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頭很安靜,一切如常,賢妃不在,偌大的殿內(nèi)就坐著昭雅一個人,她慵懶的坐在美人榻上,手撐太陽穴,一個長相清秀的小太監(jiān)端著托盤從門外進(jìn)來,托盤上一個精巧的小盅,跟下午的那一隻一模一樣,而昭雅習(xí)以爲(wèi)常一般地打開蓋子,便要開始吃起來。
沈婕妤一進(jìn)門,便聞到了一種異香,親切的喚了一聲:“小昭雅?!?
昭雅剛剛拿起的勺子,險些掉在了地上,但很快便鎮(zhèn)定了下來,看向她,開口道:“婕妤娘娘,你怎麼又來了?”
“來看看你,下午本宮走的太過匆忙,真是失禮,想著你喜歡箜篌,這就給你送來了一隻?!鄙蜴兼ラ_口道,但是卻無法忽視這周圍瀰漫著的香氣,雖然,這香氣裡面還帶著一種血腥味,有幾分難以言說的刺鼻味。
“謝謝婕妤娘娘?!闭蜒沤舆^箜篌,笑的一臉可愛。
隨著昭雅的走近,那股子奇特的味道,卻是更重了,沈婕妤本能地掩住鼻子,不過,她馬上覺得這個動作太突然了,便笑著捋了捋鬢髮,笑道:“小昭雅,你這就吃上了嗎?”
昭雅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反正下午已經(jīng)解釋過了,這一次,倒也不尷尬了。
“聞著怪香的,這玩意兒,真的有效嗎?”沈婕妤控制不住內(nèi)心的好奇,開口問道。
昭雅乖巧點(diǎn)頭,認(rèn)真開口道:“婕妤娘娘,不瞞你說,比那些人蔘啊雪蓮啊燕窩啊啥的,都要管用。我現(xiàn)在就靠著這個,指望能治好額頭上面的傷疤,然後落落大方的跟著父皇去參加大典,就像以前昭和姐姐那樣,端莊美麗動人?!?
“這東西……它會不會有什麼不好的作用……”沈婕妤說著,皺著眉頭,面色謹(jǐn)慎。
“怎麼會不好用呢,若是不好,哪兒還有那麼多人敢吃這個?要知道它可不是隨處可見的,還要碰巧趕上有人家生孩子,才能買到,要知道,這玩意兒,那尋常大夫都是弄不到的,比黃金還貴重呢?!?
沈婕妤的手指微微顫抖了一下,就聽見昭雅笑道:“婕妤娘娘,你既然這麼喜歡,要不要帶回去一點(diǎn)試試看?”
沈婕妤遲疑地看著那精緻的小盅,最後,還是受不了能夠變美的誘惑,終究還是點(diǎn)了頭。
“婕妤娘娘一定要給昭雅保密哦。”昭雅說著,眨巴著她晶亮亮的眸子。
目送沈婕妤已經(jīng)離開宮殿好遠(yuǎn),賢妃這才從內(nèi)室走出來,溫柔的摸了摸昭雅的頭,然後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容。
………………
兩日後的一個夜裡,沈婕妤帶著林嬤嬤跟四個格外膀大腰圓、五大三粗的嬤嬤,突然進(jìn)了儲秀宮,身後還跟著一臉睏乏、很顯然是被吵醒的皇帝。
而柳筱淑早已換了寢衣,正在用梳子將頭髮理順,準(zhǔn)備上牀榻睡覺。就聽見外面的白薇道:“婕妤娘娘,這麼晚了,不知您找貴妃娘娘做什麼?”
白薇才說完,就看見隨
後走過來的皇帝,慌忙跪在地上,大聲道:“陛下,貴妃娘娘身體微恙,未能及時接見,還請您原諒。”
言下之意是貴妃娘娘她身體不適,卻還有人以下犯上,深夜來此大吵大鬧。
皇帝果然不悅的瞪了一眼沈婕妤,道:“筱淑她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快請御醫(yī)?!?
“陛下,請御醫(yī)不著急,咱們先把正事辦了。”沈婕妤出言提醒,搖著皇帝的手臂,一臉的呆萌嬌嗔。
“可是筱淑……”皇帝想了想,就在門外的石頭桌子上坐了下來:“你們都隨朕一起,在這裡等著貴妃娘娘,賢妃跟羅美人呢,讓她們也都趕緊過來吧。”
沈婕妤聞言,就算內(nèi)心再有不甘,也只能硬生生的將這口氣嚥了下去,“是,陛下?!?
柳筱淑聽著外頭的動靜,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勾起脣角,沈婕妤她果然是心急啊,想現(xiàn)在就下手除去自己嗎?白希猜著柳筱淑內(nèi)心的想法,輕聲開口道:“娘娘,陛下來了,是不是先爲(wèi)您梳妝?”
