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祁蹙眉，不解的看著我，語氣有些強勢，“那就去醫院！”
“我不去醫院！”我固執的垂眸，看著地面上自己的腳尖，暗歎一聲，解釋道：“剛剛的事情是個意外，我沒想去死……”
陸雲非還沒見到，想說的話還沒有說出來，我怎麼會想要去死呢？
“剛剛我要是沒有衝出來，你現在就是車下亡魂！”宋祁的聲音低沉，說話的時候鏗鏘有力。明顯是對我現在的這種不在乎的態度感到不悅。
“……”我的眸光閃了閃，抿緊了脣瓣，不知道該說點什麼來反駁。
或許……
我從來沒有想過剛剛的車禍會死，是因爲我的心裡一直堅定地覺得，陸雲非就在我的身邊，不管隔著多遠的距離，只要我一有危險，他就會像神抵一樣出現，一如當初。
可我忘記了，這一切的前提是，陸雲非還對我有感情，不管那感情是什麼，只要還有，他就會出現。
“回家還是去醫院，你挑一個，我送你去！”宋祁扯了扯自己的領帶，丟下了兩個選擇。
我看著他堅定地擋路姿勢，抿了抿脣瓣，視線望向遠方，輕聲道：“那……你送我去pda吧，那裡，有我想見的人。”
“pda……？”宋祁喃喃道，然後眼睛猛地瞪大，他皺眉看著我。眼神裡面有著困惑，“你去pda做什麼？你知道pda……”
“我知道……”我出聲打斷了宋祁的話，重新擡眸看向他，“陸雲非就在那裡，而我，要見的人就是他。”
宋祁瞇了瞇眼睛，眼睛裡面劃過了一絲猶豫和了然，他看著我，搖了搖頭，“真沒想到，五年之後第一次遇見你，跟五年前最後一次遇見你的結果是一樣的，你跟陸雲非，這麼多年了，居然還牽扯不清……”
宋祁的聲音裡面更多的是同情，我想他大概是同情我現在的狀態吧。
“我要去pda，你送我去還是我自己去？”我看著宋祁的眼睛，一字一句說得直白，“如果你不願意送我去的話，那?煩你讓開，我自己去。”
說著話，我就打算繞來宋祁的身子。
我往前走了沒有兩步，宋祁突然轉身，一把拽住了我的胳膊，在感覺到我的腳步頓住了的時候，又飛快的鬆開了我的胳膊，似乎是在避嫌。
我站在原地，看著宋祁，疑問道：“你現在是打算送我去了？”
宋祁別開自己的臉，深深地嘆了口氣之後。才說道：“你現在的狀態，有醫德的人都不會讓你在這種狀態下亂跑！何況你曾經還是我的病人……”
我往後退了一步，低著頭，輕輕的點了點，道：“謝謝宋醫生。”
宋祁沒說話，只是往他那輛銀灰色的汽車走。而我跟在他的身後，視線卻四下的張望著，雖然知道就算剛剛陸雲非在，現在也不可能再出現了，可是心裡卻固執的……
固執的想要驗證，其實他還在，因爲不放心我，所以他還在。
汽車很快便疾馳在公路上，我看著後視鏡裡面映出來的景象，死死地看著，可是直到我們徹底離開那裡，都沒有看到後視鏡裡面出現熟悉的身影或者黑色跑車。
陸雲非走了。
或者，他根本……沒來。
“你從剛剛就在找的是什麼人？陸雲非？”宋祁發動了引擎，沒看我，聲音卻是對著我說的，語氣有點涼薄。
“……”我用力的攥進了，沒說話。
一路上我們都沒再說話，直到等紅綠燈的間隙，宋祁才微微側眸看了我一眼。
“我以爲五年的時間能讓你長大不少，沒想到，到頭來還是一樣。”宋祁似乎頗有感嘆，他對陸家一向沒什麼好感，自然對於我這種倒貼陸雲非的做法感覺到不值得。
聽他這樣說，我點了點頭，“嗯，我也以爲……”
可是直到再一次見到陸雲非，我才知道長大？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要我真的忘記陸雲非，真的對他沒有感情了，那不可能。一輩子都不可能！
綠燈亮了，汽車緩緩往前走，宋祁看了眼後視鏡，然後隨意的將車開到了道路的一側。
“你現在跟陸雲非是什麼關係？”突然，宋祁出聲問道。
“……”我斂眉，無言以對。
什麼關係……？
我跟他，現在是什麼關係呢？
大概是那種明明應該一輩子不相見，卻因爲內心的那點小執念，而不斷的想要去接近的關係，明知道接近的結果不過是飛蛾撲火，卻還是想要靠近。
