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少傾站在我的面前,身上的西裝略微有些褶皺,領(lǐng)帶也戴得歪歪斜斜的,面容有些憔悴和疲憊,一雙精緻的眉眼灼灼的盯著我的臉,薄脣微啓。
“你想去哪裡?”
薄少傾的眼神冷冽的掃過我的臉,卻在看到我眼角的淚痕的時候,閃過了一絲慌張,聲音甚至都不自覺地軟了下來,“你,你哭了?”
我回過神,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聽薄少傾的話,他應該是知道我要離開的事情了。也不知道他究竟在門外聽到了多少,不過這都無所謂了,只要離開了,所有的事情就都跟我沒有關(guān)係了……
“沒有。”我搖了搖頭,側(cè)過身想要躲過薄少傾,直接走出去。
腳步還沒邁出去,便被薄少傾一把抓住了手腕。
緊緊地抓住。
我一怔,隨後劇烈掙扎著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可薄少傾卻完全沒有放開我的意思!
“你們進去看著戚瀟雲(yún)。”薄少傾對著站在兩邊不敢擡頭看我的看護吩咐道,隨後又轉(zhuǎn)過臉來,對我說道:“跟我走!”
“放開我。”我不再掙扎,只是輕輕地說了這麼一句話。
我覺得疲憊無力,不管面對的是薄少傾還是陸雲(yún)非,他們都讓我覺得累。
聞言,薄少傾奇蹟般的鬆開了我,走廊上已經(jīng)沒有什麼人了,就連那兩個看護也照著薄少傾的吩咐去了病房裡面,整個走廊,寂靜無聲。
“你要幹什麼?!”薄少傾的眼睛裡面似乎有火,她盯著我的臉,一字一句的說道:“你來找戚瀟雲(yún)告別,你要去哪裡?!嗯?去哪裡?!”
“少傾,我累了,真的太累了……”
我放鬆了自己的身體,看著窗外的夜色,心裡一片哀涼。
“累?在這個世界上誰不累?蘇陌念,你不許走,不許去我不知道的地方!!”
薄少傾的聲音帶著點說不出來的複雜以及不悅。他惡狠狠的壓著我的肩膀,出言諷刺。
“你不是跟陸雲(yún)非情深幾許,難分難捨的嗎?怎麼現(xiàn)在又想離開了?你又在陪著陸雲(yún)非玩什麼把戲?!”
情深幾許,難捨難分……
我勾了勾脣角,突然笑了起來,可是笑著笑著,眼角卻有眼淚流了下來,我沒有伸手去擦,任由眼淚掉到了衣服上,“誰說情深幾許就不能離開了?”
“……”薄少傾被我的話堵得啞口無言,他擰眉死死地瞪著我,道:“你究竟怎麼了?”
“上次,你找陸雲(yún)非氣勢洶洶的是因爲什麼?”我轉(zhuǎn)移了話題,不想再跟薄少傾多說些什麼,只能問起了之前的事情。
“陸雲(yún)非沒跟你說過?”薄少傾半信半疑的看著我,見我一臉茫然,便開口道:“也對,這樣噁心的事情他怎麼會告訴你?”
“什麼事情?”我微微蹙眉,敏感的察覺到了薄少傾的話有問題。
“我在報紙上看到了他跟那個女助理的事情,打電話給你卻被轉(zhuǎn)接到了他那裡,他在電話裡面警告我,如果這件事情讓你知道的話,他就毀了戚瀟雲(yún),毀了薄家,呵,愚蠢的威脅!”
薄少傾說這話的時候,眼神裡面明顯帶著恨意和憤怒。
在愚蠢的威脅都對薄少傾產(chǎn)生了羈絆,因爲薄少傾到最後都沒有告訴我那張報紙的事情,我突然覺得心累,覺得難以承受的委屈,陸雲(yún)非控制了我的通話,他將我所有能夠接觸到外界的方式切斷,就爲了把我圍困成他籠中的一隻金絲雀。
我的身子不自覺的顫抖了一下,心中苦悶不已,原來所有人都知道了陸雲(yún)非跟琳達的事情。就只有我被矇在鼓裡,什麼都不知道。
見我突然臉色慘白的樣子,薄少傾意識到自己可能說的話太過,連忙挽救道:“雖然這樣說沒什麼意義,但是我不覺得陸雲(yún)非是哪種會亂來的人,所以你也不用……”
“我知道。”我十分牽強的扯了扯自己的脣角,對著薄少傾笑道:“我沒有誤會。少傾。”
因爲我不會再去在意了,那麼又哪來的誤會?