柳筱淑點(diǎn)點(diǎn)頭,白希便輕手輕腳地幫她重新將頭髮梳理好,又換了衣裳,做足了一系列的準(zhǔn)備,慢騰騰地收拾好了之後,柳筱淑這才吩咐白芷帶著院子裡的宮女嬤嬤太監(jiān)們,今夜全部都不許睡了,都守在院子裡等著。
白芷猜到要等什麼,便垂著眼睛應(yīng)下了,柳筱淑施施然出門去。
出人意料的,衆(zhòng)妃嬪都在,連一直待在冷宮的雲(yún)嬪,也出現(xiàn)了,雖然她整個人都很憔悴,也很狼狽,再無昔日之眼色?;实垡簧砻鼽S色的龍袍,立在正中間,而衆(zhòng)人之中,以一身燦爛淺紫衣裙的沈婕妤最爲(wèi)引人注目???,她這大半夜的爬起來,她的面色神態(tài)氣質(zhì)非但沒有半分受損,反倒面色潤澤若那初綻的桃花,整個人似籠在豔麗浮雲(yún)中,華貴無比,引得旁邊的許美人與羅常在這兩個長得並不差的宮妃的頻頻注目。
柳筱淑向陛下行了禮,然後環(huán)視一週,欣然接受了一衆(zhòng)人的請安,最後,將目光坦然地落在沈婕妤的身上。
沈婕妤站的筆直,頭髮梳得一絲不亂,發(fā)間也只是用一隻紅寶石簪子別住,並沒有其它的飾物,顯得端莊大方。她目光在柳筱淑的臉轉(zhuǎn)了一圈,笑笑:“千呼萬喚始出來,貴妃娘娘還真是不好請?!?
聽了這話,原本就跟沈婕妤不大對付的許美人終於沉不住氣了,道:“婕妤娘娘,這是怎麼回事兒?這大半夜的,還讓不人休息了!”
最後一句話,儼然已經(jīng)帶上了一分責(zé)問的意思。
皇帝皺了皺眉,並沒有說話,但是看向柳筱淑那纖細(xì)窈窕的身影的時候,眸中染上了一抹心疼。
沈婕妤淡淡笑道:“美人妹妹可真是誤會本宮了,本宮之所以會這樣做,也是爲(wèi)了太后娘娘她著想,因爲(wèi)我待會兒要說的這件事,事關(guān)重大,不得不謹(jǐn)慎。美人妹妹你若是不願意聽,跟陛下請一聲安,告假回去就是了,少了你一個
,也不會耽誤什麼事兒的?!?
這還什麼都沒有說,一開口便給許美人扣了個大帽子,許美人哼了一聲,道:“既然來了,當(dāng)然要聽完再走,沈婕妤有什麼話,就快說吧?!?
一聽沈婕妤的話,柳筱淑便知道她的心思了,只不過,仍然裝作一無所覺,將對面沈婕妤投過來的眼神,全然當(dāng)作空氣。
皇帝有些不耐煩了,開口道:“好了,到底有什麼話,說清楚就是!”
沈婕妤見陛下動怒,慌忙賠笑道:“陛下,若非事情緊急,我也不會驚動你,事情是這樣的,御醫(yī)不是說太后她老人家自從上次莫名其妙的發(fā)病之後,就一直噩夢連連,臣妾的心中著急,便請了得道高僧回來看,竟然跟之前傳的一模一樣,是皇宮內(nèi)院,有邪氣作祟?!?
賢妃冷笑一聲,道:“邪氣?哪裡來的邪氣?倒是有人心術(shù)不正,強(qiáng)行說這裡有邪氣吧?!?
沈婕妤的面色冷凝,目光頗有壓力地在衆(zhòng)人面前掃視了一圈,道:“這個……就要請陛下您準(zhǔn)許,在各個宮殿內(nèi)都好好的搜查一下了。”
皇帝的眉頭深深皺起來,眼睛在燭光下發(fā)出冷寂的淡光,冷冷道:“這叫什麼話,深更半夜的你是要搜查後宮?”
沈婕妤淡淡道,也不否認(rèn):“正是如此?!?
皇帝聞言,眉頭變成了深深的川字,剛要開口說什麼,卻想起御醫(yī)卻有跟他稟告太后的身體狀況不佳,有些猶豫了。
羅常在趁機(jī)開口道:“陛下,這種妖邪之氣作祟的事情,一定不能敷衍,一定要徹查清楚。寧可錯抓一千,不能放過一個??!”
皇帝的眸子黯了黯,開口道:“這樣一來,豈不是人心惶惶,後宮不安?”他的眼下是一片烏青,顯然是好多天都沒有休息好了。
沈婕妤出口安慰道:“陛下,只是搜一搜,以防萬一。這要是真的有什麼不妥,也好及時處置。”一邊說著,沒少瞥向柳筱淑的方向。
柳筱淑的頭還是垂得低低的,連發(fā)絲都沒有顫一下,就好像沈婕妤說的話完全和自己無關(guān),儼然一副略感風(fēng)寒、身體微恙的模樣。
許美人笑的很冷,聲音也有些冰寒:“什麼?沈婕妤,你這是打算連我們也都一起搜查了嗎?”
沈婕妤淡淡道:“對啊,難道美人妹妹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不想讓別人知道嗎?”
許美人身子氣得發(fā)抖,卻還是努力的保持住了她的儀態(tài):“沈婕妤,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她緊緊的盯著沈婕妤那一張濃妝豔抹的臉,怒道:“大半夜的,你就是爲(wèi)了羞辱我們的麼?”
沈婕妤冷冷的一笑:“美人妹妹誤會了,本宮只是說,那些不允許搜查的人,必定是心中有鬼的。”
許美人幾乎要跳起來:“沈婕妤你明明就是——”身側(cè)的小太監(jiān)悄悄伸手拉了一下許美人的袖子,低聲出言提醒道:“娘娘,咳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