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我一定是快要崩潰了,沒有人能理解此刻我內心的恐懼,我就像只被封閉在瓶中的螞蟻,找不到出去的路。
歇斯底里之後,我脫力的伏在墨年身上哭泣,隱約聽見開門、關門的聲音,還有輕微的腳步聲,估計是聽到動靜的房客在探頭觀望。那個古董級電視居然奇蹟般的正常了,發出一串淒厲的尖叫聲,伴著嗚嗚的音樂,不知哪個臺正放著鬼片。
墨年揹著我來到一個只有五六平米的小房間裡,污濁難聞的空氣差點讓我呼吸困難,污漬斑斑的牀上,小棉被和枕頭都散發出陣陣黴臭。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我放到了牀上,女人把鑰匙遞給他後,瞟了我一眼,轉身離開,墨年突然開口將她喚住。只見他神神秘秘的扯著她往外走去,低頭細語,不知在說些什麼,沒一會兒兩人就從我的視線中離開。
我不安的捂著鼻子環視房間,它真的好小,一張比單人牀略大一些的牀鋪就佔去了三分之二的空間,除此之外就剩一張小凳子,再無它物。牀貼著一面有窗戶的牆擺放,窗戶被一層紙板封死,卻被人戳了個洞出來,剌骨的風從破口子處呼呼的吹入,發出奇怪的聲音。
我盯著那黑呼呼的洞發呆,腦子裡一片混濁。
沒過多久,墨年走了進來,當著我的面掏出手機,換了塊電話卡說道:“我跟人買了張電話卡,你可以給張姐報個平安,不過,千萬別給單倪打電話好嗎?至少,在我們見到白雪前,無不要聯繫她。”
我愣愣的看著他,那聲音彷彿很遙遠,可我聽明白了,輕輕地點了點頭。
“小沁,看著我,不要胡思亂想,好嗎?我能體會你現在的感受,幾天前,我跟你一樣,真的,你要相信我。會好的,只要離開單倪,離開那些藥物,你很快就會好起來的,相信我!”他突然蹲下身子,捧起我的臉,直視著我的眼睛說道。
說不上是怎麼回事,墨年的行爲讓我一下子從混濁中抽離出來。接過手機,我閉上眼,回憶電話號碼,我應該能記起來的,這個世界,需要我記住的號碼並不多。一組數子浮出,在腦中重組幾次後,我開始小心的摁下去,摁到第六個時,我頓住了……
墨年見我這樣子,湊近上來看手機屏幕,我剛想再繼續往下摁,他突然一把將手機從我手中抽走,衝我叫嚷道:“不要打了,這是單倪的手機號碼,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你怎麼……”
茫然的看著他,是單倪的號麼?我不知道……想了一會兒,我又報出一串數字,他狐疑的瞪著我好一會兒,纔對著鍵盤摁了下去。
我繼續望著他,自己也不確定這到底是不是張姐家的號碼,只是感覺這組數字很熟悉。時間每過一秒鐘都是煎熬,墨年一直手握電話,貼近耳邊,疑慮的盯著我,過了好久……好久……
張姐。
他把手機遞給我,用口型對著我說道。
我接了過來,聽到話筒裡傳來清晰的“喂……喂……”聲,我深呼了口氣,聽見自己微弱的聲音叫喚道:“張姐。”
“沁?嚴沁小姐?”在急促的抽吸聲後,傳來對方驚喜交集的聲音,接一下是一大串問句,有種被狂轟亂炸的感覺。
“我,我很好……”聽到熟悉的聲音,眼淚不受控制的涌了出來,聲音堵在嗓子眼兒,才說了幾個字,怎麼也說不出話來。墨年看我這個樣子,把手機拿了過去,他似乎跟對方解釋了幾句,接著是一段長長的沉默。
不知道他們在電話裡說了些什麼,墨年嗯了幾聲,又不時的看看我,很快又移開,目光閃躲。
“你們說了些什麼?”好不容易等他掛上電話,我迫不急待的問道,直覺告訴我,他們話裡的內容一定跟我有關。
“她問我,我們坐的是什麼交通工具。”
“交通工具?她爲什麼這麼問?”
“不知道,她似乎不希望你坐汽車,一再叮囑我,不要讓你再坐汽車。”
“爲什麼?”
“奇怪,她似乎並不擔心你跟我在一起,卻一再強調這個問題。”他瞪眼看著我,我沉默的將視線移開,回憶起車廂內的情境,那對夫婦,那個小女孩兒,這兩者間,有聯繫嗎?爲什麼張姐會突然提起這個問題?
“小沁?小沁?你沒事吧?”墨年突然輕聲喚道,不放心的望著我,估計他現在一看見我**就會條件反射了吧?
“我沒事。”
“真的?”
“嗯,你要幹什麼?”我看見他把電話卡給取了出來,又換了張卡進去。
“我得給夏醫生髮條短信,告訴她們到了。”他頭也不擡的說道,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敲門的聲音,我們彼此互望。
“誰?”
“是我呀。”聽到那個老闆娘陰陽怪氣的聲音,我們都鬆了口氣。
“什麼事?”
“給你們端吃的來了,不是你讓準備的嘛?”
墨年恍然大悟的樣子,估計他自己都給忘了這事,兩人瞪著那兩大碗稀裡糊塗的面,一點兒胃口都沒有,最後還是勉強嚥了幾口下去。
看著墨年給那個夏醫生髮短信,我問他爲什麼?他才含糊的告訴我,夏醫生告訴他,苗氏夫婦死之前向她尋問一年多前的事。他的直覺告訴他,他們的死,一定跟那個叫白雪的心理醫生有關。
一整晚墨年都靠坐在牀頭,和衣抱著我,那張薄薄的破被子根本沒辦法保暖,還惡臭無比。墨年還把自己的外套給我墊在枕上,不知道是不是一路太累還是他身上溫暖的味道,總之,這一夜睡得還算安穩,沒有惡夢來襲。
第二天我們早早就醒了過來,離開了那個贓亂的小旅館,喝了碗豆漿,吃了塊大餅後,墨年按著夏醫生給他的地址找到了當地一間小學校。
說是學校,其實不過是一排破舊的平房,幾株大樹,外頭用灰磚堆砌起一圈矮牆,這就算完了,那所謂的鐵門已經被拆走,就剩下痕跡了。
白雪的父親是一名老教師,本該是退休了的,但沒有人能頂上,他只能繼續幹下去,直到再也說不出話了,站不住了,幹不動了,村長說,才能換下來。索性他也並不在乎這些,跟老伴兩人自己闢了個菜園子,自給自足。國家發下來的工資也還夠用,整天跟小孩子們待在一起,每天敲著黑板,教他們念“天天向上……”倒也活得開心。
(不好意思,本來要多碼點兒的,結果臨時有事,又要閃了~`不好意思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