻文有些糊塗了,照謝強的說法22號就真有那筆退貨,爲什麼物料那邊就沒有退貨單、系統(tǒng)裡也沒有入庫記錄呢?她擠攏兩道原本分散得很開的眉毛,問:“退的時候那邊有開退貨單給我們嗎?”
“奇了怪了,沒開退貨單我們怎麼能把那些東西從別人廠裡搬出來,那肯定是有開單的?!敝x強說話就喜歡這樣直接,他的直接也能讓人感覺到一名業(yè)務員的冷傲,讓人不能再問下去。
喻文擡頭看了看對面的一排小辦公室,人事部的門關著。她嘆出口氣,又問:“貨回廠裡入庫了沒呢?”
謝強望向她,道:“這我怎麼知道,我只負責生產下單、跟單、退貨等事情,有沒有入庫你去問物料吧,出、入庫是他們的事?!?
喻文哦了聲,若有所思的走了。現(xiàn)在唯一的辦法就只有再聯(lián)繫美申八廠的採購,因爲只有在他那裡才能得到那張退貨單。
她又撥通了美申八廠採購部的電話,向客戶要退貨單?這顯然是一個不大的笑話嘛,但她要證實貨物的走向就必須要到那張退貨單然後再去與物料理論這個問題。
對方爲了證實那批貨確實己經退了,所以也沒太費勁就將退貨單傳遞給了喻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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