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著又看我媽的視頻,她在吃飯,一邊吃飯一邊看電視。她看得挺投入的,跟著劇情笑起來。
最後我纔去看我媽和我姐的照片,照片上,我姐站在陽臺上晾衣服,我注意到她身後有個洗衣桶,裡面裝滿了衣服。
我媽的照片是她坐在牀上,拿著本書在看。
反覆的又看了幾遍視頻,對話框裡,警告我刪照片和視頻的信息連發(fā)了六條過來,每條後面都加了好多個驚歎號。
我掙扎著,實(shí)在刪不下手。
直到對方又發(fā)過來一條新的視頻,我點(diǎn)開,那個叫阿錦的女人出現(xiàn)在視頻中,她抓住我媽的頭髮狠狠扇了她一個耳光。我媽手裡的飯碗跌到了地上,她抱頭尖叫哭泣。
我的心像被一把尖刀插入,哆嗦著手,死死的咬著嘴脣。我立刻刪了好友,然後又刪掉了收藏裡的視頻和照片。做完這些後,我無力的倒回牀上,仰看著天花板,被一種無能爲(wèi)力的憤怒密不透風(fēng)的包圍。
電話又響起來,我機(jī)械的擡手,程肅打來的。
我點(diǎn)了接聽,放到了耳邊。
“蔣小姐,現(xiàn)在,你記住了嗎?”他問,隔著屏幕,那股狠毒都擋不住。
“記住了。”我?guī)缀跏悄坏摹?
“很好,再見。”他掛了電話。
我垂下手,閉上眼睛,好久之後纔有力氣拿起手機(jī)。程肅用的號碼,在我出事住院前他就打過給我。
我給溫湘庭發(fā)了條微信,讓她到我房間來一趟。
不一會兒,房間門外就傳來了敲門聲。
“湘庭,門沒鎖。”我喊了一聲。
溫湘庭便旋門進(jìn)來了,見我躺在牀上,她遲疑了一下才向我走了過來。
“剛纔程肅給我打電話了。”我說話時靠著牀頭坐了起來。
“說什麼了?”她問我。
我把剛纔的事情詳細(xì)跟她說了說,末了時我環(huán)顧房間:“湘庭,他能這麼無所顧忌的給我打電話,看起來,他似乎很篤定唐勝元沒有對我產(chǎn)生任何懷疑。否則,他是不是該擔(dān)心唐勝元也在監(jiān)視我?”
溫湘庭點(diǎn)了點(diǎn)頭,沉吟片刻才道:“以我對唐先生的觀察,他對你的好不像是裝出來的。”
“也許只是因爲(wèi)我像他妹妹呢……”我突然想到什麼,猛的抓住她的手。
溫湘庭嚇一大跳:“曉谷,怎麼了?你想到什麼了?”
我忍不住拍自己的額頭:“我怎麼這麼蠢,現(xiàn)在纔想起來。我最該讓你去查的事情,是當(dāng)年唐兮元和伍成言的愛恨情仇,以及,那起縱火案。還有,金荻的弟弟,他和唐兮元都訂婚了,但死於意外,還有還有,天啊,我都語無倫次了。”
溫湘庭溫和的笑笑:“你起來,換衣服,然後我?guī)闳ヒ粋€地方喝茶。”
“好,好,你等我,我現(xiàn)在就換衣服。”我下了地,奔向衣帽間。以飛快的速度換了衣服,我又衝進(jìn)廁所洗了一把臉,抹了點(diǎn)口紅就匆匆出了廁所。
半個小時後,溫湘庭帶著我到了C市靠海的一片老房子。車子停在路口,我們步行了十來分鐘後,她指著不遠(yuǎn)處的一棵大榕樹說:“就前面。”
“你朋友開的?”我問。
“算是吧。”她繼續(xù)往前走。
溫湘庭的朋友?我不由得好奇起來。幾分鐘之後,我們來到了一座仿古很有文藝氣息建築的房
子前。房子用籬笆圍著一個小院子,院子裡零散的擺著幾張茶桌,遮陽傘罩在上面。靠榕樹下那張桌子坐著一對情侶,正頭碰著頭低聲呢喃著。
溫湘庭推開了虛掩的院門,悅耳的叮咚聲隱隱傳來,正門裡面掛著玩偶在說歡迎光臨。馬上有小妹迎出來,見了溫湘庭又退了回去。
“我們到裡面去坐吧。”她回頭看我。
我點(diǎn)頭。
上了兩個臺階時,一個長得絡(luò)腮鬍、五官粗獷三十歲左右的青年男人迎了出來。
“湘庭。”那男人又驚又喜喊道,“電話也不打一個來,就不怕我不在?”
“老胡。”溫湘庭朝他伸出了右手。
叫老胡的男人歪著頭張開了雙臂:“你就不能給我一個擁抱嗎?”
溫湘庭收回了手,扭頭看我:“介紹一下,這是蔣曉谷。曉谷,這是老胡。”
“你好。”我有些侷促的朝他笑了笑。
“曉谷,歡迎你。”他跟我打完招呼後下了兩個臺階,擡手搭到溫湘庭肩上:“說吧,哪陣風(fēng)把你吹來的?”