“他結婚了，跟林燦燦。就是林氏企業的千金。”宋祁雙手放在方向盤上，目視前方，低聲的勸慰道：“你難道還要犯五年前的錯誤，沒名沒分的留在他的身邊，等著他一時興起的臨幸？”
“……”我攥著，看向了窗外，表現的好像沒有聽到宋祁說話一樣。
誰都不會知道曾經陸雲非有多期待跟我結婚，他會爲了我跟林燦燦離婚，他會在日曆本上標記倒計時，他會把我們結婚的流程一點一點的記錄在紙上，他會親手給我設計婚紗，他也會像個孩子一樣，抱怨時間過得太慢。
可是這一切都毀在了我跟薄少傾離開上。
不過，沒關係，欠他的，我都會一點一點的還給他，在未來的幾天裡面，將一切都還給他。然後銀貨兩訖，瀟灑的轉身離開。
“不說話的意思是你默認了？”宋祁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嘆了口氣，他皺眉看了我一眼，涼聲道：“陸家沒有一個好人，我應該不止一次提醒過你……”
我將望向車窗外面的視線收了回來，然後看著宋祁，一字一句的說道。
“他是好人。”是我一個人的好人。
宋祁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最後只是丟下了幾個字，“中毒太深。”
我突然想起來，那天在病房門口看到的那一幕，然後漫不經心地說道：“宋醫生，你這麼討厭陸家，是因爲陸箏嗎？”
原本直線行駛的汽車突然左右搖擺了起來，好一會才恢復了平靜。
我的手緊緊地抓著座椅，完全沒想到一個“陸箏”居然會讓一向看起來灑脫無比的宋醫生這麼激動，我看著他，抿脣，“對不起。我好想問了不該問的事情。”
“沒什麼好抱歉的，一般來說，那些表面上看起來很灑脫的人，心裡都曾有一個角落碎的很徹底，我也一樣，不過，跟你唯一的不同在於，我從那個漩渦裡面跳脫出來了，而你還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宋祁的眼神變得有些?然，他依舊專心致志的開著車，只是眼角眉梢都透露著一股子陰鬱。
“……”我看著前方的路況，沒說話。
有些傷，只有當事人自己知道，我們旁觀者，即便是看到了，也只會是覺得那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而無法感受到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
宋祁趁著紅燈的功夫點了支菸，吸了兩口，在看到我蹙眉的樣子的時候，又將煙按滅，抱歉地說道：“心情煩亂的時候，會想要抽根菸。”
“看你抽菸的樣子，你很久沒心情煩亂了吧。”我看了一眼那被按滅的香菸。頓了頓，繼續說道：“抽菸只是暫時的忘記，那些傷沒放下，就會疼。”
“嗯，很久了，今天這樣，大概是因爲看到了你，看到了當初的自己，衝動，天真，憑藉著一腔熱血，往前衝，最後撞得頭破血流還不死心。”
宋祁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語氣有些涼。
“……”
後來，我們誰也沒有再說話了，汽車平穩的開著，沒過一會就停在了pda的公司門前。
我將手放在門把手上，低聲的道謝。“謝謝，宋醫生，頭破血流也好，粉身碎骨也好，只要那個人是陸雲非，我就在所不惜。”
宋祁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一緊，他沒有看我，只是低聲地說道：“你可以愛一個人愛到塵埃裡，但是沒有人會愛塵埃裡的你。”
聽到宋祁這樣說，我突然想到了薄少傾，隨即斂眉，脣角微微一勾，“可能吧。”
話落，我便迅速地打開車門，走了出去。
我碼字去了……寶貝，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