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山比想象得還要高,從上山到今日,已經(jīng)過去了四五日,卻依然看不見山頂,擡頭只能望見山峰高聳入雲(yún),不知何處纔是盡頭。不過越是這樣高不可攀的山峰,對渴望機緣的修士才越有吸引力。
幾日下來只偶爾遇見品階不高的靈獸,也讓一行人安心不少,即便感覺到周圍附近有別的靈力,但也能做到互不叨擾,暫時沒有遇見別的麻煩。
不過今日他們的運氣似乎比太好,在沒有找到落腳的地方之前竟然遇到了下雨。雖然每一個人儲物的玉佩中都帶著雨傘,但到底山路泥濘潮溼,即使打著雨傘也沒有太大作用,還是讓身上被淋得半溼。對於現(xiàn)在品階不高的人來說,避雨訣很奢侈,即便能施出也是不肯浪費靈力的。
嶽纖靈撐著一把淺桃色的紙傘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走著,也不敢再看任何人,只一心注意著腳底下泥濘的路,鞋子上被溼泥弄得污穢不堪,長髮也溼了一半,看起來十分有些狼狽。
反觀風(fēng)暗胤,雖然一樣是半溼的狀態(tài),步履卻十分堅定從容,一點兒也沒有因爲(wèi)雨水和泥濘有所改變。
只是走到一條岔路時,所有人不約而同的停了下來,目光一致的看著其中一條岔路,一股很微弱的靈氣正衝這邊而來,雖然不帶任何煞氣,卻是衝著他們來的。
不一會兒,就見一個渾身幾乎溼透的幼小少女從岔路上走了過來,她的臉色蒼白,偶爾還有雨珠從鬢角流下來,溼漉漉的從臉上一直滑到下巴,最後滴落到地上,看起來十分可憐。
女孩兒張著一雙無辜又惶恐的大眼睛看過來,怯怯的看著嶽纖靈,聲音微微帶著緊張侷促的顫音,“纖靈姐姐,你還認(rèn)識我嗎?”
之前距離有些遠(yuǎn)又隔著雨幕,嶽纖靈並沒有看出這個女孩兒是自己認(rèn)識的人兒,這時聽到她叫出自己的名字才恍惚將她認(rèn)出來,遲疑的問:“你……是溯月嗎?”
女孩兒似乎有些歡喜的想走近過來,但又緊張的看了看其他人,有些可憐巴巴的停在原地,侷促不安的揪著衣襬。
嶽纖靈似乎想起了曾經(jīng)的自己,於是毫不遲疑的走上去把自己的紙傘籠在她的頭上,眼神溫暖的看著她,“拿著吧。”
不再被雨水淋洗,溯月昂頭看了看頭頂爲(wèi)自己遮雨的傘面,眼底似乎有水光在閃爍,哽咽的說:“謝謝你,我……我和其他人走散了。”
回想起曾經(jīng)兩人一起相處過的日子,嶽纖靈心軟的回頭去看其他人,阿櫟三人是無所謂的事不關(guān)己,而她的三個同門卻是一臉“由她做主”的表情,讓她的心裡也沒有來的溫暖起來,於是回頭對溯月微笑說:“你暫時和我們在一起吧。”
溯月驚喜的擡起頭看著她,眼中明顯得泛起淚,連連的點頭,“嗯嗯!”
不過原本只是一人打傘,現(xiàn)在卻是兩個人一起,嶽纖靈又將大半雨傘擋在了溯月頭頂,自己就不可避免的被淋溼,不過她也不大在意,只是低聲問了溯月的經(jīng)歷,然後知道她雖然有些靈力,卻沒有拜入任何宗門,這一次也是和其他幾個無門無
宗的少年結(jié)伴想來秘境試一試能否遇見自己的機緣,卻沒有想到剛一走進(jìn)秘境就遇到靈獸襲擊,惶恐之下就和其他人走散了。
嶽纖靈由她的話想到自己拜入回春軒之前的經(jīng)歷,憐惜的看著她的側(cè)臉,心裡暗暗打算回山之後問一問師父,能否讓溯月在蜃羅門做外門弟子。
她想得出神,卻忽然感覺到自己一直被雨淋著的半邊身子忽然感覺不到冰冷的雨水,茫然擡頭卻看見風(fēng)暗胤將他的傘擋在了自己身上。這個舉動,卻也讓他整個人暴露在雨幕之中,臉上很快就落了許多雨珠,身上更是不必細(xì)說。
嶽纖靈心裡怦然悸動,慌忙想將傘推拒回去,焦急的說:“師兄還是自己遮雨,你身上的傷纔剛剛好。”
沒等她說完,風(fēng)暗胤卻把雨傘強行塞到她手裡,自己幾步就走向了前面。同時,可以看見一道半圓狀到暗光屏遮擋在他身上,他給自己施了避雨訣。
嶽纖靈神情複雜的看著他的背影,握緊了手裡似乎還帶著他身上溫度的傘柄。
“姐姐,那個人對姐姐很好。”溯月離她近,自然看見了這一切,細(xì)聲對她悄悄的說。
“我們是同門師兄妹,平時相處很好。”嶽纖靈心不在焉的解釋說,卻錯過了溯月沉思的眼。
好不容易在雨停下來之前找到了一個可以躲雨洞穴,雖然洞穴很是狹窄,但有一個躲雨的地方到底比暴露在雨中要還得多,況且夜雨很涼,即使是修士也很難在這樣的情況下繼續(xù)往山上走。
這樣的時候連生火也成了奢望,周圍根本也不能找到乾爽的柴火,所以只是分男女互相依靠取暖。好在修士體質(zhì)上佳,還不至於輕易受寒生病。
嶽纖靈注意到溯月身上別無長物,猜測她可能並沒有刻意儲物的東西,於是悄悄從玉佩裡取出一身乾淨(jìng)的衣裳交給她,讓她避開衆(zhòng)人把溼衣裳換下來。
在溯月去換衣裳時,戚銀屏終於問:“我一直想問你,這個溯月到底是誰,你們怎麼認(rèn)識的?”