況且,琳達已經(jīng)懷孕了,陸雲(yún)非究竟會不會亂來也已經(jīng)沒有了任何的意義。
薄少傾蹙眉看著我,薄脣微微一抿,“你到底……”
薄少傾倏地拉起了我的手,再看清無名指上面沒有戒指的時候,他的眼神晃了晃,隨即震驚不已的看著我,啞聲道:“你的戒指……你跟陸雲(yún)非,你們……離婚了?”
離婚?
我跟陸雲(yún)非哪裡是離婚?連結(jié)婚證都沒領(lǐng),又何談的離婚?
況且,我分明就是被陸雲(yún)非拋棄了,纔不是什麼離婚!
“少傾,天黑了,我要走了。”心裡有很多的委屈很多的話無人訴說,所以現(xiàn)在的我想趕緊找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放空自己的思想,讓自己好好的休息一下。
“你去哪?”薄少傾看了看我腳邊的行李,抓著我手的手指微微用力,他的眼睛微微的瞇了起來,“你離開陸雲(yún)非了?你要去哪裡?”
“跟你無關(guān)。”我從薄少傾的手裡面抽回了自己的手,眼神平淡無波的看著長廊上映出來的自己的影子,淡聲道:“無論我做什麼,都跟你無關(guān)。”
跟陸雲(yún)非無關(guān),跟薄少傾無關(guān),跟所有人都無關(guān)。
“呵!是,當然跟我無關(guān),我恨你還來不及,又怎麼會管你做什麼?!”薄少傾看著自己落空的手指,眼神空洞憤怒的厲害,他惡狠狠地開口,“你算什麼,值得我如此費心?!”
“那就好。”我點了點頭,面無表情的拿起行李就往長廊的盡頭走。絲毫不顧及身後薄少傾臉上那種複雜難看的臉色。
“等一下!”薄少傾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聲音生硬的響起來,“在這附近有我的一處公寓,你先去那裡住!”
我皺眉,不在意的開口,“不需要,況且,你自己不是說過我不值得你如此費心?”
我是故意的,故意去刺激薄少傾,只是爲了他能夠徹底的斷了對我的那種不切實際的念頭!或許我這樣做會很傷他的心,但總比不清不楚的要好。
“你可別誤會,我只是覺得困住你,就能夠嘲笑陸雲(yún)非而已!”薄少傾被我的話給堵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但是儘管如此。他還是走上來,拽著我的手往外面走,“正好,我還有幾份文件沒看,我送你回去,順便把文件看了。”
“……”
我站在原地不動,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薄少傾,生硬的開口道:“少傾,你看清楚了,我是蘇陌念,即便我跟陸雲(yún)非真的離婚了,我也不可能因爲離開了陸雲(yún)非,而非常迅速的躲到另外一個男人的羽翼之下,你明白嗎?我們不可能的!”
薄少傾拽著我胳膊的力道沒有變,依舊霸道,“蘇陌念,你別跟我扯這些有的沒的,我薄少傾想幹的事情,沒人能攔得住!”
“那瀟雲(yún)呢?爲了你而付出一切的瀟雲(yún)呢?她現(xiàn)在還在病牀上躺著,你就要帶著我離開嗎?如果她有感知的話,她會怎麼想。你想過嗎?!”我狠狠的甩開了薄少傾的手,眼眶發(fā)紅的看著他,聲音有些?啞的咆哮。
薄少傾的動作一頓,俊臉緊繃,頓了頓,他才目光深沉的說道:“跟我走,我有話要跟你說,蘇陌念,哪怕你真的不能愛上我,幾句話的時間你還是能給的吧。”
“……”我無力地垂下了肩膀,微微嘆了一口氣,算是同意。
薄少傾在這個時候要跟我說的話,無非是那麼幾句,也許真的要給他一段時間,他才能逐漸的消化掉我們的過往,忘記我這個人的存在。
我已經(jīng)腐爛了,從身體到靈魂,沒有一處是完整的,這樣的我,連我自己都厭惡,又怎麼會願意讓其他人喜歡上?
