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青城陷入沉默,魏蘭馨只當(dāng)他是感動了,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青城哥哥,我跟了你七八年了,你不能這樣待我,若是我哪裡做得不好,你大可說出來,我改就是了。”
戰(zhàn)青城揉了揉眉心,眼底透著厭煩:“將軍府裡頭你做的那些事,我不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只是你不該將主意打到我妻子的身上去。”
魏蘭馨微微瞪眼:“妻子?她是妻,那我算什麼,青城哥哥,我算什麼?我跟了你八年了!當(dāng)初若不是因爲(wèi)你總不願去看我,我何至於此。”
戰(zhàn)青城聽厭了那些話,擺了擺手:“浣紗,送客。”
浣紗自暗處躍了出來,提著劍面無表情的站在門口,微微擡手:“請。”
魏蘭馨目光凝滿了淚,她撲到戰(zhàn)青城的身旁,抱著他的手臂聲嘶力竭:“青城哥哥,我只有你,你一無所有我也沒有嫌棄你,魏府總是想盡了法子的幫襯著你,你不能這樣對我。”
戰(zhàn)青城一點一點的將手抽了出來,面容越發(fā)沉冷:“我戰(zhàn)青城這一輩子至死,都只有蘇鳳錦一個妻,你走吧。”
“可是,可是你已經(jīng)在我魏府的族譜上……”
戰(zhàn)青城劍眉輕挑:“你倒可以回去好生瞧瞧那族譜。”
魏逸仁那個老狐貍,或許早就算到了這一日,所以並沒有將戰(zhàn)青城的名字寫進去,連那合婚庚帖上新郎官的位置也是一片空白。
魏蘭馨哭著走了,魏府的人一路跟了回去,整個小舊屋一瞬間的功夫便清淨(jìng)了下來,戰(zhàn)青城掃了眼樹上掛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氖磷影底韵胫駜海蛟S也該是一個豐收之年了。
他轉(zhuǎn)身去菜地裡摘了幾樣菜進了廚房,剛開上火,那柳客舍同狗似的,聞著味兒便飄了過來,低聲道:“大哥,那顧府那些人,你打算怎麼辦?”
戰(zhàn)青城掀了掀眼皮:“生火。”
柳客舍只得老老實實的坐在竈前盯著火:“大哥,涼州地龍翻身之事你可曾聽說了?嘖,沒曾想南晉的皇帝竟想著要封了涼州城,這麼喪心病狂的法子,怕也只有他這昏君能想得出來,以前這昏君似乎也還沒有這麼昏庸吶。”
今上如今算起來,也不過四五十來歲,只是因著登基之後過度的操勞而老得很快,如今竟有六十多的模樣了。
戰(zhàn)青城往鍋裡下了油,一言不發(fā)。
柳客舍嘀嘀咕咕道:“也不知這昏君打哪兒聽人說的,說什麼縹緲門有什麼長生不老藥,如今正發(fā)兵攻打呢,縹緲門的弟子全部都散了,我聽說那縹緲門的門主也跳崖死了,那昏君生了好大的氣呢。”
戰(zhàn)青城垂眸切菜,下鍋,炒,動作是越發(fā)的行雲(yún)流水了。
柳客舍聞著那香味兒,口水橫流:“這味兒可真真是一絕。”
這菜剛炒完端上桌,蘇鳳錦原是要在牀上吃的,可是她死活不願,戰(zhàn)青城只得替她更了衣,將人抱出來輕放在椅子上,端了飯給她。
剛準(zhǔn)備動筷子,便瞧見見生竄了過來,火急火燎的望向蘇鳳錦,如今蘇鳳錦爲(wèi)著方便,執(zhí)意穿著男裝,如今看來,
倒也是有些用處的。
“少爺,少爺不好了,顧氏一族全部被押入大牢裡頭去了,宮裡方纔來了消息,說是五皇子歿了,如今將那二皇子府也給圍上了,整個長安城怕是要亂了,這可如何是好。”
蘇鳳錦捧著碗,微微瞪眼:“五殿下歿了圍二皇子府做甚。”
見生急道:“原是宮裡頭驗屍的說那毒是二殿下下的,今上一氣之下便發(fā)兵圍了二皇子府,道是三日後問斬呢!如今這案子竟連審也不審就直接辦了,這可是牽一髮而動全身的事兒啊,少爺,得虧見生逃得快,如今可如何是好。”
蘇鳳錦擱了碗筷,急得很:“憶秋呢?”
“少夫人也入了獄了,偏那狀元爺還參了二殿下一本,那,那二殿下往日裡的那些見不得檯面的事兒也被抖了出來,數(shù)罪並在一處,便是不死也得殘廢啊,今上可是連親兒子都敢殺的,更何況是一個一直以來處處受排擠的二殿下了!”
見生跟在顧老爺身邊的時間很長,所以對於朝中許多的局勢看得比蘇鳳錦這些人要明白得多,可如今便是明白,才知道迴天之艱難吶,今上如今已經(jīng)有些魔怔了,再這麼下去,莫說是二殿下了,整個顧府都得被掃蕩乾淨(jìng)了去。
蘇鳳錦扔了筷子起身:“眼下怕是隻能去找趙阮誠與魏尚書了。”
戰(zhàn)青城按著她的肩膀,面露不悅:“你當(dāng)我是擺設(shè)不成?”
蘇鳳錦忍著一身的疼意麪色慘得有些滲人:“析臣,這是頂要緊的事,如今顧府入獄,我斷不能袖手旁觀。”
戰(zhàn)青城冷著一張臉:“坐下,吃飯。”
蘇鳳錦拂開他的手,緊握雙拳隱忍著痛苦:“如今這情形,我吃不下,我先走了。”
柳客舍瞪著蘇鳳錦離開的背影微微瞪眼:“大哥,她這一身的傷還沒好呢,你不管管?”