“東南風(fēng)。”溫湘庭不客氣的拿開了他手,轉(zhuǎn)而拉了我一把,“老胡,正經(jīng)點(diǎn),我來找你有要緊事兒。”
老胡摸了摸鼻子,嘴裡哼哼著:“就知道你,無事不登三寶殿。”
我沒心思聽他們打趣,只想快點(diǎn)知道溫湘庭把我?guī)У竭@裡的目的。
“到樓上說。”溫湘庭擡步。
老胡見溫湘庭挺著急,立馬收起了玩笑的姿態(tài),轉(zhuǎn)身帶著我們往屋子裡走去。穿過走道,我們來到了角落裡的木樓梯。
樓上顯然是老胡自住的,三房一廳的格局,陽光從南面的窗戶灑進(jìn)來,視線範(fàn)圍內(nèi),到處都很乾淨(jìng)。客廳裡,最惹眼是放在牆下的一對音箱。
老胡把我們帶到了他的書房。
“你們坐著,我去給你們弄點(diǎn)吃的上來。”老胡指著窗邊的座位。
“謝了。”溫湘庭笑道。
老胡把門關(guān)上了。
“曉谷,這裡很安全。”她說。
我想了想,點(diǎn)了點(diǎn)頭。
WWW ⊕тт kǎn ⊕co “你緩口氣吧。”她靠到椅子上,側(cè)頭看著窗外的榕樹枝椏。
我順著視線也看著窗外,理了理思緒,我這纔開了口。這一次,我將故事拉回到了何明蕊喊我去茶樓看我媽和我公公喝茶那會兒。
花了將近兩個小時的時間,我把所有的事情都跟溫湘庭講了一遍,期間老胡送了一壺茶和一些點(diǎn)心上來。
“還挺複雜的。”溫湘庭喝了一口茶,略帶感嘆。
我轉(zhuǎn)著手裡的茶杯,好一會兒後才說:“所以,我很害怕。我普通人家出身,陰差陽錯和我先生走到了一起。這個階層的陰暗,對我來說根本就無法想像。我在這裡沒有朋友,沒有可以相信的人。我不知道該向誰求救,也不知道誰能幫我。”
溫湘庭拍了拍我的手。
我苦笑著:“湘庭,雖然我對你並不很瞭解,但我總覺得你會有辦法。坦白說,我現(xiàn)在幾乎都把你當(dāng)成了救命稻草,渴望你能把我?guī)С鲞@命運(yùn)的沼澤地。”
她收回了視線,然後伸手按了按桌角。
我這才注意到那裡有一個黑色的按鈕。
很快的,老胡上來了。
“伍家的情況,你瞭解多少?”溫湘庭問得直接。
老
胡拖過一把椅子坐了下來,臉色有些凝重起來:“湘庭,伍家可是C市的太歲啊,誰也敢輕易在他們頭上動土。你接活兒涉及伍家?多少錢接的,趕緊的付違約金,不夠從我這裡拿。”
我聽著他的語氣並沒有開玩笑的意思,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
“遲了,我已經(jīng)碰了。”溫湘庭皺眉,“老胡,你知道我的原則,從來不半路撂挑子。”
老胡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後他沉默下來。
“老胡。”溫湘庭嘆了一口氣,“這一單結(jié)束後,我就退休。”
“真的?”老胡的眼睛一下子亮了,隨即又暗下來:“那也不行,這個伍家,跟你以往遇到的那些權(quán)貴惡霸都不一樣。你以前遇到的人,至少會有底線,但伍家,就拿年輕一代裡的伍昂來說吧,完全沒有底線。說無惡不作簡直都侮辱了這個詞兒,所以,湘庭,你聽我的。”
“總有人制得了他們啊。”溫湘庭淡淡道。
“我知道,東院的李少主跟你是朋友,但強(qiáng)龍難壓地頭蛇。況且,伍家在南海那邊的勢力也不容小覷。”老胡還是搖頭。
“我越發(fā)的有興趣。”溫湘庭慢悠悠的說。
“你……”老胡猛的站起身,伸手指著她。好半天,又頹然坐下,“你這個倔脾氣,多少年不改,真是要命。”
我從他們的對話裡捕捉到一些信息,溫湘庭的人脈也很廣闊,而且她現(xiàn)在打定了主意要幫我。這麼一想,我心裡升起了希望的火苗。
“那你先給李少主打電話,必要的時刻,他得護(hù)著你。否則,我拼了我這條命也要阻止。”老胡音量高起來。
“不想打。”溫湘庭拒絕。
“那我去打。”老胡起身,非常堅(jiān)決。
“行行行,我自己打。”她有些悻悻的。
“現(xiàn)在打,我們到客廳去。”老胡伸手就拖過她,然後硬是把她拽出了書房。
我不知道李少主是誰,只能估摸著是很厲害的人物。想著電視裡那裡開掛的橋段,想來,我外掛便是溫湘庭吧。
(溫湘庭以及李宗凱這兩個人物在我的另兩本書中有大量描述,所以,他們不是突然冒出來的人物。)
我獨(dú)自坐著等他們,喝了幾杯冷茶,我拿出了手機(jī)。唐勝元給我發(fā)了幾條微信,問我晚上想吃點(diǎn)什麼,他帶我去吃。
我看了看時間,他才發(fā)不久,於是我回了一條:我在外面逛街,等我想好了再告訴你。
唐勝元回了我一個親親的表情便又去忙了。
溫湘庭和老胡離開了半個多小時,再回來時,只剩溫湘庭。
“曉谷,我們回去吧。”她站在門口喊我。
“好。”我趕緊起了身。
直到離開,我都沒有再見到老胡,我估摸著他們可能鬧得不愉快。想著因爲(wèi)我的事情搞得他們不開心,我心裡很歉意。
“湘庭,對不起,我的事兒拖累你了。”上了車後,我誠懇跟她道歉
她看我一眼:“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鬆口氣,老胡答應(yīng)幫忙了。有了他,你的事情纔好辦許多。”
“真的啊?湘庭,真是太感謝你了。”我由衷道。
“我爲(wèi)錢,老胡爲(wèi)正義,你只是趕上了。所以,你也別謝了。”她啓動車子,“曉谷,我現(xiàn)在斷定,你先生知道你沒有失憶這件事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