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委屈的時候不能哄,越哄越委屈,況昭寧幾日昏沉,夢魘繁雜,一會兒夢見自己病死了,一會兒又夢見六哥是個早早夭折的孩子,不該安安穩(wěn)穩(wěn)活到這時候,更荒唐的是夢見郭絡(luò)羅氏嫁給了八爺做福晉,可叫她混亂極了。
好在一睜開眼睛,都不是真的。
昭寧委屈了好一會子,這才含著淚稍別開臉,這是不好意思了,都成了親的姑娘了,哪兒還有拉著阿瑪額娘哭著撒嬌的。
“這幾日甚是炎熱,阿瑪額娘身子如何,我這身子一貫強(qiáng)健的都不慎中了招,阿瑪額娘該好好保養(yǎng)著纔是。”
玉琭拿帕子給昭寧擦臉:“還說呢,越是你們年輕的越是不在乎身子,熱了便拼命用冰,屋裡湃得冷颼颼的,一出門便覺熱極,冷熱交替焉能不病。”
“我和你阿瑪,甫一入夏便開始每日用一盞清火降燥的茶水,身子可比你強(qiáng)。”
昭寧笑笑:“那額娘趕緊著人將方子抄給我,我和舜安顏可得學(xué)著些了。”
玩笑兩句,玉琭見舜安顏還在門口立著,頭都快抻出二里地了,就想著好好看昭寧一眼,乾脆起身拉著康熙爺先回去。
“聽說你同額駙也是好幾日未曾見了,知道你身子穩(wěn)住了我和你阿瑪便不擔(dān)心了,且同額駙好好說說話吧,待你身子穩(wěn)妥了,回公主府住幾日也使得,總歸你皇瑪瑪跟前兒有人陪,你可鬆快個幾日。”
昭寧未嫁時得額娘打趣怎也不會紅了臉,而今倒是不能聽這話了,忙坐起來恭送阿瑪額娘,紅著臉垂著眼皮兒,阿瑪額娘走之前她都不敢多看舜安顏一眼。
外頭傳來舜安顏見禮的聲兒,昭寧支著耳朵聽著,似皇阿瑪還特囑咐了舜安顏幾句,昭寧聽不真切,臉上更紅,忙叫身邊的小丫鬟伺候她梳梳頭,躺了幾天了,只怕是不能看。
昭寧還沒收拾好自個兒呢,舜安顏便急匆匆的進(jìn)來了,一把攥住昭寧的手,上上下下緊張瞧著。
“快快躺下!快快躺下!身子可還有什麼不舒坦的地方,這幾日吃用了什麼?”
昭寧反握著舜安顏的手,第一感覺是汗津津的,繼而才察覺是冷汗,難爲(wèi)著三伏天叫舜安顏緊張成這樣子,昭寧鼻尖兒微酸,又想起自己那夢裡死去的感覺了。
“我只當(dāng)是再見不著你了,誰能想到區(qū)區(qū)中暑還能要了命去?”
舜安顏原就緊張不已,一聽這個心頭更駭,還不等昭寧的淚落下來,他倒是先抱著人哽咽了。
“你說什麼傻話!若真是、、、真是那般情形,我必不茍活於世!”
“昭寧,你就當(dāng)可憐可憐我,莫再嚇唬我了,我盼著能同你成爲(wèi)夫妻那麼多年了,你怎捨得我先走?”
小夫妻倆抱頭哭了一陣兒,將後怕道盡,這才依偎著說著體己話,誰也不嫌誰狼狽,就是熱也要摟在一處。
然舜安顏不能在暢春園留宿,待將近入夜,到底還是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二人新婚燕爾,自然不捨得分別,萬歲爺雖允昭寧過幾日回公主府小住,可昭寧是個孝順的,沒得有了額駙就忘了皇瑪瑪和阿瑪額孃的道理,然著天氣若是她每日這般往返,只怕?lián)尾涣藥兹沼值弥辛耸顨馊ァ?
同巴爾善商量著,不如二人住在京郊的院子上,如此不僅每日得見,去暢春園也十分方便,只是勞舜安顏每日出門得提早小半時辰,這對舜安顏來說可不是什麼麻煩,只要每天都能見著昭寧,便是叫他不吃不睡也情願。
昭寧身子漸好,然這天兒還是熱得蒸籠一般,比往年得多用十之三四的冰仍是覺得不夠,這當(dāng)主子的尚且難以忍耐,更況平民百姓。
康熙爺憂心百姓,更擔(dān)心旱災(zāi),在暢春園中住著仍是三日一朝,十分勤勉,因著提早預(yù)防著了,便是旱也不甚眼中,至八月中,終是降下甘霖,康熙爺心中放下一樁大事,百姓也個個歡喜。
更有一喜事是昭寧有了身孕,著太醫(yī)一看,竟是二人剛成親那幾日就有了,這孩子也是個命大的,做額孃的又是中暑高燒又是昏迷不醒,竟也不知不覺保住了。
太后娘娘和玉琭歡喜至極,還特結(jié)伴去了娘娘廟爲(wèi)昭寧和孩子祈福,然回程時,二人閒聊倒是說起六爺和郭絡(luò)羅氏了。
二人成親也已然有一年多了,郭絡(luò)羅氏是半點(diǎn)兒動靜也無,人家老七、老八做弟弟的都接連有好消息傳來,也甭管是不是嫡福晉有孕,然只要有了好消息便是添福的好事兒。
偏郭絡(luò)羅格格自個兒沒消息也罷,府上一個格格和一個侍妾也沒好消息傳來,六爺先前還直言府上不想再進(jìn)了新人,可見郭絡(luò)羅氏是個霸道善妒的,自個兒生不得也不叫旁人爲(wèi)六爺開枝散葉。
玉琭倒是不及,全看孩子們就是了,太后娘娘可沒這麼開明,此前她是喜歡郭絡(luò)羅氏不假,可這喜歡也得看看要同誰比,要說親近,還得是下頭的皇子皇孫更親。
“莫不是郭絡(luò)羅氏的身子不妥當(dāng),哀家早先便想著請?zhí)t(yī)過去瞧瞧,開方子給郭絡(luò)羅氏養(yǎng)養(yǎng)身子,可又怕她心裡不舒坦,然這都一年半了,再等下去豈不叫人笑話。”
“她郭絡(luò)羅氏的顏面不要緊,六爺整日在外行走卻是要臉的,叫人道一句懼內(nèi),像什麼樣子。”
玉琭忙給太后娘娘遞了盞茶去:“娘娘消消氣,我倒是覺得胤祚還頑劣,再等幾年成熟些做阿瑪也使得。”
“再說了,什麼裡子面子,我瞧著他且享受旁人說他懼內(nèi)呢,甚至還沾沾自喜,總歸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他們?nèi)兆舆^得好便是了。”
太后娘娘瞥了玉琭一眼:“你倒是個看得開的,只是等一年使得,兩年也使得,若是三年四年呢?若是郭絡(luò)羅氏身子確有問題呢?胤祚對郭絡(luò)羅氏的新鮮勁兒又能保持幾年,哀家如此也是爲(wèi)郭絡(luò)羅氏考量,到底是膝下有個孩子才安穩(wě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