戰(zhàn)青城衝到蘇鳳錦的身旁,照著後頸便是一刀,眸色幽冷的掃了眼見生:“以後有什麼事同我說,不必問她。”
見生嚇了一跳,低著頭哆哆嗦嗦的應(yīng)了:“是,姑爺。”
那一身姑爺?shù)菇械脩?zhàn)青城身心舒暢了不少:“嗯,你去盯著顧家,若是有動向立即前來稟報。”
見生道了聲告退便走了,那身影瞧著跟逃命一般。
柳客舍跟在戰(zhàn)青城的身後,嘀嘀咕咕:“你完了,你敢把大嫂打暈,她若是醒了,你定是要睡柴房了,嘖,我回去讓老漢多添些柴進去,省得這天寒地凍的,到時候把您給凍著。”
戰(zhàn)青城砰的一聲當(dāng)著他的面兒,將裡間的門關(guān)了。
柳客舍摸了摸險些被撞上的鼻子,轉(zhuǎn)身去吃他的飯去了。
夜色暗沉沉的鋪下來,二皇子到底還呆在自個的府坻裡頭,只是這府坻裡頭如今燈火通明。
顧景華捏著酒盞坐在偏院裡獨飲。
一道素白的身影打長廊那頭過來,她手裡得著一壺霜花醉來到他跟前,笑語嫣然裡一如往昔在紅袖坊一般,俏皮豔麗,容姿獨絕間笑意傾城。
“殿下,雨煙來爲(wèi)殿下送行。”她拂衣坐在顧
景華的對面,手裡頭的霜花醉還散發(fā)著誘人的味道,只是心境卻早已經(jīng)百轉(zhuǎn)千回了。
顧景華到底也知道自己氣數(shù)將盡,他冷笑:“你倒還敢來,當(dāng)真不怕我殺了你?”
雨煙倒了兩杯酒,眸底透著柔和溫婉的笑,這笑意單純良善,使得顧景華竟有些恍忽,好似當(dāng)年那個喜歡伏在他腿上小睡的姑娘如今還在,燈盞下雨煙的臉傾城絕豔,她到生得越來越好看了。
雨煙捏著酒杯,面目含笑:“若能死在殿下的手裡,來世再繼教糾纏,倒也是值得的。”
顧景華擰眉,凝著那捏著酒杯素白的手:“你毀了我的一切,如今你還想要什麼?”
雨煙支著側(cè)臉,笑盈盈道:“還有你孩子呀,你們?nèi)羰亲吡耍⒆诱l來照拂?你放心,我定將他視作親子一般相待,必不會虧了他去。”
顧景華青筋直暴,他捏著酒杯灌了兩口:“若無旁事,就走吧。”
“你不殺我?”雨煙兀作鎮(zhèn)定,眼底一片風(fēng)華,偏顧景華卻連多的一眼也不曾瞧過,她不禁在想,憑她如今的容貌與身家,究竟哪一點比不得顧語嫣?
可是要知道,當(dāng)一個女人將另一個女人與自己作比較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輸了,這是一種極不自信的表現(xiàn),甚至可以說是過度的自卑。
顧景華聞著那霜花醉的味道,喉頭髮澀:“若有來世,你便離我遠(yuǎn)些,不要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
當(dāng)年原是他救了她,卻不曾想,竟救回來了一匹白眼狼,她攻城奪地,毀了顧景華的權(quán)勢、孩子、地位、妻子,性命。
雨煙捏著杯盞,垂眸輕笑:“若有來世,我偏要去找你,我偏要離你近些,偏要天天出現(xiàn)在你面前,我偏要當(dāng)你名正言順的妻,二殿下,這些,原是你欠我的!”
她捏著酒杯一飲而盡,兩行清淚泛在一張如花似玉的笑臉上,那臉顯得分外蒼白。
顧景華到底於心不忍,如今他已經(jīng)走到絕境了,還有什麼是可以失去的呢。
顧景華多喝了兩杯,整個人便不醒人事了,雨煙奔至內(nèi)閣,見二皇子妃顧語嫣抱著孩子坐在諾大的大廳裡,她雖生得不算傾城絕色,卻是極小家碧玉的,隱隱約約裡瞧著,這氣質(zhì)倒同憶秋姑娘常喚的那位蘇姐姐有些相像,不過,她倒比那蘇鳳錦要更沉靜隱忍些。
她抱著懷中不足一歲的孩子,頭也不擡溫聲道:“你來了。”
雨煙手裡頭提了一個小包袱,來到雨煙的跟前,側(cè)頭輕笑:“帶著孩子走吧。”
顧語嫣猛的擡頭,卻見雨煙早已經(jīng)換了二皇子妃的正裝,那降紫色的正裝纏繡著金繡,襯著顧語嫣的這張臉尊貴無匹,她的氣質(zhì)原是極襯這樣尊貴的衣袍的。
雨煙垂眸輕笑:“你怕是還不知道吧?想來二殿下之所以娶了你,也不過是因爲(wèi)你的名字同我的名字是一樣的罷了。我喚作雨煙,你喚也語嫣,可到我是愛而不得,你卻是愛而不是。”
顧語嫣緊抱著懷中熟睡的孩子,指尖發(fā)顫:“這是二皇子府的事,雨煙姑娘偷龍轉(zhuǎn)鳳,不怕今上責(zé)怪嗎。”
(本章完)