嶽纖靈與她肩膀相抵,也沒多想什麼就回答說:“溯月和我一樣都是孤兒,我拜入師門之前曾經(jīng)流走過很多地方,就是那時候認(rèn)識的溯月,後來我們意外分開,想不到今日這麼巧還能遇見。”
戚銀屏也知道嶽纖靈曾經(jīng)坎坷的經(jīng)歷,聽她這麼一說也問不下去,只是稍微嘆了一口氣,安慰似的往她身上又靠了靠。她問這些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對她來說溯月是完全陌生的人,多瞭解一些總不是壞事。
這場雨一直下到第二日黎明才緩緩?fù)O拢諝庵袨吢赆岐氂械臍庀ⅲ睖嵊钟行┍鶝觥_@一晚誰也沒有歇息好,於是雨停之後沒有急著繼續(xù)往山上走,又在原地耽擱了半日。
但就是這麼一耽擱,就招惹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風(fēng)暗胤最先察覺到異樣的靈氣,倏地睜開一直養(yǎng)神的眼睛,目光直直穿過重重樹影望向遠(yuǎn)方,淡定的說:“有人來了。”他能感覺到靈氣有些熟悉,應(yīng)該是之前見過的人。
比他更敏感的卻是安娉,她猛然跳
起來,惴惴不安的看著洞外,嘴脣淡白,不知是緊張還是別的情緒所致,“這個是、這個是齊遇的靈氣,不會錯的。”
其餘人當(dāng)即想到當(dāng)日初遇齊遇他的兇殘,第一反應(yīng)就是迴避。
只是風(fēng)暗胤搖一搖頭,不著痕跡的往前走了一步,橫劍擋在身前,“不必,他已經(jīng)鎖定了這裡,我們避不開。”
“這簡直是欺人太甚!”宮譽致怒氣衝衝的拔出自己的劍,作勢就要衝出去。
安娉一直隱於衆(zhòng)人之後,和剩下三個少女站在一起,這時卻終於上前一步走到洞口站定,頓了頓又回頭對阿櫟和蒼洛說:“我想他應(yīng)該是衝我來的,還是讓我出去看看吧。”
即便不知道安娉和齊遇到底是什麼關(guān)係,但安娉對他避之不及的態(tài)度總還是明顯的,所以阿櫟和蒼洛說什麼也不肯讓她出去,反而一左一右的擋在了她前面。嶽纖靈不明就裡,只是嚴(yán)陣以待的站在後面,又想到溯月還在,趕緊把她拉到自己身後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
等待的時間過得最漫長,衆(zhòng)人都很緊張的等待著齊遇的出現(xiàn),粗重的呼吸聲此起彼伏,只有風(fēng)暗胤呼吸依然平順,看不出一絲波瀾起伏。
想到他之前受傷,嶽纖靈很有些擔(dān)心的看著他的背影,暗想自己如果足夠強大,這時候也能站在他身旁,而不是被他保護(hù)在身後。但這只是她一時的念想,她很清楚兩人之間實力的差距,那是不可能抹平的。如果面對的人強大如齊遇,她上前就是累贅,如果面對的人不夠強大,風(fēng)暗胤一人出手足矣。
齊遇終於現(xiàn)身的一剎那,甚至連空氣也是靜止的,空氣中有種滴水成冰的冷肅。
齊遇著一身紫色衣裳,手裡握著不知從何而來的摺扇,氣質(zhì)極其瀟灑,一雙桃花眼看到誰身上都彷彿帶有靈氣,讓人情不自禁爲(wèi)之心醉。
看見一衆(zhòng)人站在一起對自己嚴(yán)陣以待,齊遇似乎一點兒也不覺得驚異,也不急著走過來,就站在洞前從容瀟灑的展開摺扇輕輕搖著,目光從一張張臉上劃過,最後帶著莫名深意的落在安娉臉上,聲音玩味含著莫名的深意,“安娉,你還不肯到我身邊來嗎?”
安娉對他其實很忌憚,在他開口的時候就下意識的想要邁出來,但是手臂卻被阿櫟和蒼洛一左一右拉住,讓她回神,深惡痛絕的瞪著齊遇,“你做夢!”
齊遇聞言,“刷”的一聲收起摺扇,用摺扇一端抵著下巴低低笑了一聲,再擡起眼氣質(zhì)卻忽然變了,煞氣凜然的看著洞口一圈的人,聲音冰冷入骨,“安娉,你是不是太天真了?今日就算我強行把你帶走,誰又能攔得住?”
安娉當(dāng)即臉色慘白,脣抖了抖,又一次想要自己走出去。
就這時,一道冷冽如冰如雪的劍氣卻忽然斬向齊遇,不帶一絲猶豫。齊遇雖然發(fā)覺了這道劍氣,卻差一點兒沒有躲過,踉蹌的後退了兩步,還是被斬落了一縷髮絲。這讓他不由失去從容之姿,滿含殺意的看著出劍之人。
風(fēng)暗胤對他毫無畏懼,垂下孤雪劍平靜的上前走了一步,與他目光相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