薄少傾的公寓果然距離醫(yī)院很近。我們幾乎沒走多上時間的路就到了,等電梯的時候,沉默了一路的薄少傾開始跟我說話。
“這個公寓是回國後你第一次生病暈倒,爲了方便照顧你,我買下來的。”薄少傾盯著電梯上不斷下降的數(shù)字,緩緩的說道。
我回國後第一次生病暈倒?
我抿了抿脣瓣,別開自己的視線,故意冰冷的開口,“嗯,改天賣了吧,這沒什麼意義,你也用不著……”
“那次之後,你就經(jīng)常生病,而我就是在這裡,看著陸雲(yún)非送你去醫(yī)院,看著他揹著你走在醫(yī)院的樓層之間,我就是在這樣一邊在找虐受,一邊期待著你跟陸雲(yún)非有一天分手。”
電梯“叮”的一聲打開了,薄少傾拽著我的手走了進去,溫潤的聲音繼續(xù)響起來,“直到戚瀟雲(yún)懷孕,我才真正意識到,我是一個男人,更是一個父親,不管我是因爲什麼,我都應該對已經(jīng)懷孕的戚瀟雲(yún)負責……”
“你是應該負責。”我冷著臉,看著電梯裡面兩個人糾纏在一起的手上,冷聲說道。
“我應該負責?呵呵。這句話誰都有資格說,可是蘇陌念你沒有資格!”薄少傾的喉結(jié)動了動,聲音越發(fā)的沙啞起來,“要不是陸雲(yún)非故意設(shè)計,你以爲我會跟戚瀟雲(yún)上牀?他爲了不讓我再有理由接近你,甚至不惜做這種下作的手段,真噁心!”
“……!”我的心突然被人攥緊,壓迫的讓我想吐。
陸雲(yún)非居然真的這樣做了,真的這樣設(shè)計過薄少傾和戚瀟雲(yún),這些事情,哪怕曾經(jīng)猜測過,可是現(xiàn)在被人這樣鮮血淋漓的說出來的時候,心裡還是會難以自持的難受。
“戚瀟雲(yún)現(xiàn)在昏迷不醒,有大半的原因都是陸雲(yún)非,他想讓戚瀟雲(yún)的孩子流掉,卻不是以正常的方式,他告訴過戚瀟雲(yún),孩子不會留下來。果然孩子就真的沒有留下來。”
薄少傾自嘲的笑著,眼睛裡面的恨意明顯,“最可笑的是,我居然沒有能力去保護戚瀟雲(yún)和她肚子裡面那個還未成型的孩子。”
“……”我渾身一震。腦海裡面突然閃過了曾經(jīng)陸雲(yún)非問過我的話。
——一個女人如果失去了孩子,最對其愧疚的人會是誰?
——是孩子的爸爸吧,爸爸肯定會覺得自己沒有照顧好孩子的媽媽。
想起那天陸雲(yún)非嘴角勾起來那種陰狠的弧度,到現(xiàn)在我都能覺得渾身冰冷。
原來在我不知道的那些日子裡面,在我自以爲幸福無比的那些日子裡面,陸雲(yún)非就已經(jīng)精心謀劃好了一切,設(shè)計了我身邊所有的人。
他設(shè)計讓戚瀟雲(yún)因爲薄少傾而失去孩子,這樣薄少傾就會因爲愧疚而靠近戚瀟雲(yún),順便成爲我跟薄少傾永遠不能在一起的阻礙。
這樣一來,即便未來的陸雲(yún)非真的做了什麼我無法原諒的事情,我就算跟薄少傾真的在一起了,也永遠都會隔著一個戚瀟雲(yún),不可能相守。
可是,陸雲(yún)非真的會變得這麼可怕嗎?如果是的話,那他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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